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原来是卡娜和我的孩子啊,这世界可真是够小的……阿芝莎,看来你要有一个姐姐了,而且以后怕是得要靠着她过日子了呢……”
仔细端详着固定在纯金吊坠盒里的那张小相片,以及上面那个几乎已经被他彻底淡忘了的健美靓影,特库姆塞大王沉默了很长时间,才有些语无伦次地感叹道。
对于一个行将离开这个世界的老人来说,无论眼前冒出了多么具有冲击性的消息,似乎都很难让他在心理方面出现太大的波动。
而其他人的心思,就远没有这么平静了。
“……特库姆塞竟然是我的父亲,而我还是他的继承人……难道这个世界疯了吗?”
递出随身携带的母亲肖像,并且得到了肯定和承认之后,望着手中“啾啾”欢叫的迷你版本黑鹰,蕾妮不由得满脸迷惘地喃喃低语起来。至于突然多了一个新姐姐的阿芝莎公主,同样是脸部肌肉急剧抽搐,眼睛呈现出蚊香状,完全陷入了语言功能丧失的状态之中。
“……实在是难以想象,我竟然会有一位这么厉害的岳父……可是为什么要拖到这个时候才真相大白?这难道是命运的恶作剧吗?”
在确认了这个如此劲爆的特大新闻之后,菲里也感觉到自己的头脑快要混乱了。
交往了两年多时间,连床也上了3*都玩过了(还有**),对于女朋友的家庭背景。他自然多少有一些了解——蕾妮作为一名混血的半精灵美人,她的黑暗精灵母亲,菲里的丈母娘卡娜女士,是一位性格相当叛逆的黑暗精灵女战士,不但拥有一身高强武艺,而且天生就极度喜好寻求刺激。
她在年轻时曾经逃离了自己的家族,以雇佣兵的身份长期游荡于世界各地,并且非常浪漫地邂逅了许许多多的帅哥美女,还和其中的绝大部分都发生过超越友情、又非爱情、总之纯粹**的亲密关系——继承自精灵一族的优良传统,卡娜女士同样也是一位标准的双性恋者,而且还是花痴型的……
一直到在生下蕾妮做了母亲之后,她才勉强收敛起了心性,先是厚着脸皮回了家,然后依靠家族的帮助,在战略女神殷红骑士的教会组织内找了份工作,担当某所教会学校的基础武术教官……按照蕾妮的说法,她母亲的专业素质和教学水平都还不错,就是有传闻说她经常喜欢诱骗学生中的美少年或美*女,以种种冠冕堂皇的借口,将其深夜带回旅馆房间展开“特训”——甚至往往还是一次诱拐好几个……
而这也是蕾妮不愿意继续与母亲共同生活,很早就漂洋过海来新大陆创业的原因。
至于另一边的人类父亲的身份……蕾妮从来没有提起过,菲里自然也很识趣地没有多问——就他所知道的情况而言,无论所属的阵营是善是恶,名声是好是坏,由于连年累月地生活在刀头舔血、朝不保夕的险境之中,为了发泄掉积攒下来的巨大压力,雇佣兵们的男女关系通常都是非常混乱和放荡的。一个人同时脚踏n条船都不足为奇。而漂亮的女佣兵万一落入敌手的话,被一大群人扒光了轮流享用也是很普遍的现象……因此在很多情况下,就连女佣兵自己都搞不清楚孩子的爹是谁。
像这种不怎么光彩的往事,自然是没有必要刨根究底了——否则太伤感情。
可菲里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那位尚未谋面过的岳母,居然是特库姆塞大王在早年的情人,而蕾妮则是他们俩的私生女——尽管特库姆塞一直都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更没有给过什么赡养费——现在还莫名其妙地成了他的王位继承人!
这一切的相互联系可真是够乱的……他简直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了。
“……我该说一句恭喜你们吗?亲爱的小菲里。”
附体在蕾贝卡身上的魔法女神在发了一会儿愣之后,突然俯身凑到菲里的耳畔,展颜调笑道,“……你这下子可是泡上了一位名副其实的女王呢!虽然还没来得及即位就已经亡国了……”
既然如此,那么你还恭喜个什么呀?菲里无奈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而且,假如蕾妮是女王的话,那他又该算是什么?女王陛下的男宠妃?
