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涌见到太后如此说话,沉沉地看了她一眼,便拂袖而去。
嬷嬷诚惶诚恐地把人从正门送了出去。
没过多久,荣玦便从偏门进来了,“母后。”
太后从卧榻之上抬起头,稍微颔首,“你都听到了?”
“嗯,在外面站了不久了,刚从朝露殿来,怕姜涌对母后做些什么,便匆匆赶过来了。”
荣玦怀里抱着晏词,在太后面前坐下,旁边的嬷嬷顺势给他倒了杯茶。
【还好奶奶没有受到姜涌的蛊惑,这些年来姜涌坏事做尽,以整个姜家来作为威胁,但是天知道姜家上下,已经腐朽到了骨子里。】
【这次他回去,必定会有大动作,到时候爹爹一收网,整个姜家都要覆灭了,也不知道奶奶心里会不会难过。】
【爹爹选在这个时候跟奶奶相认,就是为了让奶奶和姜家划清界限,后面不会被姜家所累,这姜涌还真是个拖油瓶……】
太后静静听着晏词心中的话,轻轻叹了一声,看向了荣玦,“哀家还在闺阁之中时,父亲就严于律己,对哀家也是管教颇严,临走之前还把姜家托付给了哀家。”
“今日观姜涌的神色,估摸着回去会做一番大动作,哀家阻止不了,相信陛下心中也有一柄秤,如今姜家于朝廷,于整个大盛都是一大毒瘤,哀家心中知道,陛下若是要平定内乱,姜家首当其冲。”
【一边是贪欲横生的亲哥哥,一边是亲生儿子,这确实有些难以抉择。】
【但是奶奶,人生在世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姜涌如今的野心注定要断送整个姜家,如果爹爹不加以束缚,那这朝野上下定然不会太平,等战乱将起,整个国家都不得安定。】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好一个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啊。
太后起身亲手点下了一盏香,便站在窗口之处,静静看着黑夜里慢慢落下的雪花,无声地落在庭院里。
“母后,若是您为难,不如……”
荣玦看着她一下子仿佛苍老了十岁的神态,心中有些担心,却被她打断了话。
“玦儿,你放手去做吧,哀家心中都懂,姜家不除,大盛内患不除,难以安定,即便没有姜家,日后还会有李家王家……今日哀家没有去阻拦朝露殿的事,方才又和姜涌这样说,就已经表了态了。”
“如今天下是你的天下,你想做什么便放手去做吧,哀家就在这千寿宫之中拜拜佛,不再去插手任何事情了,到时候姜家若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陛下自己心中做决策就好了,不用告诉哀家。”
太后只是怔怔地看着窗外,情绪再无波动。
荣玦盯着窗户外头的雪色,一时间也没有说话。
母后这事下定决心要与姜家一刀两断了,“若是姜家起事,不免会殃及到母后,为今之际,或许只能把母后送去宫外行宫住一段时日,等姜家的事情一了,再把您接回来。”
【不行,到时候姜家一有动作,奶奶无论如何都脱不了干系,如果要解决这件事情的话,奶奶必须要留在宫中,并且到时候爹爹还要亲自把这姜涌做下的事情和二十年前易子这件事情公之于众,否则堵不住悠悠众口。】
【还有就是现在宫外很多地方其实都已经被姜涌围得密不透风了,奶奶这个时候出宫,不安全。】
【爹爹不是早就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姜涌了么,他眼下万事俱备只差东风,再过两日元旦,这个日子宫中会设宴,估计姜涌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在今日才特地来见了奶奶。】
听到这话,太后摇了摇头,转过了身子定定看向荣玦,“玦儿,不可,哀家必须要留在千寿宫中,若是真到了那一步,或许哀家还能劝诫他一二。”
荣玦皱了皱眉,小团子说的不无道理,他只想着让太后从这件事情里摘出去,却忘记了此事整个盛京半数都已经被姜家的人给掌握了。
两日后的元旦宴,对姜涌来说,确实是个最好的机会,他们绝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
看着太后定毅的目光,荣玦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翌日。
姜贵妃被赐死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六宫,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后宫所有的嫔妃都坐不住了。
借着请安,纷纷跑到了皇后的凤霖宫内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
“姜贵妃是如何做出来的?陛下平日里待她那么好,竟然还做出这种事情?”
“有些人啊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现在好了吧,被陛下当场抓到了个现行,被处死不是很正常的吗?”
有人小声道:“可别怪嫔妾没提醒各位姐姐,陛下这么做,嫔妾觉得十有八九是因为姜家最近行事太过,陛下想敲打敲打。”
德妃瞥了那人一眼,慢慢喝了口茶,“孙美人慎言,眼下皇后娘娘还没来,咱们几个嘀咕几句还是可以的,但是此话可切莫再说,后宫不得干政。”
见她这副模样,周围的几个妃嫔连连点了点头,讪笑道:“德妃娘娘说的有理,是咱们几个多嘴了。”
德妃看着这一群七嘴八舌的人就头疼,便把目光放在了一旁安安静静安抚着孩子的晏昭容身上。
这晏昭容倒是个有趣的,听说昨日里,是她陪在陛下身边,看到了姜贵妃与侍卫通奸的那一幕。
按道理来说,姜贵妃从前对她做了那么多恶事,她应该是恨姜贵妃的才是,今日一见,她脸上倒是没有半分快意的神情。
几个妃嫔顺着德妃的目光望了过去,看到晏昭容,一时间倒是纷纷问了起来,“晏姐姐,嫔妾听闻昨夜里您和陛下是在一处的,那是不是知道这事情的起末?可否与嫔妾们说一说?”
晏昭容见着自己突然被人提了名字,微微抬了抬眸子,那人也是个嫔位,平日里较为机灵,喜欢看话本子,所以自然对这些事情比较热衷。
在众人希冀的眼神中,她轻轻摇了摇头,笑道:“姜贵妃之死是咎由自取,与旁的无关,本宫没有什么想说的。”
德妃看着她四两拨千斤,缓缓垂下了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