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虽为圣子,仍太年轻,你当修仙是什么?
修仙本来就是让自己能肆无忌惮,抛去俗世观念,唯自由自在,百无禁忌,方才配得上修仙二字!
现在你觉得恶心的事,只要你一直在修仙,就注定会做,然后那时你就会后悔,想着既然早晚要做,为什么不早点做?
如果一件恶心的事能让你获得好处,并且注定要做,那谁都会选择尽早做。
你自以为的正邪、善恶、是非,到头来还是比谁的拳头硬,只有拳头硬的人才能做好人。
若你力弱无能,却想做好人,最后就只能和我哥一样,老婆女儿都被做成功德丹。”
苏临疑惑地盯着楚流玉,不清楚对方为何突然要对他说这些。
“只因我觉得你是好人,方才与你说些实在话,你们诛仙司都是一群蠢到无可救药的好人。
你之所以来这里,也是因为莫将军用你老战友的性命威胁你,对吧?
你那几个老战友就是几个凡人,修仙者眼里蚂蚁般的存在,就算你不救他们,一场饥荒便能夺去他们性命,即便不死,被拉上战场,也难逃刀斧加身之宿命。
你为这些卑贱凡人,竟敢上罗天门,你就说你蠢不蠢吧?”
楚流玉站在一片狼藉的房间中央,似笑非笑地看着苏临。
他不着急进攻,反而摆出一副要和苏临好好谈谈的派头。
苏临没有打断对方,他一边听对方教训自己,一边思考对方施展的搬命术。
对楚流玉说的话,苏临是一点没放在心上,甚至根本懒得深想,这种弱肉强食,力量才是一切的道理,南志贤当初说起来也是一套套的,但实际上都是歪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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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种混乱疯狂才是修仙的本质,那么蚁仙当初所处的时代,又算什么?
天尊说的真是一点没错,所有的一切都是“想要”,有些人因为自己想要干坏事,就会给自己脑补出各种合情合理的理由。
苏临也手势留下讯息后,利用往昔之影进行了一次回朔。
他出现在楚流玉身后,看着自己空荡荡的肩膀,心底一震。
怎么回事?
自己的肩膀居然没有复原!
“看来你无法恢复自己的命数啊。”楚流玉波澜不惊道。
苏临看向自己那些残留的虚影,读取虚影留下的讯息,虽然无法获得完整的记忆,但对当下的局面,苏临也有了大概的了解。
往昔之影的记忆丧失,虽然可以通过暗号弥补,然而经过删减的讯息传递,终究大大增加了推理的难度。
“原来如此,往昔之影无法回朔命数造成的伤害。”苏临喃喃道。
“错了,命数是你命中注定之事,我只不过是把你未来要遭受的劫数,转移到了当下而已,你承受了这个劫,那未来你就无需再承受这个劫。”楚流玉说。
苏临:“按你说的,我这次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死了?毕竟如果我死在这,就没有未来,也就不会有劫,而你既然能转移我未来的劫数,就证明我不会死。”
“因果的对应可不一定是在现实,即便你现在死了,你又怎么保证别人不会梦到你呢?有种过去的梦?半真半假。”楚流玉说,“命星君带我我做过这样的梦。”
苏临心底一震,想起了自己曾经做过的梦,以顾云生的身份回到了极其遥远的过去,并且被人认出他是苏临!
天尊说那是托梦,但那个解释过于粗浅了,现在楚流玉所描述的,反而更契合那梦境的诡异。
“有这么吃惊吗?看来你的天尊什么都没有告诉你。”楚流玉身上的光尘再度凝聚成法相,“别告诉我,刚才那些就是你全部的底牌了。”
楚流玉脚步轻轻挪动,脚底灰尘如涟漪般轻轻扩散,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随后苏临感觉自己的身体各部位受到了打击,没有痛感,然而被攻击的身体全都消失不见。
他从感官上被压制了!
虽然有着相同的感官,但他和楚流玉对感官的体验深度,有着天壤之别!
对方对感官的理解,远在他之上!
苏临的双脚已经消失,他虽然依旧能感受到双腿的存在,也依旧能活动双腿,但双腿与这个现实世界已经没了联系,他踩不到地面,即便不断在意识中做出跑步的动作,却根本无法移动!
“真弱啊……死在你手上的那些元婴可真冤,能汲取这么多的命数,自己的命数却如此脆弱。”
楚流玉身形一晃,又出现在苏临面前,速度快得像瞬移。
只剩下半个躯干和一只手的苏临,仍旧用自己粗浅的理论知识,试图解析当前完全无法理解的局面。
楚流玉一拳去掉苏临剩下的躯干手臂,只留下一个脑袋,右手揪住飘在空中的苏临的头发,将只剩下一个脑袋的苏临拎在手中,向着沸水瀑布一跃而下。
“当年,我那愚笨的兄长,发现我让女儿生下女儿后,怒火中烧,举着法器要宰了我,我没办法,只能逃。
但其实,那时就算我不逃,三招之内我就能杀了他,只不过那是我亲哥,所以他再蠢,我也不会杀他。
我那兄长过于愚笨了,简直到了愚善的地步,他看不清修仙是怎一回事,固执地认为修仙便是打坐静心,像石头般安安稳稳活个几百年,便能慢悠悠地变成结丹、金丹、元婴。
他根本不知道,修仙不是修己,是夺天地他人之造化。
用俗世之事比喻,就是种田的农户,永远比不过抢掠的山贼。
你想当好人,想自己好好种田,转头就被别人抢了。
这道理兄长最后终于明悟了,只不过那时,大嫂和我侄女,已被那野修当着他的面,做成了功德丹,直到她们被切碎投入鼎中,他才幡然醒悟。
呵!好笑的是,我哥在临死前才承认当初自己错了,比起老婆女儿被做成丸子,让女儿生女儿算什么呢?
我哥他从来不懂,不是有血缘就是家人的,有些东西生出来,就是当畜生养的,只要当畜生养着,就不会有感情,没感情的东西也配叫女儿?
如果不是我最后赶到,就连北陵那小子,也要成功德丹了……不过现在也一样,你把我兄长唯一的儿子宰了,这也就是命数。”
苏临仅剩的脑袋被对方拽着,浸入了沸腾的开水当中,被烫得满脸泡的苏临刚刚浮出滚水,下一刻便消失出现在瀑布的上空,然而仍旧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头颅。
楚流玉笑着抬头,目光在半空与苏临对上。
半空中,那颗孤零零的脑袋无语地说:
“这个修仙界,该死的人这么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