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那边的诸位,你们这么多人一起动手,四面围攻鄙人孤零零的一个不成器部下,在做法上未免有些太卑劣了吧。”
在这一片喧嚣嘈杂的战场上空,很突兀地响起了一个貌似中气不足,却极为富有穿透性的沙哑嗓音。
伴随着这声出场宣告,一个身披黑袍的伛偻老者颤巍巍地迈开脚步,踱出银光闪烁的传送门,独自悬浮于半空之中,眯缝起一双昏黄的老眼,傲然地俯瞰着周遭万物。
“呼~~~这家伙是从什么鬼地方钻出来的?我的空间干扰法术应该还没有失效吧!”
望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老头子,蕾贝卡有些纳闷地微微颦起了眉头,同时暂时停止了尚未发动的下一轮攻击,抬手擦拭了一下额头渗出的汗水——在连续施展了这么多魔法之后,就算是她这个正牌的耐色瑞尔大奥术师,也多少感觉有点气力不继,必须要喘息休整片刻,才能更好地继续战斗。
尤其是当战场上莫名其妙地出现了这么一个意外变数之后……虽然蕾贝卡眼下并不知道这个老头的身份和来路,但是能够排除她的空间干扰,强行将自己传送进战场的家伙,绝对不可能是什么弱者!
而早有预感的菲里。更是被这位传奇人物的出现给吓得脸色大变,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一大截——自从通过蒂卡尔城那两位逃难者的口中,获知了此次变乱的部分幕后真相之后,菲里就在船上的图书馆内紧急查找了相关资料,对这位闻名已久的邪道大佬也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
他找到的书籍里面,正好附录有这一位的精制画像。
而且,尽管时隔几个世纪,这家伙的外貌特征依然没有什么明显变化:黑袍、驼背、声音发颤,以及那堪称招牌式的哮喘咳嗽……
“萨玛斯特!这家伙就是萨玛斯特!师傅您可要当心了!”
“萨玛斯特?那个背叛了前任魔法女神殿下的堕落选民,着名的龙巫教之主?”骑在银龙背上的吸血鬼女教授顿时心中一紧,不由得将剑眉向上一挑,“似乎确实是个厉害家伙……”
“……啧啧,想不到还是这个后辈比较有见识,正好,老夫也省得自我介绍了。”
悬浮在半空中的萨玛斯特闻言,只是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同时远远地朝菲里扫了一眼,那貌似平和随意的目光,实际上却锐利得如同冰冷的刺刀一般,让菲里顿时禁不住打了几个寒战,身子仿佛又缩小了一圈。而欧凯将军也趁机躲到了萨玛斯特身后,并且立即摆出一副狐假虎威的嚣张笑容,用仿佛看死人一般的微妙眼神,在菲里等人的身上不住地打转。
一时之间,尽管在脚下的地面战场,依然是炮火轰鸣,厮杀声连天。但是在空中,局势却暂时僵持了下来。一方面是因为久战疲惫,但更主要则是因为摄于萨玛斯特堪称传奇的赫赫声威,巨熊军团的三人两龙攻击小队,尽管表面上还占据着一定优势,却不敢主动打破这一僵局。
毕竟,对方可是曾经击败过天神的绝世强者!
幸好,他们这一边也不是没有后手……事实上,几乎就在萨玛斯特现身的同时,援军便全速赶来了。
“哟,似乎又有一个老朋友过来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萨玛斯特突然抬起头来,勉强忍着咳嗽,朝远方打了个招呼,“咳咳,真是好久不见了,奥沃老兄!咳咳,上一次和你的会面,似乎还是在五百年之前吧!”
“哼,我倒是希望永远别再碰上你这家伙!那次你不但捣毁了我的住所和研究室,还把我新收的几个弟子全部变成了亡灵……就算是耐色瑞尔第一帝国陨灭的时候。我也没有受到过如此沉重的损失!”
似乎是为了对这位空前强敌表示尊重和敬意,而非常难得地换上了耐色瑞尔大奥术师的正统装束——即镶嵌着大量金银宝石的淡黄色丝绸长袍——的肥巫妖奥沃,半点没好气地高声回答说,神色中却隐含着一抹挥之不去的紧张与凝重……菲里从内心深处发誓,他从来没见过这死胖子流露出如此严肃的表情!
“……咳咳,那是没办法的事,谁你把老巢搬到了塞尔呢?而且还是在我的大军驻地附近。”
望着早已在多年前反目成仇的昔日旧友,萨玛斯特似乎有些无奈地略微一耸肩,摊开枯黄的双手苦笑起来,“在即将迎接最终决战之际,我总得要事先做好清场吧!再说了,凡是这种强制拆迁,咳咳,多少总会有些误伤的,偏偏那时候你又没待在家里,我也没及时认出来……”
“……哼!多说无益,既然你执意要与耐色瑞尔为敌,那么让我们手底下见真章吧!”
