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的突然驾崩,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一场原本欢腾的寿宴,一下就成了追悼会。
一个个刚才还开怀大笑,此刻皆是痛哭流涕。
所有人中,自然是李世民哭的最惨,那家伙哭的,鼻涕泡都出来!
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
痛,太痛了!
徐风雷冷眼旁观着这一切,脸上却并没有什么表情。
李渊的死,在他的意料之中。
毕竟算算时候,也差不多了,或许比历史上稍微早死了那么几个月?
他倒是觉得,与其煎熬的苦撑着,倒不如就这样,在最开心的时候从容逝去。
这样死,也算是喜丧了吧?
此刻的他,心中有种莫名的情绪。
倒不是因为李渊的死而感到伤心,但的确是一种不太好的,负面的感觉……
好似李渊的死,是某些事情的开端。
“听明,现在陛下他伤心过度,不能理事,你操持一下吧。”
长孙无垢红着眼,小声哭泣道,
“拜托你了。”
“是,皇后娘娘。”徐风雷应声领命,开始了调度。
大唐的开国皇帝驾崩了。
这葬礼的规格,自然是要最高!各种安排各种流程,都得礼部的官员详细的规划,马虎不得!
……
数日后。
灵堂之内。
李世民身穿白衣,头上戴着白巾,跪在蒲团上一脸的憔悴。
前方,是李渊的棺椁。
身为孝子,他要守着这灵堂,足足跪上七日!
这当然不是一般人能够吃得消的,但这又是向天下人展示皇帝孝心的好机会。
李二就算是再难顶,此刻也是咬着牙顶住。
最后两日了!就差最后两日了!
“陛下……”
长孙无垢此刻的面容也是苍白无比,她轻声道,
“您要不去休息一会儿吧,这里有臣妾在,没事。”
“您太操劳了……”
要说身体素质,李世民还远远在长孙无垢之上。
连他都顶不住。
长孙无垢又哪里能顶?
但没办法,国家以忠孝治天下,就是再折腾人,那也得坚持下去。
否则,一个不孝的名头扣上来,那是要动摇统治基础的!
李世民看着身旁的妻子都要瘦脱相了,满眼皆是心疼。
“不去,朕还顶得住。”
他轻声道,
“你去休息一会儿吧,好好睡一觉。”
“你都好几天没合眼了,你的身子……哪里遭得住这样的罪啊……”
就长孙无垢这体格子。
平日没事躺着都累,现在高强度的熬夜守灵,他是真的害怕她一个撑不住,直接昏死过去!
那他绝对遭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我还能再坚持一阵子。”
长孙无垢摇头道,
“能坚持……真的。”
“你去吧,你每天要处理政务还要守灵,消耗太大了。”
帝后二人,此刻皆是推辞了起来。
都想要对方去休息,自己在这里继续受罪。
两人僵持不下,直到一个太监走了进来。
“陛下,段志玄将军的战报来了。”
他压低声音道,
“似乎……不太妙。”
李世民神色一凛,顿时起身。
他这一起身,顿时引来众人的注目,特别是李承乾和李泰他们,此刻昏昏欲睡,都要睡着了!
“你们都坐好。”
李世民将战报拆开一看,只看了几眼,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不过这是在灵堂,他也不好发作,负手道:
“观音婢,你再坚持一阵子,朕去去就来。”
长孙无垢缓缓抬头,轻轻颔首。
“你去吧。”
她的声音里,也带着无尽的疲惫。
与李渊先前的那种疲惫,很像……
当然,李世民没有注意到这点,现在他满脑子都是战争的事儿,快步离开了灵堂。
……
政事堂。
“段志玄果然轻敌了!”
李世民沉着脸将战报拍在了桌上,低声道,
“吐谷浑的主力一直在躲,趁他放松警惕才出击!”
“他此前得意忘形,根本就没有经营好自己的战线!如今粮草辎重都跟不上,他手底下的军队,已然成了深入敌人腹地的孤军!”
“朕估摸着,一场败仗是难免的了!能突围成功,都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儿了!”
