欢乐的海洋和冷酷的现实,往往只有一线之隔。而冷酷的现实和血腥的地狱,同样也只有一线之隔。
就在“战地旅游团”的贵族们在温暖的大厅里推杯换盏,醉生梦死的时候,他们的部下和水手们却大多正啃着冒了芽的土豆,以及长蛆的饼干,缩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持续一年多的大规模灾荒和航海贸易的中断,使得每一个人的日子都越来越难熬。即便是在第一线浴血奋战的正规军人,也很难获得充分的补给。由“战地旅游团”自掏腰包招募起来凑数装门面的私兵就更不用说了――这世界上最困难的事情,就是已经入了袋子的钱重新再拿出来,这些老爷们对于享受是非常乐意的,至于花钱就非常不乐意了。
虽然“战地旅游团”的船只上准备了大量的物资,足以让老爷们在海上依旧维持奢华的生活。但是这些物资中的绝大部分是为贵族和他们的亲信服务的,普通的随从只能用勒紧裤带,拼命喝水的方法来打发咕咕直叫的肚子。就在他们坐在缺乏热度的火堆边唉声叹气,对吝啬的老板大声抱怨的时候,一场灾难悄悄降临了。
在截获了北极港的逃难船队之后,惊闻突变的精灵远征军副帅丹尼尔当机立断,趁敌人尚未站稳脚跟,竭尽全力发动了强有力的反击,否则远航至此的精灵军就连个立足之地都没有了。
鉴于王家卫队还在因为晕船而吐得昏天黑地,他只能从不太熟悉的海军陆战队中抽调了一个作战经验最丰富的中队,用小艇转运到一片荒凉的沙滩上,然后在吉尔伯特上校这个地头蛇的带领下,从野外绕道靠近城市,然后通过北极港迷宫般的下水道潜入中央城堡和几处重要炮台,以爆炸声为信号,对敌方首脑发动突然袭击。
另外几艘被漆成黑色的飞行船,则运载了数百名士兵,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在城市周围降落。让这些家伙潜伏下来作为外围策应。而飞行船还要再次返航装载炸弹,以便于为地面部队提供空中火力掩护。
说实在的,这是一个相当冒险地作战计划,丹尼尔对敌人的战斗力、数量和军事部署都一无所知。而由于时间仓促和运输工具的限制,他一次能投放的兵力也相当有限。如果敌人的首脑没有如他想象的一样聚集在中央城堡,或者敌军的警惕性比较高地话,他派出去的这点部队绝对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但是他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从永聚岛到北极港的航程非常艰苦。不仅比从耐色瑞尔帝国的深水城出发到这边地航线要长上足足一倍,而且一路上风向多变,暗礁丛生,还不时有薛佛拉斯教会残党控制的舰队前来骚扰。精灵远征军等于是一路攻击前进,等到达这片海域的时候。已经因为漫长的远洋航行而疲惫不堪,连储存的淡水都几乎耗尽了。如果不能尽快获得一处休整之地,那就真的会有全军瓦解的危险。
幸好,“战地旅游团”的麻痹大意,给了丹尼尔绝佳地助力。潜入的突击队没有遭到丝毫阻碍,就控制了几处重要的炮台,并且在毫无戒备地中央城堡潜伏下来。除了在开始行动时,因为反魔法阵被破坏而导致一些机灵的敌人溜走之外。这次突击可以称得上经典之作――没有任何伤亡,就在短短几分钟内占领了整座城堡。论起对这座庞大建筑的熟悉程度,在这里生活了十五年的吉尔伯特上校可要远远胜过那些初来乍到的贵族子弟。论战斗力。这些精灵海军陆战队地精锐也要远远胜过养尊处优的贵族亲卫。
就在突击队控制中央城堡的同时,北极港地各座炮台全都掉转炮口,开始对城内的驻军进行猛烈轰击。预先潜伏在城外的伏兵也趁机一拥而入,在本地向导的指引下四处纵火攻杀。在如此突如其来而又凶猛狠辣的打击面前,散落在城内各处的贵族私兵大多没有作出任何有组织的抵抗。就一哄而散。即便有少数人愿意坚持抵抗,可是天上有炸弹飞舞,地上有炮火扫射。黑暗的角落里还冷不零丁地冒出淬毒的匕首或弩箭,根本连个合适的防御阵地都找不到。这些刚刚进城不过半天,又失去了上司指挥的贵族私兵只能跟无头苍蝇一样在城里四处乱窜,最终逐个被数量远少于己方的精灵军歼灭。
即便是那些企图上船逃生的人,也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港口的炮台早已被潜入的精灵军夺取,正在炮击港内的船只。还有一部分身手矫健的士兵正在陆地和栈桥间的道路上进行阻击,清脆的排枪声中,仓皇逃命的人们带着满身血洞倒下。尽管他们的人数是阻击一方的十几倍,但这些已经失去了战斗意志的丧家之犬,根本不是死中求活的精灵军精锐的对手。很快,死伤累累的逃亡者又缩回了城里,只有少数机灵的试图水上船。不过,这初春的北极港,海面上依旧漂着碎冰,水温也是
点……
之后不久,精灵舰队也迅速靠近港口,隔着水道,将挤在港内尚未离开的船只一一点名。近百条运载“战地旅游团”前来北极港的商船和客船,一艘接一艘沉了下去。那些被打懵了的水手,甚至连驾船逃命的勇气都没有了。只是眼睁睁地看着火焰吞没同伴,眼睁睁地看着精灵战舰将侧舷上那两排黑洞洞的炮口对准自己……
随即,精灵军主力登陆,城内城外杀声四起,“战地旅游团”变成了“战地自杀团”。对于人类这样的异族,已经习惯了屠杀的精灵海军陆战队没有丝毫的怜悯。即便是跪地投降,他们也从不收容俘虏。薛佛拉斯教会虽然已经被推翻,但是它的对外宗旨依旧被军队奉行――只有死了的异族,才是好的异族!
