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驾到!”
药方刚刚交到太医的手中,屋外便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承乾,承乾他怎么样了?”
顾不得奴婢们弯腰行礼,李世民急忙扑到了床榻前头,连忙问道,
“观音婢?他这是怎么了?”
当他看到儿子那略显憔悴的脸色,心中越发焦急。
“孙真人和听明说是消渴之疾。”
长孙无垢扁了扁嘴,嗔道,
“说是饮食不节,作息不调之故。”
“都怨你,平日里不好好管束他,一门心思就扑在政务之上,惹得他胡吃海塞,没个节制,落下病来。”
“还有青雀也是,都肥成什么样子了,你还不严加管束,还老是派人给他送山珍海味!到时候要是也病倒了,可怎么得了!”
李世民:“……”
“那朕也是疼爱皇儿们,才把好吃的好喝的都留给他们啊……”
面对老婆这噼头盖脸的一顿骂,李二也只能弱弱的为自己辩驳道,
“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再说了,教令不严,乃师之过,朕认为听明应该负主要责任。”
徐风雷:“???”
这锅就直接甩到我身上来了?
“……消渴之疾,一般和家族遗传也有很大的关系,根据我的推断,承乾很有可能是遗传的陛下。”
他默默的推了一下锅,旋即便迅速转移话题道,
“不过陛下和娘娘也不用过于担心,承乾发病,也是因为最近油炸肉食吃太多了。”
“只要严格控制饮食,减少肥甘厚味的摄入,并加大运动量,这病是可以有效遏制的。”
“孙真人,我说的对吧?”
说完,徐风雷将目光转向孙思邈。
“……对。”
孙思邈沉默了一会儿,方才点头道,
“吉人自有天相,太子殿下不会有事的。”
得到了两人的肯定答复,李世民方才松了一口气,神情缓和了下来。
“如此,便最好……”
他应了一声,低头看向儿子。
而此刻,李承乾的睫毛亦是微微一颤,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父皇,母后……”
“师父……”
他有些茫然的道,
“这,这是怎么了……”
“嘶——”
脑袋之上,一股隐痛传来,让李承乾嘶呜出了声。
“这孩子,吓死为娘了!”
长孙无垢见他醒转,眼眶骤然一红,旋即又忙道,
“快,快,快躺下!”
“你现在需要休息,好端端的休息。”
一边说着,她一边给李承乾掖好了被子。
“承乾,不碍事的,你师父说你是油炸之物吃多了。”
李世民摸了摸他的脸,安慰道,
“休息一阵就好了,乖啊……”
“等你痊愈了,父皇带你去骑马放风,好不好?”
李承乾一怔。
他从未见过这样温柔的父皇,这种安慰之语,也从未享受过。
“嗯!孩儿要骑父皇那匹烈马!”
李承乾重重的点了点头,心中有些雀跃,竟连头疼也好转了不少。
见这一家三口气氛温馨,徐风雷领着孙思邈不动声色的离开了寝宫,缓步走到了院内静谧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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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并肩而立,皆有些沉默。
“听明啊,这消渴可不好治。”
孙思邈率先打破寂静,沉声道,
“太子这番表征,应当是确诊了。”
“这病老夫研究过,说它是慢性病吧,有些时候病人又走得很急;但要说是急症,却也有人得了此症,几十年无事,最后寿终正寝的。”
“论起来,这属于是怪病,且是大病,绝非小可之疾啊!”
徐风雷闻言,不禁苦笑。
“我何尝不知?”
他摇头叹道,
“消渴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它的并发症!并发症若不发作,自然无事;可一旦发作,便能在短时间内要人命!”
“这纯粹就是看运气的!而且年纪越小得这病,就越严重!”
孙思邈恍然。
“并发症”这个词,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但徐风雷这么一解释,他忽然有些明白这病的致死机理了。
“承乾才十岁出头,就有消渴的症状,虽然只是早期,但若是这样发展下去,不用十年,必然生大疾!”
徐风雷皱眉道,
“刚才我看他的脚上,有那么一点点溃疡的迹象,似乎是生过水疱,照这么发展下去,必然会不断的生水疱、而后溃疡、溃烂,直至于整个脚面都烂掉!”
“到时候,或许只能截肢。”
他此刻才突然明白。
史书上所记载的“承乾病足,不良行。”,这个足疾,原来不是骑马摔伤的,也不是自己不小心磕绊弄断的,而是他的脚,在贞观十年那会儿,已经成了典型的糖尿病足!
估计都烂的没法看了!
再加上那会儿长孙皇后也早逝……
几番打击之下,才让一个原本乖巧正直有能力的皇太子,扭曲成了那般模样!
偷牛摸马,与罪犯为伍。
扮演突厥可汗、活出丧,还与男宠寻欢作乐。
最终……还选择了造反!
这一切的一切,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被一桩难以救治的慢性病给吞噬的!
生无可恋,不如放飞自我,疯狂一把!
这一刻,徐风雷有点心疼,也有几分郁郁。
这些年,他是把李承乾当做自己最亲近,也是最杰出的弟子来培养的!
历史上的遗憾,他想弥补,他想把李承乾稳稳的扶上皇位,成为大唐第三代君主,成为一个明君!
从而,改变这个世界!
可现在,他忽然觉得……
历史不可逆转。
他或许只能翻起几朵小浪花。
“听明,你似乎很不高兴?”
孙思邈略一抬眼,轻声问道。
“……是啊。”
徐风雷轻叹道,
“太子得了这样的病,我身为他的师父,却无能为力,只能瞒着皇帝和皇后,眼睁睁的看着他的病情恶化。”
“这叫我……实在是有些难以接受。”
“唉,或许一切都是天意吧!”
孙思邈闻言,却是神色一凛。
“瞎说,这世上只要是病,都能治,只是暂时没有找到解法而已。”
他摆手道,
“也罢!既然是你的嫡传弟子,老夫这次回去就好好研究研究,看看能否有什么头绪。”
“老夫有种预感,这病的解法,绝对和以往所有的病症都不相同!若是能够开创出来,将有一条新的医学大道开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