更别说这个听起来貌似风光的王位,眼下其实却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空壳——特库姆塞大王的毕生霸业,此刻都已经在众叛亲离之中彻底灰飞烟灭。他所遗留下来的全部资本,也就只有在祥瑞号上避难的这三千多残兵败将罢了,而且还存在着一个对方是否愿意俯首听命的问题。
尽管,即将再次踏上远征之路的菲里,其实对这些高素质老兵相当之垂涎……在经历过通贝斯港这个比绞肉机还要惨烈的恐怖炼狱之后,巨熊军团已经死得没剩下多少人了。偏偏这一回即使顺利抵达了目的地。也依旧很难补充到兵员,反倒是存在着被进一步耗损的危险。
这些纠缠得如同一团乱麻般的思绪,一时间在菲里的脑海中展开了激烈的冲突。
但是,还没等他整理出一个大概的头绪,长时间沉浸在回忆之中的特库姆塞就已经完全回过神来,并且迅速作出了最后的决定。
“……既然世代守护着部落的图腾圣鸟已经做出了选择,那我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老人神态安详地对蕾妮如此说道,语调平静得几乎让人感到诧异,“……总之,最后剩下的这些人的命运,就全部都交给你了。还有阿芝莎……”他随手拍了拍小女儿的脑袋,“以后恐怕也得要烦劳你照顾了。虽然我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资格让你称之为父亲,但还是希望你能够看在血脉亲缘的份上,多少照顾一下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妹妹……真的是很不好意思,可我也只能这样拜托了。”
特库姆塞满怀歉疚地说道,同时从额头上摘下一顶造型纤细飘逸的秘银冠冕,用双手托起,小心翼翼地戴在了蕾妮的鲜艳红发上。这顶秘银冠冕被巧妙地镂空成网格状,并且雕饰着许多精美的花纹,正面还镶嵌着一排被打磨成棱柱型的七色宝石,只是看起来色泽不知为何有些黯淡。
“……这是太阳神赐予我的王权象征,彩虹冠冕,是一件名副其实的神器。”
他对自己的接替人如此解释说,“……虽然随着太阳神的长眠,它眼下已经暂时失去了神力,变成了一顶普通的冠冕,但如果太阳神还有复苏的一天……算了,真要到了那个时候,神明大人肯定会亲自向你解释这一切的……最后。说实在的,对于那些在享受了片刻的辉煌荣耀之后,就永远失去了家园的部下来说,我实在不能算是一位好的领袖;对于在童年时受尽了精灵奴隶主的折磨,在少年时又不得不为我出生入死的阿芝莎来说,我也不能算是一个好的父亲;更别说是直到这时候才被我突然发现的你……但是……”
特库姆塞突然在床上艰难地撑起身子,仔细地反复打量着蕾妮的面庞和身躯,似乎是想要把她与潜藏在记忆深处的那个黝黑靓影对应起来。接着,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伸出布满着老茧和伤痕的粗糙手掌,紧紧扣在了蕾妮的手腕上。
“……希望你做得比我更好!”
听到这句最后的祝福,蕾妮的娇躯微微一震,但在短暂的犹豫之后,她还是坚定地抓紧了老人的手掌。
这一对相认不过几分钟,却马上又要永远分离的父女,怔怔地默然对望了良久。一股沉重、伤感而又悲凉的氛围,登时在这间病房中弥漫开来——所有的一切恩怨纠结,尽在不言之中。
曾经振翅震动整个世界的高原雄鹰,终于即将迎来了折翼陨落的时刻。
.....................................................