奥沃从鼻孔里喷出一口粗气,厉声咆哮着打断了对方的话头,同时从宽大的袖口内摸出一根魔杖,遥遥指向了萨玛斯特……但不知是为什么,这总让菲里莫名其妙地有一种色厉内茬的感觉。
而萨玛斯特的回复,则是很有高人风度的淡然一笑。
“……你要战,便作战!一切悉听君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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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彩缤纷的耀眼光束往来交错,汹涌澎湃的魔法能量相互撞击,一团团明亮的火焰或闪电相继坠落,在干燥的泥地上灼烧出无数个蜂窝般的小洞,也将那些来不及躲避的倒霉鬼给烧得焦头烂额。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巨大声浪,在硝烟弥漫的苍穹下此起彼伏。甚至远远盖过了战列舰祥瑞号的主炮齐鸣。
一场声光效果十足的高水平魔法对战,在通贝斯港废墟的上空骤然开演。
天空中,两位货真价实的耐色瑞尔大奥术师,肥巫妖奥沃与吸血鬼女教授蕾贝卡联手协作,也仅仅是勉强抗下了萨玛斯特如同狂风暴雨一般的连番猛攻,并没能占到哪怕一丝一毫的优势。
而在地面上,一扇扇银光闪烁的传送门也突破了强烈的空间干扰,相继轰然打开。随即,无穷无尽的亡灵大军从门内汹涌而出,迅速替换下了那些濒临溃败的恶魔们。而此刻正聚集在码头附近,依托舰炮和工事组织防御战的那几路人马,则是霎时间全都遭受到了一记极为惨烈的迎头痛击。
“……僵尸、骷髅、魔魂尸、食尸鬼、铁魔像、木乃伊、苍白领主、邪龙侍者,还有僵尸龙和骨龙!老天爷啊,似乎除了最强的龙巫妖,其余什么魑魅魍魉都被他亮出来显摆了——仅仅是对付咱们这样一伙七拼八凑的杂牌军而已,用得着像这般铺张浪费吗?简直就是牛刀杀鸡……不对,是高射炮打蚊子啊!”
望着脚下这支突如其来的亡灵大军,骑着扫帚飘在半空中的菲里,一时间真是目瞪口呆,咋舌不已。
从表面上看,大规模地在战场上使用传送门,可以实现军队的瞬时调动,而不受道路、气候、补给和运输工具的限制。甚至能够绕开任何坚固的防线。直接将突击部队插进敌后腹地,一击毙命……但事实上,在战场上直接打开传送门运输军队,向来都被公认为是一种相当危险的脑残做法。
首先,架设一道大型传送门的成本相当高昂,而维持传送门运转的能量也相当庞大。如果是那种只有区区几个人的冒险者小队,或许还可以通过这玩意满世界乱窜。但假如是几千人几万人的庞大军队,还要带上为数众多的马匹辎重……除非是早已预先建造好了传送门,否则硬是要紧急赶工的话,先不说能不能找到这么多的专业人士,施工时间是否来得及。只怕是仗还没有开打,在军费上就已经吃不消了。
其次,在这个时代,通过传送门旅行的风险仍然高得恐怖。只要终点的定位坐标稍微出现一点偏差,就得准备上一大队的高级牧师,用以复活那些被镶嵌进岩石、树干、墙壁、地板,甚至不幸与犬马鸟兽“融合”成了“新物种”的倒霉蛋……实际上,除了少数技高人胆大的法师和牧师,以及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彪悍勇士,只要条件允许,绝大多数人都会尽量避免通过传送魔法进行长途旅行。
再次,距离越远、规模越大的传送门,构筑起来就越是缓慢,通常最快也要从几个小时到几天不等,而且施工过程中散发的魔法能量波动,强烈得根本无法掩饰——如果派遣小部队深入敌后架设传送门,接引主力部队发动突袭的话,十有八九是传送门还没来得及完工,便已经被循迹而来的敌人重兵合围,只等着请君入瓮了。如果把传送门直接布置在一线战场上,那么同样会被空间干扰法术直接阻断,或者被猛烈的炮火破坏了定位坐标,导致士兵和装备统统迷失在了无边无际的次元空间之中。
最后,对于那些没有受过专门训练,不具备相关天赋的普通人来说,空间传送其实是会损害他们的身体健康的。如果是经过至少几年时间仔细施工,精心维护的永久性传送门,那么所造成的伤害通常还不怎么显着。但要是换成那种竭力降低成本,压缩工作量,各种安全设施都被精简到了极限的临时传送门,那么危害可就会严重得恐怖了——通过这种临时传送门的旅行者,其生命和灵魂将直接受到侵蚀。虽然暂时不会立刻显露出来,但是等到发作的时候,浑身上下都会仿佛被钢针猛扎、被滚油浇灌、被虫蚁啃噬,发自灵魂深处的折磨,从早到晚一刻不断,就连一夜安眠都是奢望。无论使用什么治疗神术或魔法。都不能治愈或减轻这种痛苦……因此,这些患者通常不是发疯,就是选择了自杀。
更要命的是,这种隐性伤害还是累积叠加的。也就是说,当旅行者第一次通过临时传送门的时候,所受到的伤害最小,之后再次通过临时传送门的话,所承受的伤害就会成倍放大……假如某一支军队通过临时传送门反复调动上两三次,那么接下来估计根本不用去打仗,就可以集体转进野战医院等死,或者更惨,干脆直接集体转进烈士陵园,享受安稳的长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