新一轮的屠杀在夜幕下展开,北极港的街道上血流成河。而自始至终,驻扎在城市西南方向的巨熊军团都没有任何救援行动。
***
刺耳的蜂鸣术在鼾声一片地军营中回荡。
正在岗哨上打瞌睡的巨熊军团士兵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揉着惺忪的睡眼望了一眼远处映红了天际的火光,顿时睡意全消,摘下了挂在胸口的军号。
敌人来袭的消息,随着一声声急促的集合号。很快传遍了大营。狂乱地寒风里,掌旗手吃力地擎住三角形的熊头军旗。少数经历过光荣城、埃蒙港、新魔索布莱城等战役的老兵们大声地呼喝斥骂,踢打着驱赶士兵钻出温暖的被窝。他们匆匆拿起了武器,在营间的空地上开始集结,略带一丝惶恐地等待着出击地命令。
但是,命令始终没有下来。
脸上带着明显掌印的菲里正站在一座草草搭建的哨楼上,红着眼睛眺望着远方的火光。心情十分复杂。
他现在扮演的角色很累人,没有经过什么正规军事教育,却被挂上了个“名将”的头衔,还肩负着这么多人的期望,这自然给他造成了很大的精神压力。而这帮百无一用地手下。也总是让他心头添堵。还有数量虽少,却强悍善战的对手……自从当上这个军团长以来,他一直是在战战兢兢中过日子,生怕出什么问题。可惜事与愿违,各种匪夷所思的乱子还是层出不穷,搞得他感觉自己快要精神崩溃。
这次不战而得北极港,好不容易捡了个大便宜,结果却被这帮来添乱地老爷硬生生搅了局。眼下敌情不明。己方阵脚已乱,这功劳是铁定要飞了
“长官,部队已经完成了作战准备。要前去救援北极港吗?”红袍法师费顿匆匆登上了哨楼,向菲里请示。他现在是巨熊军团的步兵指挥官,也就是说全军的大部分兵力都在他的麾下,一有战事也得肩负全责。
“不。”菲里犹豫了一下,还是摆了摆手。“命令军团原地坚守,严密戒备,但不得轻举妄动!”
费顿有些惊讶地看了菲里一眼。“那北极港那边……”
“只能请他们自求多福了。”菲里叹了口气,无奈地说,“我军连日赶路,体力消耗太大,而眼下敌情不明,北极港又是精灵军经营多年的老巢。我们连自己能不能保得住还很难说,又哪里有余力照顾他们呢?”
“可是……”
“费顿,我知道临敌退缩不是什么好事,传出去会被人嘲笑。但是做人得讲究实际啊。”“我们手下的这帮菜鸟新兵是个什么德行你也清楚,连打野战都很勉强,更不用说夜战了。这块地方我们又一点都不熟悉,万一精灵军在外面来个伏击,这些人十有八九要炸营哗乱!再说了,即使冲进了城市,我们又能做得了什么?还不是送死!所以你还是看得开一些吧,丢脸总比丢命强一些。”
费顿的表情顿时有些复杂,但在哨楼上站了一会儿之后还是应命而去。临走地时候,他似乎用他故乡的塞尔语唠叨了一句什么,神色似乎有些沮丧。
菲里虽然学过塞尔语,但费顿说得又快又拗口,他一时也听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倒是一直站在菲里身后的卡尔萨斯听了之后,却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呵呵,这句评价……呵呵……虽然损了点……倒是满贴切的。”
菲里皱了皱眉头,“他说什么了?”
“呵呵,这话改编自一句东方兵法谚语,是塞尔老百姓对眼下内战中的塞尔军各部的一般评价。”卡尔萨斯的面容有些扭曲,满眼都是抑制不住的笑意,但还是强忍住不发笑,慢慢地用耐色瑞尔语将费顿的话复述了一遍。
“撤退转进其疾如风.迂回包抄其徐如林.劫掠财.友军有难不动如山!呵呵!”说到这里,她再也忍不下去,放声哈哈大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