两天后,祥瑞号起锚出航,离开了这片大陆,踏上了前往远东岛国库扎克拉的旅程。
又过了三天,通贝斯港郊外再次出现了漫天的烟尘、如林的军旗。以及震耳欲聋的鼓角声——由二十多个玛雅城邦拼凑出来的三万联军,终于基本完成了编组与整合,在羽蛇神库库尔坎的新任选民,科潘城领主巴加尔的指挥下,进抵了最后的战场。
不过,在这个时候,残余的最后三千多名印加军,绝大部分都已经搭乘祥瑞号远去。惟有自知寿命无几的特库姆塞大王,却坚持在这里停留了下来。而和他一起留下赴死的,还有一百多名宁死也不愿流浪异邦的印加老兵,以及侍奉太阳神的首席大祭司。在今天春天刚刚被弹片阉割成老太监的曼努埃尔阁下。
在得知曼努埃尔大祭司准备和自己一起赴死的时候,特库姆塞曾经劝说过他不要随意轻生,以免太阳女神英提,或者说阿曼纳塔在某个时刻复苏之后,却发现这世间已经找不到任何一个侍奉自己的神职人员——就在前不久,羽蛇神库库尔坎亲自降临在蒂华纳科城,彻底屠灭了暂居于城内的太阳神教会残余成员。而教会的中枢核心,坐落于月亮湖西岸的时光神殿,更是在先前的精灵军突袭之中就被摧毁了。
因此,曼努埃尔已经是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位太阳神祭司。
但是,他仍然决心要离开这个世界。
“……我如今已经快要到八十岁了,怎么算都不会有多少日子可以活了……更何况,我所有的家人都在战乱中死光了,为之奋斗了一生的太阳神教会也完蛋了,甚至就连我自己也成了一个废人……呵呵,就算我继续苟延残喘,再这样孤零零地一个人活下去,又还能有什么意思?”
听过垂死老友的温声劝解,曼努埃尔大祭司只是万分落寞地微微一笑,“……此外,随着羽蛇神的公然降临,高原上几乎所有的印加人部落,眼下都改信了那位库库尔坎殿下。太阳女神的光辉,目前已经是不可能重新再照耀在那片雪域高原上了。如果她还有再次复苏的一天,肯定是找到了新的国度与信徒……既然如此,我这个风烛残年的大祭司又还能有什么用处?”
面对着这位眼中看不出一分生机的老搭档,同样是决心赴死的特库姆塞无言以对。
……
就这样,在熹微晨光的照耀下,一百多名印加军死士打着赶制出来的崭新黑鹰军旗,簇拥着他们的高山之王,于通贝斯港海滩边的某处小沙丘上列成了一个圆阵。并且默然地坐视敌人将自己重重围困,静静地等待最后时刻的来临。
“科潘、帕伦克、玛雅潘、奇琴伊察、乌斯马尔、卡拉克穆尔……”
灿烂的朝阳下,特库姆塞大王身穿一袭色彩鲜艳的华服,端坐在一张有些粗糙的简易轮椅上,一边努力辨认着对面那些军旗图案所代表的不同城邦,一边摸着下巴上的花白胡子啧啧赞叹,“……凡是稍微有点势力的玛雅城邦。几乎都派兵来凑热闹了——就像当初争相投靠到我麾下的时候一样。”
“……确实是这样没错,可他们如今却是为了争相来抢夺你的脑袋!”
站在黑鹰军旗下的曼努埃尔回头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准备好怎么去死了吗,我的陛下?”
“呵呵,我当然已经准备好了,亲爱的老伙计!”
尽管满脸都是病态的潮红,嗓音也显得异常沙哑而微弱,特库姆塞依然微笑着用力捶了捶自己的胸膛,“……既然我被别人称作是‘不死鸟’,那么就该给自己准备一个符合‘不死鸟’身份的葬礼,不是吗?”
……
虽然沙丘上的这点守军根本微不足道,但是在特库姆塞大王这位传奇英雄的多年积威震慑之下,各路玛雅军队只是一圈圈地将沙丘围困起来,之后便许久没有任何动静。
一直等到太阳已经升得老高,玛雅联军之中才突然传出一阵悠长的号角声。接着,庞大的军阵如潮水般分开,由数十名重甲武士开路,一顶装饰奢华的轿子从中间缓缓抬出,另外还有一些披发纹面,浑身插满羽毛的中年女巫,摇着手鼓和铃铛紧随其后。
轿子上,联军统帅巴加尔肩披鲜艳的蓝色丝绸斗篷,迎着阳光肃然挺立。在腥咸的海风中,他微微眯缝着眼睛,遥遥眺望沙丘上那几面寥落的黑鹰军旗,以及旗杆下那个衰老垂死的身影。
这就是高山之王特库姆塞,统治着雪域高原的“不死鸟”,迄今为止唯一受到印加人、玛雅人和阿兹特克人共同拥戴的军事盟主,在最近这二十多年里先后埋葬了近三百万精灵军的战争天才,以及将整个马兹卡大陆从精灵殖民者手中解放出来的伟大英雄……
从孩提时代开始,巴加尔就是听着这位当代英雄的故事传说长大的,对特库姆塞的智慧、勇气与毅力,满怀着憧憬与羡慕之情。并且和马兹卡大陆许多充满了梦想的少年一样,将其作为自己的人生偶像。
而到了现在,他却要亲手终结这个人的传奇神话,甚至取下这个人的性命!
