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艾克林恩,你觉得我们这些搞金融投资的,在什么时候最有可能赚到大钱?”
萨马斯特坐在铺着柔软兽皮的扶手椅上,用双手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漫不经心地随口问道。
“呃,应该是……在一个国家的诞生之初,和败亡之时吧!”
年轻的书记官歪着脑袋想了想,随后便有些迟疑地回答道,“新生的国家百废待兴,需要大量的资金来清剿残敌、重建家园;垂亡的国度则是穷途末路,为了进行最后挣扎的军费而不惜饮鸠止渴。在这两个时期,政府和君主都会在紧迫的内外压力之下,不得不接受超高利息的放贷,并且贱价抵押自己的优质资产--这对银行家来说,就是牟取暴利的天赐良机……另外,如果缩小一下范围,当企业成立和倒闭的时候,也存在这样的机遇。但也要当心欺诈--国家是搬不走跑不掉的,而老板就难说了。”
“不错,说的很好。艾克林恩,你这段时间显然在银行团里学到了很多东西。”
萨马斯特轻轻拍了两下手掌,露出一脸赞许的笑容,“既然如此,如果能够在战争中不断地让强者变弱,弱者变强。那么我们就可以反复经历这两个时期。不停地赚到这两笔钱……当然,这种超高收益的投资操作,越到后面运作难度也就越高。而且交战双方也不会统统都是傻瓜,不可能无休止地被银行家愚弄下去。
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在他们放弃彼此地仇怨,一起将矛头指向我们之前,让‘强者变弱,弱者变强’的戏码尽可能多地上演,把他们尽可能长久地拖在无边的战争泥潭之中,直至流干最后一滴血,花光最后一个铜板--如果实力被消耗到了那种地步。他们就是真的联起手来反抗我们,也已经无济于事了……可惜。这样的例子并不多,我们的那些客户大多都挺狡猾,也不怎么爱面子。与其轰轰烈烈血战到底,他们更习惯于在资金无法维持之前,就爽快地低头认输了。”
说到这里,萨马斯特微微转动了一下脑袋,貌似不经意地瞟了艾克林恩一眼。“你刚才好象在看奥沃那个胖子给我写的传记?嗯哼,这个老不死地家伙虽然为人比较荒唐猥琐,但脾气倒是挺和善,文笔也算是不错,而且还不怎么喜欢撒谎虚构……你认为他写得如何?”
“这个……应该说是很精彩吧,主席先生的往年风采,实在是豪气冲天,潇洒磊落。很有一种堂堂大丈夫地恢弘气魄,让鄙人真是佩服不已,直感觉到心头一阵热血沸腾……”
小秘密被正主当面戳破,这让艾克林恩不由得有些战战兢兢,他先是提心吊胆地敷衍了几句,见萨马斯特依然是一副很淡定的样子。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便索性把心一横,不管不顾地将心中的困惑给说了出来。
“说句心里话,作为一名出身平凡的法师,我从学生时代就对前辈您十分景仰。可是,通过这段时间与您的接触,我感觉,感觉……”
话到此时,方才勉强聚集的一点胆气,就已经如同阳光下的冰雪一般,迅速消融得无影无踪。在银行团主席地目光下。艾克林恩一时间涨红了脸。呢喃地结巴着,却怎么也说不出一句连贯的话语。
“嗯哼。你感觉到我已经变了,变得崇尚阴谋诡计,不再讲究堂堂正正的一决胜负,不怎么像是原来的那个萨马斯特了,是这样吗?”
萨马斯特脸色平静地望着这个紧张的年轻人,苍老的面容上泛起一丝淡淡的微笑,“艾克林恩,时间能够改变一切,包括一个人的思想、性格、善恶--当我还在银月城和艾拉斯卓整日里出双入对,形影不离地时候,可绝对没有想到自己日后会有变成巫妖的一天。当然,导致我在思想上发生转变的,也决不仅仅只是时间而已……”
他从会议圆桌后面站立起来,伸手拉开旁边的一张椅子,示意艾克林恩到自己身边坐下,“趁着现在距离下一轮会议还有一点时间,你有兴趣听我这个老头子讲个故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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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你所知道的那样,在五百多年以前,我曾经攻略过近东的强国塞尔,并且一时大获全胜,但最终还是失败了。并且,在战败逃亡地时候,我损失了太多的力量……甚至比上一次在地狱之门,被十二名圣武士联手封印时所受的创伤还要严重。差不多只剩了小半条命,仅仅比起被晨曦之神洛山达击灭的那次惨败,稍微好上那么一点儿罢了。”
伴随着红茶的清香,老人幽幽地感叹着,话语间不胜唏嘘,似乎还依旧心有余悸的模样。
“为了躲避各方势力的追杀,我拖着重创的残躯进入了星界,在这个众神的墓场隐匿下来。之后又用了几个世纪的时间,才慢慢恢复了实力。”
“在休养之余,我也经常在反思:为什么我在这几百年来总是失败,为什么我地每一次尝试和挑战,都是在历史大舞台地焦点中风光登场,却以四方围攻的仓皇败北而告终?同样是邪道势力,西部地散林塔会和近东的红袍法师组织,为什么能够长盛不衰千年之久,而我一手打造的龙巫教,却总是在若干年短暂的兴盛之后,随即便陷入漫长的分裂衰颓?”
