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找洛槐南,苏临与秦雪夜一同上街,从城门口的杂货铺挨个问起。
在打探洛槐南下落的时候,苏临深深感受到了战争对普通人生活的摧残。
就在一年前,武安城还是一座繁华的城市,虽然不比京城,但早市夜市都很热闹,娱乐活动也不少,但现在城中唯一仅剩的娱乐活动,似乎只剩下了逛青楼。
或许青楼的生意也不太好,只不过那些风尘女迫于老鸨的施压,不得不将气氛维持在盛世时的模样,而去青楼的除了那些即将上战场的士兵外,就只有尚且未能感受到战争危机的富商子弟。
前者去青楼是为了在死前最后放纵地满足本能深处的繁衍欲望,后者则单纯是危机意识迟钝,全然没感觉到这个世道已经发生巨变。
老百姓都不再进行不必要的消费,在严苛的赋税下,只有勤俭到极致才能维持基本的生活。
而街上随处可见的士卒,也因为自己可预见的凄惨前途,肆意发泄着负面情绪,手中持有的最基本的暴力,更助长了这种暴虐。
作为久经沙场的老兵,苏临可以预见这座城市后续的变化。
普通人的日常劳动会很快停止,老百姓会像敏感的兔子般,将所有物资集中一处,观察四周的变化,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他们就会带上家卷逃向皇帝所在的京城。
然而最让苏临在意的,还是行人身上的光尘温度。
不知为何,普通百姓身上的光尘都比较冷,而那些当兵的人,身上的光尘都比较热。
“武安城很快也会废掉,明明武安城距离战场还很远,但民变太厉害了。我们已经收到消息,东边一大批逃荒的人,正在朝武安的方向赶来,最开始的一批流民被抓去前线充军了,但很快暴乱的地方更多了。”秦雪夜说。
苏临:“很正常,也没别的办法,管又管不住。”
秦雪夜:“朝廷打算颁布新的军功令,鼓励更多人上阵杀敌。”
“话说为什么情况这么糟糕?边境的战事应该还行吧,我听说都没怎么退。”
“也撑不了多久,对面的人太多,阁主说东瀛那边肯定对那些士兵用了什么法术,东瀛贼个个不怕死,有些被俘虏的脑子也笨得很,有些像小孩子似的。
估计是东瀛贼想出了什么法术仪式吧,毕竟在他们那边没有凡人不可见仙的天条,对普通平民施展法术也很容易,不像我们,送上战场的只有普通人。”
苏临深吸一口气,振作精神,继续走向下一个杂货铺。
“老板,应该有这么高的一个女孩到你这买过朱砂,长得非常漂亮,你记得吗?”苏临对杂货铺老板说道。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对方神色慌张。
秦雪夜察觉端倪,对苏临道:“让我跟他单独谈谈。”
苏临皱眉:“为什么是单独?”
“给人家一点尊重,普通百姓是诛仙司重要的情报来源,我们平常做事要讲信誉,给人家安全感。”秦雪夜凑到苏临耳边说,“总之你稍微站远点,稍微表表态,你好奇的话,可以偷偷听。”
苏临退后几步,看着秦雪夜走进店门,只见她凑到店老板耳边,开始絮絮叨叨说些什么。
苏临依稀听到一些寡妇、亵裤、肚兜、青楼之类的词汇,然后又听到李大娘、您儿子之类的词汇,随后杂货店老板的脸色就变得煞白,他看了看秦雪夜,又看了看苏临,纠结在三,捂着嘴轻声对秦雪夜说了几句。
秦雪夜面露微笑,道了声谢谢,便走出门来,店里的老板不忘大声叮嘱:“我可什么都没说!”
秦雪夜宽慰道:“放心,规矩我是懂的。”
“槐南应该是被带去张府了,带她走的是张家的管家。”秦雪夜出门对苏临说道。
“光天化日就这么被拐走?武安城啥时候这么乱了?”
“你想多了,一定是有什么原因,不过为什么会是张家?最近张家动作很多啊,莫太尉也在张家,莫将军最近好像也在。”
“你说的莫将军,是不是莫问行?”苏临皱眉道。
“对。”
“他没在前线对抗东瀛贼,在武安城干什么?”
“我也不清楚,他最近才回来的,而且是一个人,督察府上报皇上了,但皇上什么都没说,好像早就知道。”秦雪夜说。
苏临更觉得不对劲了,好端端一个将军,不在前线打仗,一个人跑到后方来干什么?总不会是探亲吧?
“不管他,先去把槐南领回来再说,不过这张府什么来头,莫太尉怎么住在那儿?”苏临说。
秦雪夜:“不清楚,莫太尉也是修士,是朝廷里知道诛仙司的人之一,听说诛仙司刚建立时帮了不少忙。”
苏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秦雪夜的脸庞,在那张无表情的脸上,他看到了一种酷似陆竹雨的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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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苏临的记忆中,她明明应该更加活泼一些。
他又想起了淮阳村的事,再次感慨人世的变迁,命运有时就是如此,会把一个人从这个模样捏成另一个模样,让他变成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仿佛和曾经的自己分割开来,把过去彻底杀死。
“我带你去张府吧。”秦雪夜说。
苏临点了点头,踩着月光跟在秦雪夜身后。
“雪夜姐,你觉得现在的你怎么样?”他没头没脑地问道。
秦雪夜没有回头:“没什么大不了的,诛仙司的人都一个样……我听到普通人也能杀掉神仙时,心里一下就平衡了……人有了盼头,以前的事情就没所谓了。”
听秦雪夜这么说,苏临也就不再多问。
……
……
“张管家,有人找上门来了,好像是来找那个女子的。”仆从急匆匆地跑到张英面前说道。
张英眉头微微一皱:“不是说了吗?如果有人找上来,就说我们没有接过这样的女人。”
“我们说了,但来的人,好像是个硬茬。”仆人压低声音道。
张英眉头微微一皱,顿感疑惑。
从他拿出金条,那个女子不为所动开始,他就猜测这个女子家世不简单。
但他也很确定,那女子的家世再不简单,张家也能搞得定,因为张家搞不定的那几大家族,张英全都很了解,他确信那女子不可能是那几个大家族的人。
所以即便那女子有背景,靠着现在的张家,完全可以压得住,说得服。
毕竟,这世界上没什么东西是不可以谈的。
“来的是谁家的人?”张英细问道。
仆人回忆了一会,摇头道:“不清楚,穿的不咋地,整个一副穷酸样。”
张英眉头一皱,面露不悦,刚想训斥,那仆人又赶忙补充道:“我让家丁们上了,来的那个人……好像蛮能打的!”
张英神色一凌,略一思索道:“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