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襄阳来的援军败退,夏口城内一时变得人心惶惶,谁都不知道徐州军什么时候会攻城,更不知道夏口城能不能守得住。
为了守住夏口才城,蔡范不得不在城中强征了三万青壮,要他们上城协助士兵守城,誓要将夏口城打造成铜墙铁壁一般,让城外的徐州军踏不进夏口城半步。
虽说这三万青壮都是“自愿”上城协助守城,用不着付给他们一文钱的饷银,可饭还是得给人家管上的,否则人家饭都吃不上,到时候别说有没有力气协助守城,不哗变就不错。
但三万青壮就是三万张嘴,这么一来城中的存粮就维持不了多久了,因为之前林玄夺取夏口城后,就将夏口城中的大部分钱粮都搬去了宛城,几乎将整个夏口城都给搬空了,如今城中这些粮食还是之前从其他郡县调运过来的。
如此一来,蔡范便想到找城中的那些豪门大族借些钱粮,毕竟夏口身为江夏郡第二大城,城中也有不少荆襄的名门望族和豪强,一个个家中也是钱粮无数,只要他们愿意出钱出粮,不怕筹集不到足够的钱粮。
蔡范第一个登门拜访的就是城南的虞家,理由也很简单,因为虞家是整个夏口城中最豪富的家族,只要虞家愿意带好这个头,不怕其他家不肯出血。
对于蔡范的到来,虞家自然是不敢怠慢,家主虞谡亲自出大门相迎,恭恭敬敬将蔡范请进了府上的贵客房,上过香茗,好一阵寒暄之后,才小心翼翼问起了蔡范的来意。
蔡范也不拐弯抹角,直白说道:“如今徐州军来势汹汹,夏口城危在旦夕,为了让夏口城不落入徐州军之手,我动员了三万民夫协助守城,所耗钱粮甚巨,城中粮草已经有些捉襟见肘,因此希望虞家可以借给我一些钱粮,助我守住夏口城。”
一听蔡范是来借钱粮,虞谡不由面露难色,随即叹了一口气道:“我们虞家世代住在夏口,协助蔡将军守城本是义不容辞,责无旁贷,可不巧的是,之前林贼夺取夏口后,从我们虞家索取走了大量的钱粮,如今已是所剩无几了,恐怕帮不到蔡将军了。”
蔡范听完心中不由暗暗一阵冷笑,他知道当初林玄攻占夏口后,确实从这些世家大族和豪强手中索取了大量的钱粮,让他们狠狠出了一番血,可这些豪门大户一个个兴盛百年,怎么可能就只有这么一点家底,只是不想交出来罢了。
好在他之前就料到这些豪门大户是不会这么痛快就借给他钱粮,心中早就想好对付他们的办法。
真把他逼急了,难道林玄能抢得,他蔡范就抢不得!
他当即面色一沉,冷声说道:“虞家主说错了,你们虞家不是在帮我,而是在帮你们自己,我和城中的三万将士不仅仅是在守卫江陵城,也是在保全你们的身家性命。”
“虞家主应该听说了,萧恪到处在推行均田制,若是让他攻占了夏口,只怕虞家世代累积的数万顷良田,到时候一亩都保不住吧。”
说到此处,蔡范顿了顿,看了看虞谡,冷笑一声道:“守土一方,城中百姓人人有责,若是虞家实在没有钱粮可以借出,那就请虞家十六岁以上的男丁都上城去协助守城吧。”
一听蔡范要征用虞家的男丁去协助守城,虞谡不由面色一变,因为他心中清楚,一旦徐州军正式攻城,这些虞家子弟就是九死一生。
若是他们都命丧城头,只怕虞家会就此没落。
想到此处,他心中只能暗暗叹了一口气,随即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蔡将军说得不错,守土一方,我等自当义不容辞,我们府中还有五千石的存粮,愿意全部交给蔡将军。”
说完,虞谡心中又不由长叹了一口气,本来以为赶走了林玄,他们这些世家大族的好日子就回来了,没想到到头来荆州军也是一路货色。
听虞谡说的是给而不是借,蔡范的面色顿时缓和了不少,但他还是觉得五千石粮食对于虞家来说还是给得少了,毕竟虞家乃是夏口城中第一世家,如果虞家只出五千石粮食,后面那些家族只会给得更少。
只不过他也知道这些世家大族大部分的粮食都是存放在城外的那些田庄,城中的府邸存粮反而不会太多,即使自己再施压,恐怕虞家也很难交出更多的粮食。
于是蔡范沉吟了片刻,随即缓缓开口道:“虞家的慷慨相助我自会禀明大都督,只是现在虞家可否再借给我三十万贯钱,让我用以购买粮草,待击退了徐州军,我自会报请大都督弥补虞家的损失。”
尽管心中在不住怒骂蔡范的贪得无厌,但想到族中子弟的安危,虞谡也不敢拒绝,沉吟片刻后道:“二十万贯钱不算多,只是如今府上并没有这么多现钱,可否先给蔡将军八万贯,剩下的十二万贯我们虞家再想想办法。”
蔡范本来也没打算要虞家当真出这么多钱,现在听虞谡愿意给八万贯,心中已是十分满意,便点点头道:“如此,就多谢虞家主了,我还是那句话,待击退了城外的徐州军,虞家借出的钱都会一文不少还给虞家的。”
虞谡听蔡范绝口不提归还粮食之事,心中不由暗骂蔡范的无耻,但面上还是不得不陪笑道:“那如此就多谢蔡将军了。”
两人又寒暄了一阵,蔡范便以公务繁忙为由,起身告辞了。
虞谡不敢怠慢,亲自将虞谡送出了虞府大门。
待蔡范的马车一走远,虞谡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不见,目光也猛然一沉,随即冷哼一声,转身就要回府。
可就在此时,门外一人叫住了他,虞谡回头一看,发现竟是一名面生的中年男子,不由眉头一皱,但还是忍着心中的不快问道:“你是何人?又为何叫住老夫。”
对方淡淡一笑,从袖中摸出一封信,递给虞谡,笑笑道:“小人名叫辛戎,是从青州来的,受人之托给虞老爷带来一封信。”
虞谡看了一眼辛戎手中的信,却没有去接,只是冷声问道:“你是受了谁的托,老夫可不记得在青州有什么亲朋故旧。”
辛戎也不正面回应,只是依旧笑笑道:“虞老爷只消看过信,便知我是受何人所托了。”
见对方在卖关子,虞谡眉头皱得更深了,但他却没有发作,只是从辛戎手中拿过信,只觉得封面上的字迹有些眼熟,随后拆开一看,待看清最后的落款,眼睛不由一阵剧震,抬起头一脸不可思议看着辛戎。
随后,他目光一沉,冷冷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辛戎玩味一笑,淡淡说道:“虞老爷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虞谡没有说话,只是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辛戎,似乎想看穿辛戎的内心。
辛戎丝毫没有回避虞谡的目光,只是静静看看虞谡。
不知过了多久,虞谡终于对着辛戎冷冷说了一句:“你随我进府!”
随后,虞谡又对门口的家丁吩咐道:“看好府门,不管有任何人来拜访,都说老夫病了,不能见客。”
说完,便将辛戎领进府,直奔后院的书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