萨马斯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想明白了,这都是我行事过于高调,又缺乏节制的缘故。大概是因为过于自负的关系,虽然背后有着一个强大的组织,我还是认为真正的强者不需要做作的虚伪表演,乐衷于依靠自己的双手来解决问题,用毁天灭地的强悍武力,将一切敌人统统都打倒消灭--但是我错了,纯粹的暴力最多只能消灭问题,却不能解决问题。相反,如果领导人的行事过于嚣张,只会招来各方势力的一致敌视,甚至连内部的人心都有可能发生动摇。
此外,东方的卡拉图有句谚语,山外有山,天外有天。我的力量固然强大,但也肯定会有人比我更厉害,即使我成为了世界第一强者,天上地下还有一大帮能把我轻易干掉呢--就像是那位晨曦之神洛山达。
更何况,双拳难敌四手。无论再怎么强大的组织,如果树敌过多,依然会在车轮战中疲于奔命,被一点点拖垮耗干--我在塞尔就是这样失败的,哪怕我已经拥有了击败神明的力量,也还是无力回天……所以,通过对这几次失败的深刻反思,我从中吸取到的最大教训,就是一定要学会低调做事。”
“可是,如果想要选择低调发展,我原本闯下的赫赫威名,反而都成了难以摆脱的累赘和妨碍。无论我以怎样的名义在费伦大陆公开亮相,都会立即招致各方势力的一致围剿,而要化解他们的敌意……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萨马斯特苦笑一声,微微摇了摇头,“与其像野草一般,在默默无闻中湮灭,就像是在地狱之门的那一次失败,还不如倾尽全力作生死一搏,比如说我与五色龙神提亚马特的那一次联手出击……但这也只是堂堂正正的失败罢了,而我却想要品尝胜利的果实!”
“假如选择在暗中发展秘密组织,经营像铁王座那样的杀手和盗贼组织……”
他又摇了摇头,“对这种事情,我多少还是有一点自知之明的--我,萨马斯特,绝对不可能像那些卑微的狐鼠虫蛇一样,整日在城市的阴暗泥沼里寻找腐尸,然后娴熟地撕咬那些高度腐烂的血肉……虽然已经身为巫妖,但是我依然希望得到阳光下的显赫名声,而不是去做那些在阴影下奔走杀戮的可怜蛆虫!
而且,想要将那种地下组织做大做强,就不能不找一个诸如盗贼之神麦斯克、掌管谋杀神职的谎言王子希瑞克,以及拥有隐秘神职暗夜女神莎尔之类的邪神大佬输诚,求得他们庇护。可是我既然不愿意为魔法女神效力,自然也同样不愿意为他们效力。而他们恐怕也很难接受我--有哪个神明愿意招收一个有过背叛前科的选民?嘿嘿,貌似这天底下,似乎也只有我萨马斯特一个人,能在求职履历里加上这么一笔吧!”
萨马斯特自嘲地笑了笑,然后终于将话扯到了正题上,“百思不得其解之下,为了打发这无聊的漫长时光,我开始操纵自己的思感,探索多元宇宙的各个角落,希望能够获得一些启发和灵感……结果,穿透好几个晶壁系,以及更多数量的时空乱流,我终于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位面……
这个位面被狂暴魔法区和死魔法区交替覆盖,因此神术和奥术都基本无法施展。即便是以我的法术水平,也只能断断续续地单向接收一些信息,而无法对其施展任何影响……一种完全不同于我们托瑞尔世界的文明体系,在那个位面中广泛存在,并且已经发展到了一个令我大惊失色的水平--但是,这些东西还不是让我最感兴趣的。”
“真正让我特别留意的,是这个位面中的一个奇妙民族。”萨马斯特注视着年轻书记官的眼睛,神情肃穆地说道,“一个貌似柔弱无力,其实却又强悍无匹的民族……他们所依仗的最有力武器,就是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