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哧”
在赤军长胜大队长不可置信的眼神中,裸艳舞姬手中璀璨夺目的宝石珠花,竟然在顷刻间变成了一柄寒光闪烁的利刃,并且仿佛切开油脂一般,轻而易举地深深刺进了他的心脏
然后,还没等赤军长胜惨叫出声,一直微笑着站在他身旁的老相好玉子,突然从裙间抽出一把柴刀,狠狠地对他当头劈下,一刀就砍掉了这位可怜大队长的脑袋
霎时间,人头落地,血花喷溅……优雅的轻歌曼舞,被残酷的腥风血雨所取代,前一刻的花街销金窟,下一刻就化作了血火修罗场
——仿佛是预先设定好了信号似的,没等赤军长胜的无头尸体扑地倒下,包厢一侧的描金纸拉门,就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推倒扯开,发出巨大的响声。
借着明亮的壁灯,可以看见十几名满脸横肉的黑衣暴徒,正在走廊上端着两排黝黑发亮的旧式火枪,遥遥对着室内惊慌失措的众人,浸过油的火绳上闪耀着刺眼的火花。
这是一次早有预谋的刺杀
当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在座的诸位城管队长全都立即展开了自卫反击——作为幕府麾下“作战任务”最为频繁的武装组织,每一个能混上城管队长的家伙,都是在无数场拼斗厮杀中打出来的好勇斗狠之徒,经历过不知多少场生死一线的围攻、堵截和伏击。纵然此刻的他们,都已经被醇酒佳人暂时松弛了精神,但久经考验的娴熟战斗素养,可不会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消失。
只见他们毫不犹豫地从榻榻米上跳了起来,用力推开怀中花容失色的美姬,拔出了自己身上的刀剑或短枪,以及各式各样威力强大的符咒或魔法道具。还有人在这一瞬间就吹响了哨子,放出了报警烟花,试图召唤在附近其它厅堂宴饮的部下,前来救援上司。
而同样保持着高度警惕心的菲里,也在第一时间踢开面前的小方桌,滚翻到几位艺伎背后,又给自己加持了好几个法师护甲之类的防御魔法,并且从怀里摸出了自己超越时代的杀手锏——出产于这个世界的23世纪,能够储存300个五级以下的法术,名为便携式魔法终端的超级作弊器,打算用一场超级华丽的魔法弹幕,将这些不知死活的刺客给统统轰杀。
但是,暗杀者们对此显然早有预备。没等对方反击出手,他们就抢先一步,提前进行了有效反制。
——原本一直被众人忽视的,推着七彩琉璃莲花台进来的四名和服侍女,突然在此刻一齐把手搭在莲台上,用力扳动了某样机关,输入了启动口令。
“……以黄泉之主的名义,祈求月读命大神保佑封绝禁魔阵,启动”
伴随着这一声厉喝,原本就熠熠生辉的琉璃莲台,一时间更是爆发式地灵光大作,几乎能照花每一个人的眼睛,然后又一下子黯淡了下来,再无一丝靓丽色彩,仿佛退化成了一块顽石似的。
趁着这个诸人无法视物的间隙,这四名女刺客已经飞身跃出了包厢,与走廊上的同伙会合。
与此同时,菲里却不由自主地连打了好几个寒颤,感觉原本无处不在的魔法网络,在这一瞬间竟然和自己完全脱离了联系,而刚刚给自己加持的防护魔法,也随之消逝得无影无踪。
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简直像是被剥光了衣服丢进冰天雪地里——被剥夺了魔法的魔法师,在战场上根本连最起码的自保能力都没有,更别说什么战斗力了。
“……天啊,这是……反魔法阵?可他们是在什么地方布置的?”
他茫然地打量了一下天花板和榻榻米,并没有发现任何类似的魔力回路,扭头再望了一眼身后窗外的庭院,这才愕然留意到,散落在这处庭院四周的精美石灯笼、水渠和石板小径,其实都被巧妙地布置了成某种有规则的复杂图案,正闪烁着微弱的奇异灵光,将自己脚下的整幢楼阁都包围其中
虽然在形式上与西方的反魔法阵有些差别,但其功效似乎完全一致——在此阵法范围之内的魔法网络,都被瞬间无效化,哪怕是法力高深的大奥术师,都别想再放出一个小火球.
