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在告白后会想得到一句这样的回应。
盛意开始装作没有喜欢过陈最,没有和他告过白。
她以为这样就能和他站在齐平的位置上,就能在这段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感情里不处于弱势。
然而她低估了陈最的自以为是。
“我受够了仰慕你,受够了被你操控所有的喜怒哀乐,受够了以你为天堂,又以你为地狱。”
从盛意决定离开的那天,她就时刻准备着和盘托出自己这份卑微的感情。
陈最低头看着她,喉结滚动,还处于措手不及的怔愣状态。
“所以。”盛意吸了吸鼻子,裹紧身上的毛毯,将憋了这么久又不见天光的暗恋一点一点在心里明晰:
“我现在不喜欢你了,对你没兴趣了,更不想和你纠缠了。”
“以前和你睡,跟着你,是我犯贱,是我心甘情愿。”盛意胸口不断起伏着:“你想跟我结婚,送我戒指,我立刻就打消了离开你的念头准备重新接纳你,可是你是怎么做的?”
“你要不管不顾地想要直接上...”盛意深吸一口气:“甚至想强要个孩子,想要干预我的事业,我连个跟你好好商量的机会都没有,现在你又凭什么让我给你机会?”
盛意疲惫地摇了摇头:“到底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啊?你能不能别再缠着我了?”
陈最突然就没了刚才的压迫性的气势,他嗓音有些哽咽,气息也不稳:
“最后一次了,我保证这是我最后一次发脾气了,好不好?”
他拉过盛意,将她抱紧:
“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那样是对你好,意意,我发誓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你,我只是,只是看不得你走歪路,受委屈。”
盛意垂着手臂,像个牵线木偶,任由他抱着:
“可我不需要啊。”
她语气轻飘飘地,一副早已释然的态度。
盛意这样无所谓让陈最彻底惊慌。
他握住她的手腕,往自己脸上打:
“别这样对我,意意,你要是觉得不解气就打我,你不要再生气了,我们也不要再吵架了,我——”
盛意捏住手指,忍不住轻声打断陈最:
“我不想再跟你这样了。”
盛意从来没见过这样无助的陈最。
少爷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连认错也是理直气壮。
她掰开陈最的手指,起身想要离开。
陈最跟在她身后,还是企图去拉她的手腕。
盛意用力甩开,语气厌烦:
“我想说的都说完了,你还没有听懂吗?”
陈最不敢再靠近她,他低头将脸偏向一边,努力压抑着胸腔轻微的起伏,哽着嗓音:
“听不懂。”
-
盛意下车去拍下一场戏份。
陈最没有跟过去,他不敢。
他看不了宋敛和她在一起,假的也不行。
沈宝珠回到房车里,看见陈最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座位上,眼尾红成一片。
“表哥。”沈宝珠轻声叫陈最。
陈最像是没听到一样,仍然失神地看着窗外。
眼泪从下眼睑滑落,他哭得很安静,微微翕着眼皮,无声地蓄着眼泪。
他什么都感觉不到,只有心脏那块止不住的疼,像某种窒息感,缺氧到无法呼吸。
“表哥,你是被意意姐拒绝了吗?”
沈宝珠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半递给陈最。
她从没见过这副鬼样子的陈最。
只是没追到就哭鼻子?
她的表哥难道这么纯情的吗?
陈最“嗯”了声,接过纸巾将脸往旁侧转了转。
擦干眼泪后,他才将头偏回来,再看着沈宝珠时,又恢复了那副欠揍的冷淡模样:
“替我照顾好她,有事儿要帮忙,及时给我电话。”
-
刘叔来的匆忙,接到陈最时,他已经疼得面色发白,额头上尽是虚汗。
“又复发了吗?”
他将蹲在路边绿化带的陈最扶进车里,摸了摸他的额头,松了口气:“还好没发烧,只是神经性头痛。”
陈最靠在后座上,手摁着太阳穴。
过了一会儿,他摁了中控台,看了几眼,哑着嗓子问:
“刘叔,我的药呢?”
刘叔愣了一下,才说:“上次少爷说要备孕,我就收起来了。”
陈最自嘲地笑了一下:“以后不必了,还是备在车里。”
“小姐不情愿生孩子?”刘叔和他闲聊,转移注意力。
“不是。”陈最抿唇,声音有点抖:“她不愿和我在一起了。”
“女孩子嘛,总是要哄的,少爷前两年太忙,小姐自然不开心。”刘叔已经提醒过陈最很多次,就算再忙,生日,节假日这些也总是要记得的,还有那些谣言,不是他自己不在意就能说得过去。
陈最那时不放在心上,总是敷衍说知道知道,多拍点喜欢的东西送她,却依然忙起来连条微信都不主动发。
陈最打从记事起,就没见过父母恩爱是什么样子,后来母亲去世,陈瑾升玩的太花,身体不好,确诊没了生育能力后,才对他关怀多了点。
一个根本就不懂爱的人,又该怎么去爱?
刘叔听陈最一直不回话,又贴心安慰:
“少爷收收脾气,一天两天不行,那就追一年两年,我看小姐对少爷感情深得很,总会有心软那天。”
从剧组出来,他就红着眼,明显是被小姐伤到了。
不过陈最也该被人治治了,他那乖张自大的少爷脾气有时确实让亲近的人受不了。
“我好像哄不好了,刘叔。”陈最几乎是用气音哽咽地说:“意意..她不喜欢我了。”
陈最头疼到没办法工作,他让刘叔着手去查蒋家的事情,将他留在集团总部附近的公寓休息。
治疗神经性偏头痛的药物副作用很大,他睡得也不安稳。
他做了一晚上光怪陆离的梦。
他的梦里都是无边无际的黑暗绝境。
一会儿是陈瑾升嗑药磕嗨了,说他浑身都是水,用领带将他吊到阳台上,说要把他晾干。
一会儿是家里来了很多男人,都是陈瑾升的合作伙伴,他把他们带到陈宅旁边的独栋别墅里,还让妈妈也去了。
妈妈就是那时候死的,警察来的时候说她是醉酒后落入泳池窒息而亡。
只有陈最知道,根本就不是。
他被妈妈塞进柜子里躲起来,他亲眼看到,她是被陈瑾升用领带勒死的,泳衣是他们清醒后换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