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冲率领数万人出虎牢关,一路向东,很快便到了荥阳县地界,再往东便是兖州的陈留郡和东郡。
但秦冲并没有派人去询问兖州大都督刘昇的意思,而是率领队伍继续向东直接进入兖州,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会遭到兖州军拦截甚至袭击。
因为他很清楚,受到白巾军再次作乱的影响,如今的兖州和豫州同样是贼寇遍地,活跃在两州乱匪足足有上百支之多,几乎到了郡郡有造反县县有乱民的地步。
这些乱匪少则几百数千,多则数万甚至十几万,他们到处烧杀劫掠,四处作乱,搅得整个兖州是鸡犬不宁,各郡县的地方官府是剿也剿不尽,打也打不过,只能干脆让官兵都龟缩在城池中,哪管城外洪水滔天。
在秦冲看来,刘昇和兖州各地地方官连区区贼寇都对付不了,又怎么敢对他们这些途经兖州的“洛阳四卫”出手,除非是嫌自己这个兖州大都督做得太久了。
更何况,秦冲巴不得刘昇派兵袭击他们,如此一来,正好给萧恪一个夺取兖州的正当理由,也算他去徐州投奔萧恪捎上的见面礼。
而事实正如他预料的那边,他们数万人的队伍在兖州和豫州各郡县一路畅行无阻,沿途路过的城池都是紧闭城门,别说派兵出城拦截他们,甚至都不敢派出使者来质问他们的意图和去向。
至于那些在兖州和豫州各郡县作乱的贼寇,远远看到那些在外围护卫队伍的精兵强将,哪里还敢打他们的歪主意,早就有多远躲多远,唯恐避之不及。
这日,他们刚要出沛郡,突然看到前方旌旗招展,浓烟滚滚,一支数千人的军队朝着他们飞奔而来。
秦冲不由面色一沉,刚准备下令要将士们小心戒备,却突然松了一口气,脸上也难得露出了一丝笑容。
因为他在对面的数千人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对面数千兵马很快冲到他们面前停下,对方的主将从马背上翻身下来,快步跑到秦冲面前,狠狠给他一个熊抱,语气很是激动:“秦大哥,好久不见了。”
秦冲松开他,上下仔细打量过他,随后重重给他胸口来上一拳,打趣道:“孙剑,你小子行呀,两年时间不见,你都当上都尉了。”
孙剑有些不好意思嘿嘿一笑,但却是不自觉挺直了腰板:“还行还行,不过不仅仅是我,李顺现在也是都尉,不过比不上荆大哥,他已经是将军了。”
听到李顺和荆烈一个当上了都尉,一个当上了将军,秦冲也不由发自内心为他们感到高兴,不过在这么多人面前,他也不好再跟孙剑过多寒暄,看了一眼孙剑身后的徐州军将士,笑着问道:“是少将军要你们来迎接我们的吗?”
孙剑点点头,看了一眼秦冲身后的皇后车驾,笑笑道:“此时公子就率领徐州和徐州的一众官员在彭城城外恭候皇后娘娘和皇子殿下。”
秦冲明白孙剑的言外之意,便转身走到皇后的车驾前,刻意压低声音说道:“皇后娘娘,前面就是徐州了,萧大都督已经率领徐州一众官吏在城外恭迎娘娘和殿下,娘娘知道等下见到萧大都督应该说什么吧。”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车内一阵长久的沉默。
秦冲面沉如水,正要继续追问下去,车内却突然传来皇后董悦冷冰冰的声音:“你能保证萧恪不会伤害我们母子吗?”
虽然知道董皇后看不到,但秦冲隔着帘子点点头,沉声道:“皇后娘娘尽管放心,若是萧大都督要加害娘娘和殿下,绝不可能命末将费这么大的功夫千里迢迢护送你们母子二人到下邳的。”
车厢内,董悦脸上忍不住流下了两行屈辱的泪水,但她看了一眼怀中还在熟睡的龙暄,终究还是擦干了眼泪,吸了吸鼻子,冷冷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秦将军前面带路吧,本宫见到萧大都督后,不会说什么不该说的话的。”
顿了顿,她又银牙一咬,压低声音警告道:“若是你和萧恪敢出尔反尔,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两个的。”
秦冲淡淡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反正董皇后愿意配合比什么都强。
……
彭城城门外,萧恪看到皇后的车驾出现,当即领着徐青两州的一众官员上前,对着车驾施礼道:“臣徐州大都督萧恪,参见皇后娘娘,参见大皇子殿下。”
他身后的一大群官员也跟着纷纷对车驾行礼。
可令人尴尬的是,他们等了好一会儿功夫,车厢内却没有任何回应。
众官员一时面面相觑,只有萧恪面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似乎对此毫不在意。
站在车驾旁的秦冲心中暗暗冷笑,随即高声“提醒”道:“皇后娘娘,徐州萧大都督率徐州和青州的一众官员来恭迎娘娘和殿下了。”
这话似乎有魔力一般,车厢内终于传出了皇后董悦的声音:“萧大都督有心了,只是本宫一路舟车劳顿,身子有些疲乏,方才一不小心睡了过去,还望萧大都督切莫多想。”
萧恪淡淡一笑,再次对着车驾躬身作了一揖:“皇后娘娘言重了,是臣等护驾不力,以至于让先皇遭奸人所害……不过娘娘放心,臣一定尽快找出真凶,早日为先皇报仇。”
车厢内,董悦听萧恪提到龙璟,面色瞬间一片铁青,毕竟在她心里,早就认定了萧恒就是毒杀龙璟的幕后黑手,萧恪怎么还有脸说要为先皇报仇。
但此时,她怀中的龙暄突然被外面的动静惊醒,哇哇大哭起来。
儿子的哭声瞬间将董悦从仇恨中拉了出来,使她清醒意识到,自己和儿子的性命如今都拿捏在谁的手中,最终只能回应一句不咸不淡的话:
“有萧大都督这句话,先皇的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
萧恪依旧淡淡一笑,看来这个女人比自己想象中的要识时务得多,倒是可以省自己不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