众大臣闻言,皆是沉默。
他们都能感受到,此时此刻皇帝的情绪很不好。
谁都不想触霉头啊!
“听明!”
李世民直接点名道,
“你认为接下来该做什么措施?”
“是去救援,还是增兵?”
在场的武将里,徐风雷草原作战的经验最丰富,对于草原胡人的习性也最为了解。
李二现在没有闲情逸致聊天,自然是单刀直入。
“和我们预料的差不多,吐谷浑主力蓄谋已久的反扑奏效了。”
徐风雷也不含湖,正色道,
“我之前就跟药师他们一起讨论过,我军深入吐谷浑国内的种种结果。”
“我认为,药师的推演,应该会最符合实际情况。”
“药师,你给陛下说说吧。”
他将机会让给了李靖。
李靖闻言,顿时露出了感激之色。
“好,药师你说。”李世民也不废话。
“是,陛下。”
李靖拱了拱手,沉声道,
“臣以为,段志玄虽然被吐谷浑主力逮住了,但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风险。”
“他想要全身而退,应该还是很简单的。”
“理由有两个。”
“其一,吐谷浑主力的兵员素质,跟我大唐相比差距太大了,一唐顶十胡可能是夸张了,但顶他三五个应该是没有压力的。”
“所有,就算敌军形成了包围圈,段志玄也能够轻松撕开一个口子。”
“其二,草原上是没有关隘的,只要不迷路,那就可以一路疾驰回来,段志玄军主要是骑兵,速度很快,想要回转,吐谷浑主力根本咬不住!而他们是绝对没有余力设置好几道关卡围追堵截的,那慕容伏允胆小怕事,他会反击,但绝对没胆子反杀!”
李世民微微颔首。
反杀,得分兵埋伏!
问题是,吐谷浑哪来那么多兵马给你分?
你要是分了,主力就不够了,那段志玄也不是傻了,一看你实力不足,直接跟你决战!
你能不犯憷?
别的君主或许不会,但慕容伏允是肯定会犯憷的,他才不敢冒险。
能小小反咬大唐一口,已经是最大战果了!
“那你的意思是,不用去救援?”
李世民问道。
李靖点了点头。
“不用,段志玄能自己回来。”
他笃定的道,
“而且应该不会有太大的损失。”
“杀人吐谷浑王城,逛了一圈又毫发无损的回来,从总体来说,也算是一场胜仗了。”
“所以,还请陛下不要太过于生气,总归咱们大唐没输。”
李世民嗤笑一声。
“没输?这种自欺欺人的话不要来跟朕讲。”
他不悦道,
“打到要自己主动撤退,这已经很不光彩了!”
“像你,像听明,还有李绩你们几个带兵打仗的时候,哪里出现过这样狼狈的状况?”
众臣为之默然。
“是朕太过于相信年轻武将了,以为随便拉一个出去打就能赢,怎么打都赢!”
李世民轻叹道,
“事实证明,是朕想的太过于美好了。”
“真要打这样的大仗,还得是你们几个老家伙出马,才能让朕安心啊!”
“唉……”
听到这话,李靖心中顿时一紧,也有几分雀跃。
陛下终于知道老家伙的好了?
老家伙好,老家伙是块宝啊!
看我看我,我一定能把吐谷浑给打趴下!
“这一仗,朕打的不舒服。”
李世民起身道,
“但现在父皇驾崩,朕一时也没有打仗的心情,暂时就先这么着吧。”
“先等段志玄回来再说!朕也要把手里的事情都料理好,再好好调整一下情绪。”
“散会吧!”
原本他还想着要去救援段志玄,心中烦躁的很。
本来父皇去世就已经很烦了,这前线还出幺蛾子,这能让他不窝火吗?
好在,听完李靖的分析,大军无事,无需管它……他的心情这才稍稍好转了几分。
就当是打胜仗了吧……哎!
起码这样自欺欺人一下,心情还能舒坦一点。
“恭送陛下。”
众臣起身行礼,目送着皇帝离开。
“陛下……憔悴了很多啊!”