一想到这里,巴加尔的心中就止不住地火热起来……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勉强按捺住心神。然后跳下轿子,摘去头盔,拍打了几下身上的尘土,抬头对沙丘上的印加军阵列放声高喊起来。
“……科潘城领主、玛雅联军统帅巴加尔在此,请高山之王陛下出来叙话!”
……
“……哦?保证我的人身财产安全与名誉不受污辱,赦免我所有追随者的罪名,为黑鹰部落保留一片位于西部高原上的世袭领地。并且在我的有生之年,还可以继续使用‘高山之王’的尊号,在马兹卡大陆的任何一个城邦或部落,都能享受到外国君主的待遇……呵呵,这些条件似乎还算是挺宽厚的。”
在现场的上万双眼睛的注视下,轮椅上的特库姆塞伸手捏住一封装饰奢华的描金信笺,似笑非笑地对巴加尔说道,“……你的主人,那位羽蛇神库库尔坎,是真的打算要招降我?”
“没错,这正是吾主的意思。”
巴加尔恭敬地欠身微微点头,“……无论如今的形势如何变化,您都是这片土地上最具盛名的传奇英雄,仅仅是您的一个名号,就足以抵得上千军万马……伟大的库库尔坎殿下和高原上的印加人并没有世仇,他仅仅是希望你们能够低头臣服于他的麾下,而不是想要看到一场种族灭绝式的大屠杀。只要您和您的人能够诚心归降,想必并不难得到库库尔坎殿下的青睐与赏识。”
“那么,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特库姆塞随手将信笺一卷,塞进了自己的怀里,然后平静地开口答道,“回去告诉你的主人,他已经摧毁了我的军队,屠灭了我的人民,颠覆了我的国家!我的自尊心绝对不容许自己去侍奉这样一个仇人。既然如此,还是请你现在就杀死我吧。”
“……我已经明白您的意思了,尊敬的高山之王陛下。”
对于特库姆塞的断然回绝,巴加尔并没有感到任何的惊讶。
因为这场貌似诚恳的劝降,原本就不过是一种传统的战场礼仪而已,目的仅仅是展示一下己方的宽宏大量,以及对手的英雄气概,就好象阿兹特克武士对即将被宰杀祭神的俘虏说“你是我亲爱的儿子”一样——事实上,如果特库姆塞真的一口答应下来,他反倒会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再次鞠躬行礼之后,巴加尔起身戴上了头盔,又回头补充了一句话,“……慷慨葬身于沙场,也是我辈武人的荣耀与宿命。只是不知陛下在临去之前,是否还有什么遗言要留下的吗?”
“……其它的事情嘛,倒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特库姆塞眯缝起他那双昏黄的老花眼,微微摆着手说道,“就是还有一个问题,想要向阁下您请教一番。”
“……陛下请讲。”
“自从六百年前,安姆共和国的航海家初次抵达马兹卡大陆之后,这片土地就一直饱受海外殖民者的侵袭与掠夺之苦,而你们玛雅人承受的苦难更是最为沉重。因此,大陆各族的英雄人物,无一不把恢复独立自主作为头等大事,无论殖民者的镇压再怎么严酷,都熄灭不了坚持反抗的星星之火。
我起兵征战二十余年,经历了无数艰难困苦,好不容易才赶走了暴虐的精灵军,实现了基本的民族解放,让马兹卡大陆回到了原本的主人手中。而你们却主动迎来了龙巫教,迫不及待地给自己换上一个新的异国主子……难道你们就这么喜欢给殖民者做牛做马?”
