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咔咔。
嘴里啃食着难以下咽的馕饼,李世民指着地图道:
“赵将军,你是说……颉利可汗所领兵马,并没有他号称的十万之巨?”
赵慈皓点了点头。
“自然是没有的,若突厥真有十万精锐,末将哪里还守得住这豳州城?早就溃败了。”
他沉声道,
“经过最近几日的防御来看,突厥兵马应该不会超过五万,且有分兵之象。”
“除此之外,颉利并非是独自领兵而来,他是与其弟突利各自携带兵马,联军而来。”
李世民目光一凝。
“突利?”
他咽下口中饼片,冷笑道,
“这倒是有意思了,说起来,我与那突利还曾焚香盟誓,约定有急相救。他倒好,不帮忙也就算了,竟还来攻唐。”
“呵,蛮夷终不为信也!”
“嗐,殿下,讲究信义这一套,也就咱们玩,蛮子最爱背信弃义,这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东西!”侯君集道,“别说是盟誓,就算是儿子和老子,都要弑杀呢!”
众皆点头赞同。
他们虽是武将,为人亦如蛮夷般粗犷,但却知信义二字,一旦立誓,定然遵守!
这,便是唐人与蛮族的本质区别!
“话虽如此,这桩盟誓倒也可以利用一番。”
徐风雷忽的指出道,
“突厥人虽不讲信义,但论猜疑狡猾,他们却也很擅长。特别是颉利可汗这个人,疑心病很重。”
“殿下既与突利有香火之情,届时或可以此离间这两兄弟……”
李世民哈哈一笑。
“我就知道,带先生出来没错。”
他抚掌道,
“您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若颉利独自前来,或许还棘手一些。可既然是兄弟联手,那我便有计可施了!”
“赵将军——”
“末将在!”赵慈皓忙拱手应声。
“颉利和突利现在驻扎在何处?”李世民问道。
“回大将军,因连日大雨,突厥进攻不顺,退至城郊外五陇阪处安营扎寨。”
赵慈皓回禀道,
“望其战马,或有万数以上,从营寨规模来看,兵力应当在四五万上下。”
众将闻言,神色皆沉。
光是战马就有一万以上,说明骑兵规模极大!
“那豳州有多少守卒?”程咬金忍不住问道。
“呃……”
赵慈皓略一犹豫,有些尴尬,又有些低落的道,
“突厥连日攻城,我军将士拼死守城,死伤惨重!”
“原有六千兵马,如今健卒已不足两千……城内无论民心还是军心,皆惶惶不可终日。若非殿下及时救援,恐怕突厥进攻的号角再一吹响,我军便彻底崩溃,豳州城也要告破了!”
程咬金一愣,旋即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赵将军不容易。”他安慰道。
一般来说,阵亡三分之一,军心就会溃散。
若是阵亡一半以上,便大势已去,主将几乎都控制不住局面了!
豳州现在这么惨烈的状况,赵慈皓还能咬牙坚守,还能组织士兵抵御,已是殊为不易了!
“嗐,不容易什么?我全是扯着秦王殿下的大旗才稳住的军心。”
赵慈皓苦笑道。
“我每天都跟底下将士说,再坚持坚持,秦王殿下马上就来了,他带着援军已经在路上了!”
“大家听到秦王名号,自然是心神振奋,军心自然也就稳住了。其实那会儿,我心里都没底,朝廷到底会派谁来……”
“说实在的,我还真怕来的不是殿下您,若是换作别人,恐怕军队一入城,我豳州将士的心就彻底散了!我得被他们戳断脊梁骨!”
在所有唐军将士心中,“秦王”这两个字,就是强心剂,就是定心丸!
只要他来,再难打的仗,都能赢!
这便是李世民打江山时,在唐军心中树立起的威望。
其形象,近乎于战神,即便是李靖亦不能比拟!
“两千兵马,再加上咱们带来的九千,加起来拢共不过一万多兵。”
秦琼谨慎道,
“以一万步兵,对战五万步骑,这实力差距……太过于悬殊了些。”
“纵然占了天时人和,我军亦很难与之对抗啊!”
“守城如何?”
尉迟恭摇了摇头。
“豳州并非险要之地,如若守城,容易被困。”
他分析道,
“且我等驰援,目的是为了击退突厥,而非固守城池。”
“颉利可汗并不知道殿下来了,更不知道援兵有多少,这样咱们手里就有一定的主动权。可若不攻而守,岂不是一下就让人看穿了虚实,知道咱们其实虚弱?”
“届时颉利知道殿下在此,定然疯狂进攻,那不但豳州守不住,咱们都得搭进去!”
秦琼默然。
守城的方案,被第一个pass。
“既然不守,那唯有攻!”
侯君集道,
“可是兵力差距太大,对方又有上万骑兵精锐,我们若不依托有利地形作战,正面一个来回差不多就溃败了。”
“在平地上,骑兵对步兵的优势实在是太大了!”
“不如趁雨夜突袭?先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这下程咬金摇头了。
“雨夜突袭或可小胜,但于大的战局并无决定性影响。”
他道,
“且一次突袭过后,突厥必有防备,第二次再难成功了,然后又回到了先前的问题——”
“警惕的五万大军,怎么打,怎么击退?”
这下,众皆默然,纷纷将目光望向李世民。
“大将军,您认为,我军该如何行动?”
他们一时没有办法,只能求助于主心骨李世民。
李世民没有立即作答,而是陷入了思索。
见秦王都暂时想不到好办法,众将不禁有些气馁。
尉迟恭一转头,忽的瞧见徐风雷轻挥羽扇,神色如常,不禁起了戏谑之心。
“大先生!”
他一把抢过徐风雷的羽扇,嘿笑道,
“您这次的身份可是随军参将,得为战局出谋划策。”
“可不能打盹混日子啊!”
“以您的聪明才智,定能想到破局之策,能否说给咱们听听,也免了让咱搁这儿愁眉苦脸的……”
赵慈皓微微有些讶异。
他先前还未太过注意这个年轻的参将。
现在见尉迟恭这般神色话语,再加上秦王刚才的态度……这年轻人,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