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一名公主,这是每个女孩子都曾经梦想过的事情。
住的是最豪华的白色宫殿,吃的是最高档的甜点美食,穿的是最华美的梦幻服饰,交往的都是各种各样谈吐高雅的俊男美女,还有勇敢帅气的骑士带着玫瑰花来献殷勤……生下来就含着金汤匙的奢侈待遇,再经过无数诗歌和小说的美化,然后又寄托了无数平凡少女的幻想,最终形成了这样一副貌似很罗曼蒂克的华丽画卷。
事实呢?事实当然不可能如想象中的那般美好。那些真实的公主们,可没办法过得和童话里一样浪漫轻松,整天像个花痴似的,等着潇洒的骑士们挨个儿来到窗台下弹着吉他唱情歌,或者像是柔弱无助的可怜虫一般,等着被恶龙、邪法师以及大魔王掠走(笑)。
的确,她们从小就能够享受锦衣玉食,万众奉承的风光生活,但是却得要被迫学习繁复到令人头皮发麻的皇家礼仪,并且在各种各样的阴谋诡计和宫廷倾轧之中活得胆战心惊。相当一部分倒霉的公主还得牺牲自己的婚姻与爱情,时刻准备着为了重大国家利益或者某个领导人拍脑袋的愚蠢决定,被当成一件礼物打包送往异国他乡,和某个中风脑瘫的老头子或者歪瓜裂枣的丑八怪共渡余生,最后以寡妇的身份黯然归来(也有可能回不来了)……或者更惨,回来以后还要被重新包装成和亲礼物。再拉出去反复转送上个两三回……
当然,这种最极端的情况并不多见。但是,无论如何,只要公主们还必须担负起那些由天生血脉赋予地责任,她们总是会生活得非常郁闷,甚至有时会感觉到透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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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卡尔城精灵军大本营行辕
潮湿的热风吹拂着热带雨林,炽热的太阳灼烤着世间万物。暴烈的雨季刚刚过去。这座掩映在茂密丛林中的南半球古都正处于一年之中最闷热的时候。尽管还只是上午,街道上就已经没有多少行人。滚滚而来的热浪,将视线中那些巨石垒砌地建筑物变得扭曲摇晃,市郊几条新近铺设的黑色柏油路,更是仿佛要立刻融化一般。
在太阳金字塔和月亮金字塔之间,着名地亡灵大道末端,矗立着一棵小山般庞大的精灵世界树。无数座式样古朴,雕琢精致的华美宅邸。错落有致地散落在树干和枝桠上搭建出来的一个个木制平台上,显示出一种与人类城市截然不同,充满了昂然生机的古典美感。
作为精灵军在马兹卡大陆最主要后勤基地,蒂卡尔城不仅囤积了巨额的战略物资,绝大多数高级军官的家眷也被安置于此,将世界树上地庞大宫殿群占得满满当当,也让这里变成了全城最热闹的地方。
每一天的从早到晚,都可以看见无数服饰华丽的贵妇人打着小阳伞。在树木间的林荫道上悠然漫步,而无须担心脱水中暑——依靠世界树的天赋异能,以及代价高昂的魔法调温技术,即使眼下正值热带雨林的湿热盛夏,宫殿群之间依旧和永聚岛地春天一样干爽阴凉。
当数十万精灵军将士饿着肚子,吹着冷风。在枪林弹雨里冲锋陷阵的时候,他们名义上的最高统帅,此刻却端坐在世界树顶端那间奢华舒适的寝宫内,悠闲地享用着早茶,顺便整理着这一天的日程安排。
“唉……好无聊啊!真想再睡一觉算了……”
精灵王国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艾伦妮塔公主殿下非常不雅地打了个哈欠,将一叠请柬随手丢在茶几上,曼妙地身躯慵懒地斜靠在沙发上,迷茫的眼神中似乎还带着几分睡意——不到五分钟以前,她才刚刚从一场彻夜的狂欢中苏醒过来。
三尺开外的那张粉红色大床上。依旧残留着若干浑浊的不明液体。那床凌乱的丝绵被子里。还躺着一只漂亮的精灵萝莉和一名俊俏的人类小男孩。他们浑身布满了吻痕和红印,还把大拇指含在嘴里。眼下睡得正香——同当代的大多数精灵贵族一样,艾伦妮塔公主也是一名私生活糜烂的双性恋,同时还有着收藏可爱“宠物”地癖好……
“茶会、宴会、舞会、野餐会……来来去去就是这么些活动,一点新花样也没有!”艾伦妮塔从点心盒子里抓出几块动物饼干,一股脑儿塞进嘴里,然后含混不清地嘟哝着,“莫非,那些太太小姐地脑子都是从猪身上移植的,怎么完全找不到什么想象力啊!”
正在替公主梳头地侍从女官忍不住扑哧一笑,“咯咯,殿下……您真逗……既然这些聚会您都腻味了,那么试试看这个如何?”她放下梳子,从那叠请柬中抽出一张,递到艾伦妮塔的眼前,“克鲁泽元帅夫人筹办的犒军义卖会,时间是今天下午,地点安排在月亮金字塔顶端的小神庙。”
“犒军义卖会?哼哼,我看是高档珠宝攀比竞赛和流行时装展览吧!”