如此豪奢的大手笔,登时令菲里感到咋舌:光是构筑这个庞大阵法的特殊材料,只怕就要花费天文数字的金钱,更别提还有日常维护修缮的开销了——无论是什么样的魔法阵,都是经不得长期日晒雨淋的。
老和尚静水幽狐出身的浅草寺,究竟把这处位于吉原花街的破败下院承包给了什么家伙啊
然而,此刻的他,已经无暇思考这些杂事,如何解决这场迫在眉睫的生死危机,就足以让逐渐习惯于频繁倒霉的菲里把脑细胞给消耗干净了——没有了可供连接的魔网,自然也就没有了魔法和神术,大多数法师在这种情况下都会彻底变成废物,他这个候补选民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菲里的情况还算是相对幸运的。几个正在用闪电或火球术道具反击的人,都失望地看见这些攻击法术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一个想要用浮空靴撞开屋顶逃跑的人,也是在脑袋刚刚磕上天花板的时候,就仿佛石头似的砸了下来。而某个正在用传送术戒指逃离的家伙,更是比他倒霉了不知多少倍——由于传送过程被突然截断,这个倒霉蛋的上半身不知被转移到了什么地方,而下半身却还血肉模糊地留在坐席上,非但溅得身旁艺ji满脸是血,还将榻榻米都染红了一大片。
见到这种凄惨的状况,在座众人都明白自己只能拼命了,可惜敌人的速度明显更快——只听得“噼噼啪啪”一阵爆裂声,十几支火绳枪一齐开火射击,根本不顾及依旧滞留在顾客身边的艺ji和侍女,将暴风疾雨般的枪子儿肆意泼洒进来,打得杯碗桌案乒乓乱响,吓得那些躲避不及的艺ji侍女一齐高声惨叫,尖锐高亢得几乎能盖过枪响。
然而,待到枪声落尽,刺鼻的白色硝烟散去,菲里趴在榻榻米上,透过艺ji身躯与桌案家具的之间缝隙望去,却发现除了两名不幸被顾客拉作肉盾的艺ji,被铁砂打得血流满面,正在那里鬼哭狼嚎之外,其余众人居然毫发无伤
原来,刺客们手里的这些火绳枪,乃是两三百年前制式的古董货,非但使用麻烦,必须临阵打火石点火绳,而且弹道变幻莫测,距离稍微一远,子弹就天晓得会飞到什么地方。
于是,为了提高命中率,使用者不得不改为装填铁砂,打出去的时候一蓬蓬如毒蜂般甚是吓人,可惜力道也因此大为分散,哪怕距离极近,都难以穿透衣物和肌肤,充其量也就是能把人打成麻子而已,与其说是杀人利器,倒不如说是吓人响器。
所以,这一轮火枪齐射,并没有取得预想中的效果。
——很显然,此次刺杀的策划者,在专业技术方面的水平似乎并不怎么样。
而从惊骇中反应过来的诸位城管队长们,哪里还容得他们慢吞吞地再次装填瞄准?当即拔枪还击的拔枪还击,挥刀反扑的挥刀反扑,还有人找不到趁手兵器,就把餐具、桌案、坐垫之类劈头盖脑地砸过去,或者把油灯和蜡烛丢到纸拉门上,燃起火焰来阻隔视线……场面一时间被折腾得无比混乱。
不知是怎么回事,刺杀者在包厢外面布置的人手并不多,居然比赴宴的城管队长们数量还少。更糟糕的是没做好先期工作,根本未曾要求诸位队长在赴宴时解除武装……当然,如果要是他们真敢这么做,非但大多数队长都要怀疑这是鸿门宴,而且一向是须臾离不得魔法的菲里,更是要负气而走了。
结果,由于场地狭隘,人数不占优势,手里又是不适合肉搏的火绳枪,再被诸位擅长街头格斗的城管队长们一通狠打,走廊上的暗杀者几乎是在顷刻间就给宰杀掉了一大半。
只有跟随着那名裸艳舞姬的四位和服侍女,还有刚刚用柴刀劈了赤军长胜大队长的老板娘玉子,居然刀法甚是精湛,挥舞利刃与十几名彪悍壮汉斗了个不相上下,一时难分胜负。
但总的来说,刺杀者已经渐渐失去了突袭的锐气,被逼得有些难以支撑了。
看到己方渐渐占了上风,菲里也就暂且放下了心头的担忧,赶紧回头看看依旧端坐在席位上的魔法女神殿下,发现她虽然脸色寒若凝霜,一副颇为恼怒的模样,却似乎也没有随意出手的意思……大概一方面是还没搞清楚状况,难以区分敌友,另一方面则是不屑于这些凡人的杀戮伎俩,认为不可能伤到自己吧。
再看看庭院外面的其它院落,似乎也都是一片嘈杂的喊杀声,还有火焰和浓烟窜起——这么多队长一齐前来赴宴,光是随行的卫士亲随就多达数百人,更别提还有许多厚脸皮的城管队员闻讯特意前来蹭酒喝……就菲里所看到的情况,总兵力不过三千人的江户町城管队,今晚倒是有近两千人集结在了吉原花街里,此外还有巨熊军团和本地耐色瑞尔殖民军的一些士兵,也受到了招待的邀请。
要想将这么多全副武装的彪悍之徒一网打尽,哪怕仅仅是阻滞一下他们的救援行动,无论刺杀者的力量再怎么强大,恐怕也要捉襟见肘了,难怪在这里布置的杀手并不多,给诸位队长的反扑打了个措手不及。
但是,对方真正的凌厉杀招,其实早在宴饮正酣的时候,就已经被布置好了。
“……哼搞得还真是难看啊你们这些祀奉月读命那个过气衰神的黑巫女,居然连区区一伙凡人都搞不定吗?啧啧,为了防止目标用传送道具逃离,才煞费苦心地设置了这个禁魔阵,到头来却把自己的法术也给禁了,弄得只好徒手肉搏……唉,这该说你们是死板僵化呢?还是愚蠢脑残?”
一个充满冷厉寒意的讥诮嗓音,突然在一片混乱的房间中响起,虽然音量不算很高,但却很微妙地富有穿透力,还带着几丝隐约的高傲和鄙夷。
一直躲在边上看热闹的菲里,闻声愕然回头,发现居然是方才那位被装在餐具内端上来的女体盛冰淇淋女郎,也就是之后被搁置在角落内充当女体空调的全裸雪女,正无聊地抱着胳膊,闲闲地说着风凉话……而且从内容上分析,似乎是敌非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