特库姆塞的问题非常尖锐,但巴加尔却只是回应以一个平淡的微笑。
“这个么……陛下,贵部近日在这片热带雨林里的所作所为,恐怕也不比那些异国殖民者好到哪里去吧。而且,您似乎搞错了一件事,我们侍奉的是库库尔坎殿下,而不是龙巫教和那个堕落选民萨马斯特——和您想象的不同,他们并没有资格对库库尔坎殿下发号施令——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从今以后都只能继续属于它的旧主人。无论当政之人如何变化,马兹卡大陆都不会再欢迎任何一个殖民者的到来!”
他斩钉截铁地断言道,声调中充满了自信与激昂,“……那个任人欺凌的悲惨殖民时代,已经永远地结束了。从现在开始,我们将在羽蛇神库库尔坎殿下的引导下,击败任何想要染指这里的异国入侵者,并且为这片土地规划出一个崭新的秩序,建立起一个伟大的国家……这是属于我们这一代人的天赋使命!”
望着这位神采飞扬的年轻统帅,特库姆塞怔怔地发呆了好一会儿,突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呵呵,很好,很好,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了,让我不禁想起了自己刚刚起兵的那个时候……你说的没错,这片土地的未来,是属于你们这一代人的。而我们这种老头子,也确实是到了该退场的时候。所以……”
他轻轻地在巴加尔肩头上拍了一下,“……希望你做得比我更好!”
随后,还没等巴加尔反应过来,特库姆塞就在几名卫兵的簇拥下,坐着轮椅回到了沙丘顶端。接着,他又依靠曼努埃尔的帮助,颤巍巍地登上了一座预先淋过油的柴堆。而聚集在沙丘上的一百余名印加人死士,也整齐地转身跪拜,最后一次向自己的君王行礼告别。之后,曼努埃尔便毅然生起火把,点燃了这座柴堆,让特库姆塞的身躯渐渐被浓烟与烈焰淹没。
——传说中的“不死鸟”,在得知大限将至的时候,就会这样自残于火焰之中。
面对眼前这副悲凉而又豪迈的英雄末路景象,联军统帅巴加尔默默地驻足了良久。
一直等到火焰已经将整座柴堆吞噬,他这才猛地转过身子,用力一挥手。如潮水一般的玛雅联军随即蜂拥而上,呐喊着冲向沙丘顶端的印加士兵,与他们展开了短促而激烈的白刃肉搏。
与此同时,随军前来的女巫们纷纷摆开全套仪仗,在海滩上高唱起了赞美羽蛇神库库尔坎的颂歌。既是在给激战中的玛雅联军鼓劲打气,但也更像是在为即将逝去的英雄送行祝福。
“……伟大的羽蛇神库库尔坎,我们世世代代赞颂着您的威名!
您的辉煌荣光时刻照耀着万物,您的无边恩赐永远滋润着大地;
让万物得以茁壮生长,让国家得以兴盛繁华。
你是主宰一切的万神之神,至高无上的众神之王;
永远护佑着您的忠诚子民,给我们带来一个个丰收和胜利。
我们依据着那流传自远古的契约,将跳动的心脏和血奉献给您;
祈求您将您的恩泽永远播撒给我们,让您的光辉永远照耀着我们,
世世代代永远护佑着我们的族人繁衍兴旺……”
伴随着这震天的歌颂声与喊杀声,最后一面黑鹰军旗徐徐坠落,消逝在了熊熊燃烧的烈火之中……
dr1992年11月30日,穷途末路的高山之王特库姆塞,在三万玛雅联军的围困之中,于通贝斯港郊外海滩的一处沙丘上,平静从容地自残而死。随后,自曼努埃尔大祭司以下,一百三十余名印加死士与联军力战而亡,为特库姆塞大王效死殉葬。
短暂的战斗结束之后,联军统帅巴加尔下令收集骨灰,在通贝斯港为特库姆塞举行了盛大的军葬。同时也宣告了在这片马兹卡大陆上,一个大时代的悄然落幕。
翱翔沙场近三十年时光,威名震撼整个世界的“不死鸟”,就此折翅陨落。
然而,死者固然是永远地得到了解脱。但那些仍然活着的人,却还要继续地百般谋划、勾心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