看着金色信笺上的漂亮花体字,艾伦妮塔不屑地撇了撇嘴,“你可能不太清楚,克鲁泽元帅那位比他小了六百岁的年轻夫人,可是个出了名的超级吝啬鬼。在首都举办的残疾战士慰问金募捐大会上,她居然恬不知耻地捐了一大堆报废健身器材,还有几套过时洋装……实际上,只要她的丈夫少往抚恤金里伸几回手,就足够那些残疾的将士丰衣足食了——王国制订的抚恤标准可不低,但问题是这些钱每一次都会在下发之前失踪。然后变成珍珠、宝石、丝绸和毛皮之类地奢侈品,出现在了诸位太太小姐的身上!”
“呵呵,原来是这样啊,那些前线的士兵还真是倒霉呢!”
侍从女官眯起眼睛,又一次掩嘴笑了起来。作为一名整天与服饰、香水和化妆品打交道的时尚女性,她对于真实的战争实在是没有什么感性认识。在她的印象里,所谓的战争。不过就是将那些装样子地贵族决斗再放大许多倍罢了。
艾伦妮塔公主暗暗摇了摇头,侍从女官固然可以把远方的战争看作无关要紧地趣闻。可是她却不能这样想。作为五十万西征大军名义上的统帅,虽然幽居于远离战线的蒂卡尔城,但是通过王室在军队里布置的大批密探,她还是能够接触到战场上的若干真实情报,从而作出自己的判断。
然而,即便只是这一点间接的印象,就足以让艾伦妮塔对这场战争感觉到触目惊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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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茹赫尔少尉今天死了。他地大腿被炸膛的霰弹炮划开了一道口子,因为这该死的潮湿天气,伤口感染得很厉害,急需用治疗术消炎。可是,由于没钱贿赂牧师,他的治疗时间被推到了半个月以后,中间还不断有人插队进来……少尉在肮脏的窝棚里挺了整整十天,最后还是没能熬过去……”
“……给养军士又一次空着手回来。这是第五个月没发军饷了。每天分配的口粮只有三个土豆,有的还是发了芽的。必不可少地食盐根本没有任何配给,我们不得不用五个金币一磅的天价从黑心军需官那里购买……天天都有人因为营养不良或者食物中毒而死去,许多饿疯了的同僚在晚上潜入食品仓库偷窃。但是万一被抓住,就会被宪兵当众放狗活活咬死。这些该死的畜生天天都有活人当饲料,吃的连眼睛都红了……”
“……前天上午。我们中队奉命清剿南边几个土着村落的游击队。但是每个人地腰包都是瘪瘪的,实在凑不出钱来贿赂军需官,连一粒子弹都没领到。大家只好一边哭着一边扛起空枪开拔出发,幸好我们的中队长有急智,带着我们在山地里胡乱兜了几个圈子,然后用小刀和火把往身上随便制造出一些伤痕,再趴进泥潭里打几个滚,总算是勉强应付了过去……贪心的军需官和宪兵没能从我们手里搜刮到战利品,非常恼火。结果当天的晚饭没有了,连中队长也被关了禁闭。后来莫名其妙地死在了里边。但至少我们都活了下来……”
“……第二中队的贝萨斯上尉最近脸色好了许多,不再是一副面黄肌瘦的模样。到秘密黑市里买生活必需品的时候也是相当之阔绰,居然有闲钱买烟草和巧克力。而且在他的防区,枪声也有很长时间不再响起了……在他的帮助下,我们也和那个土着部落搭上了线,用三杆老式滑膛枪和五枚手榴弹,换到了一只活鸡、一坛劣酒和两袋麦子……这一顿热腾腾地鸡肉糜麦粥,简直是我们有生以来最幸福地一餐,许多人都忍不住哭了……其实大家都很清楚,我们是在和游击队交易,卖出去的军械弹药说不定哪一天就会打回自己头上。但是,只要能吃上一顿好饭,睡上几天安稳觉,咱们就是死也顾不得了……”
“……暴雨停止了一个多星期,河道运输线早已恢复了正常。但是士兵地口粮依旧没有得到增加。克鲁泽元帅不仅挪用了大量军费,还将几乎全部的后勤运力都用来置办他的胜利庆典,弄得全军怨声载道。我把士兵的请求向上面反应了几次,结果被毫无理由地降了级……”
“……据查,在库斯科之战末期,克鲁泽元帅似与敌营有频繁来往。印加人撤出库斯科之时,克鲁泽元帅曾经下令不得追击……图卢斯海军元帅打算带领一支小舰队溯流而上,进入月亮湖,支援我军在时光神殿鏖战的迂回部队,但是库斯科城的驻军竟以清查残敌为由,在河道上设置了人工暗礁与拦河铁链,阻挠舰队行动……经过整整两天的反复交涉,图卢斯海军元帅才得以成行……”
……
各种各样的汇报、便条和前线日记,被整整齐齐地剪切粘贴在了艾伦妮塔的资料夹里,并且按照时间标上了序号。一眼望去,真是字字泣血,每一条信息所反映的情况都让人不寒而栗——盗卖军械、士气崩溃、贪污盛行、将领通敌……在一份接着一份如雪片般飞来的捷报中,前线已经到了土崩瓦解的边缘。
可是,我又能做些什么呢?艾伦妮塔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将手中新整理出来的军情汇总往抽屉里一塞,继续闭着眼睛接受侍女的梳妆打扮。
从开战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半年时间。在此期间,她始终呆在蒂卡尔城的行宫里,和一帮军官家眷喝茶跳舞打发时光,对前线的种种灾难视而不见。
作为一个充满野心与权欲的女政治家,艾伦妮塔并不想过这样颓废的生活,但她也是实在无从着手——尽管挂着一个最高统帅的名头,事实上,她这个公主真的是什么事情也管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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