“是啊!这守灵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咱们这些日子多上点心,不要让陛下再多心烦事了。”
“说的是……”
“……”
长孙无忌等人聊着天,起身离开政事堂。
徐风雷也要走,却见李靖凑了上来。
“太师,多谢啊……让我有个露脸的机会。”
他拱手道。
徐风雷笑了笑。
“举手之劳而已,我说了我要帮你的嘛。”
他摆手道。
李靖神色感激,竖起了大拇指。
“太师这是讲究人!”
“不过太师啊……之后陛下还会出兵吗?”
徐风雷看了李靖一眼。
李靖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有那么几分不自在。
“药师啊药师,你那么聪明的一个人,这种事情还会想不明白嘛?”
徐风雷摇头失笑道,
“这一战,陛下明显不甘心的啊。”
“只不过最近事情多,他没精力再操持一场大战而已,他刚才不是说的很清楚了?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你就是对自己没信心,也要相信我的嘛!”
李靖听完这话,方才嘿然一笑。
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很难得的神情——憨厚。
此刻的李靖,显然已经成了憨货了。
他自己不是不能判断,但他还是想听徐风雷的分析,仿佛只有这位太师说了,那才是真的作数。
“走了。”
徐风雷招了招手,向宫外走去。
可他还没走到一半,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心中疑惑,刚要转头看是谁,却见李世民一脸焦急的道;
“听明!”
“观音婢她出事了!她晕过去了!”
“你快去看看!快!”
徐风雷:“!
!”
他的心中,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长孙无垢是……什么时候死的来着?
好像就是在李渊死后没几个月吧?
“得叫孙真人!”
徐风雷没有犹豫,直接跟在了李世民的身后,提醒道,
“我的医术还不如丽质了!”
李世民满脸的焦躁,道:
“叫了叫了,朕已经叫了!”
“他过会儿应该就来了!你先随朕去!先把她的病情给稳住!”
“朕就知道!就她那个身子骨,怎么能顶得住这样的熬夜啊?叫她去休息不肯去,还非要逞强!”
“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还怎么得了,怎么得了啊!”
此时此刻,李二已经是六神无主了!
他的目中,甚至出现了惶恐之色!
父皇去世,他虽然伤心,却还能接受,毕竟父皇已经将近七十岁了,死的也很安详。
可观音婢不一样,她才三十多岁啊!
夫妻俩二十年的感情,可不能说没就没了啊!
他接受不了啊!
“陛下不要心急,我想皇后娘娘应该就是劳累过度,晕过去了而已。”
徐风雷连忙安抚道,
“吉人自有天相,她不会有事的。”
“只要孙真人一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只能这样安慰。
片刻后。
皇宫寝宫。
几个孩子围在床边呼喊着:
“母后,母后您醒醒啊。”
“母后啊……呜呜呜……”
“母后,孩儿以后再也不调皮了,再也不惹您生气了,您醒醒好不好?”
“……”
几个孩子都是刚哭过,此刻也是憔悴的不像样子。
刚刚还在给爷爷守灵,这会儿母亲又晕倒了。
这种打击,对于还没有怎么经历过生死的孩子来说,实在是有些大。
他们也害怕母亲就跟爷爷一样,躺在那冰冷的棺椁之中,怎么也叫不醒了……
“丽质。”
徐风雷快步走了上去,询问道,
“你母后她怎么样了?脉象如何?是什么情况导致的晕厥?”
李丽质两眼红红,摇了摇头。
“孩儿……孩儿不知道……”
“孩儿只知道母后的脉象很弱,很弱……好像是心……心有点……”
“呜……”
她说着说着,竟是直接哭了出来!
徐风雷一颗心沉入了谷底。
难道是……心衰?!
不至于吧?
不过想想之前的种种迹象,心衰的可能性,还真挺大的。
“我来看看……”
他坐到床边,一手按住了长孙无垢的手腕,眉头紧皱。
李世民看着床上躺着的,紧闭着双眼的妻子,虎目已然是有泪水涌出。
“观音婢,观音婢……”“你……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你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