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生一行人顺着那溶洞一直走,远远地能听到地下不知何处传来人声,有惊叫,有咒骂,乱七八糟,看来那波追上来的人遭遇了什么。
大家屏气凝神,轻手轻脚往外走,脚下潮乎乎滑腻腻,莲生觉得每次下脚都忍不住恶心。
郁世钊拉着她的手,走在中间。他的手温暖而干燥,很有安全感。
这条路曲曲折折,也不知走了多久,眼前出现一片绿色,原来是挡在洞口的树木,穿过这些树木,眼前豁然开朗,天还不算大亮,山间环绕着晨雾,趁着绿树红花,宛如仙境。
洞中的气味实在不妙,莲生忍不住长出一口气。这时她才察觉自己还握着郁世钊的手,急忙松开。郁世钊低头对她笑一下:“终于走出来了。”
莲生不好意思地用手转着腕子上的银镯子,这时她才发现,那镯子竟然完全变得乌黑了。精神松懈下来,才觉得浑身无力,头疼的站立不住,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迷迷糊糊中只知道一双有力的大手抱住自己,接着是郁世钊的声音:“快拿解毒药丸。”
“师傅师傅,你醒啦!”
莲生幽幽醒转,对上一双惊喜的眼睛。许嫣腾地跳起来,转身就往外跑,正好和低头站在门口的王恒撞上,王恒捂着鼻子“你这丫头,毛手毛脚的……”
“对不住了,我去给师傅端饭,我师傅醒了。”许嫣一溜烟地不见人了。
郁世钊走过来,看着王恒鼻头通红,眼角都是红的,隐隐还有泪痕。不由惊奇:“奇怪,莲生中毒晕倒,你怎地哭成这般?鼻子眼睛都是红的。乖乖不得,莲生,莲生原来王恒这般心软,我和他相识二十多年今儿个才知道。“
王恒忍着鼻子酸疼,瞪他一眼。郁世钊哈哈大笑走进屋:“怎样了。已经吃了解毒药丸。好些没有。”
“好多了,头也不是很晕,刚才我是怎么了?”
莲生坐起身。郁世钊往她身后放了个枕头,正好王恒揉着眼睛进门,忍不住气郁世钊:“怎舍得你叠被铺床啊。”
“你嫉妒还是羡慕?”郁世钊嘿嘿一笑:“莲生,你不知道。王恒刚在门口偷偷抹眼泪呢。”
莲生忍不住瞪他一眼:“乱讲,刚才许嫣撞到他鼻子了。”
“这丫头总是这样莽撞。将来怎么嫁得掉。”
许嫣端着碗进来听到,往莲生床头一坐:“我要嫁不掉,一定请英王殿下给我指一门好亲,到时候我挑上谁就是谁。”
“你还想欺男霸女不成?”莲生轻笑。
“好啊。现在就指,你看这个人如何?长得马马虎虎,人品马马虎虎。和你也就马马虎虎吧。”郁世钊指着王恒。
王恒则干咳两声表示抗议。
许嫣嘴一撇:“殿下干脆给我改名叫马虎算了,什么都马马虎虎。我还找您指的什么亲呀。”
莲生见王恒的脸已经红的要滴血一般,又不好意思转身离去,便伸手掐着许嫣的脸:“你这丫头,什么婚啊出嫁啊,也不害臊。”
许嫣被她说的不好意思,急忙将勺子塞到莲生嘴里,不许她再说。
吃过白粥,莲生问郁世钊追杀的那批人怎样了。
“那边溶洞发生了爆炸,那些人基本都死光了,剩下几个受伤惨重,勉强能活的,正好可以指证林知府。”
王恒得知林知府派人去山谷,急忙用令牌急招驻在江都的军队,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宝兴,将那山谷团团围住。王恒正要进山,就看着郁世钊抱着莲生急匆匆跑出来,王恒吓了一跳,刚要问发生了什么事,地面忽然一阵震动,接着听着一阵闷闷的响声,王恒惊叫:“地震!”
浓烈的硫磺味扑面而来,郁世钊道:“是爆炸,溶洞内爆炸了。”原来当莲生他们在密道中闻到强烈的硫磺气味时,那些追上来的人正好进入了另一边的溶洞,那里是火山口硫磺更浓。那些人不懂这些,兀自点着火把,最后发生了爆炸。
“你是轻微的硫磺中毒,喝点绿豆水就会好起来。”郁世钊低声安慰着。
“那,冷南呢?”
“没有发现冷南的尸体,他在去山谷前将他侄儿也带走了,看来是早有预谋。”郁世钊叹口气:“其实我真是很欣赏他,如果他早点说出真相,我会尽力帮他脱罪,他这么胆大心细稳妥的人,真应该进锦衣卫,人才啊,可惜,真是太可惜了。”
郁世钊脸上惋惜之色明显,莲生说:“这冷南未免太多狠毒。国家自有律法处罚这些犯罪的人,他不该滥用私刑,他这时拿自己当上……呃,当做玉皇大帝啊,凭什么由他决定别人的生死。就算孔仁、李班头有人命案子该死,那马东升呢?他只是知情不报而已,况且,以宝兴县人对夏半仙那个崇拜的程度,就算他说出真相估计也无人会相信吧。”
“这就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些人中,只有那三个被夏半仙害死的妇人是无辜的,其他没有无辜。”王恒指着外面:“看,你的人回来了,林知府和林辉、陈焕应该已经缉拿到案。”
郁世钊和王恒此时已经公开了身份,扬州本地驻军和锦衣卫完全由郁世钊控制,在莲生昏迷的这段时间,军队和锦衣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林知府等人抓获。
莲生听说陈焕,愣了一下,支撑起来洗把脸,也来到了前面院子。
原来这里是锦衣卫在宝兴的一个据点,这院子四周如今已经戒备森严。
“陈焕?”
陈焕抬头看到莲生,一声不吭。
“见到熟人不打声招呼吗?你们陈家世代大儒,管理书院多年,想不到今日竟然出现你这等乱臣贼子。”郁世钊冷笑:“害的你祖父,父亲晚节不保。陈焕,你可知道你一个人应承下来,倒霉的是整个陈家?”
“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是我和林知府共同做下,和他人无关,英王殿下既然受封英王,定然是英明神武,又何必非要我胡乱招供攀扯他人,岂是英明之人所为?”
陈焕昂首挺胸,全然不惧。
莲生低声询问王恒才知道,陈焕被抓后知道已经被锦衣卫盯上,索性将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声称是自己鼓动林知府,贪污官银,教唆林辉杀害钱书办。
他一个世家子弟如何能做下这般大事?这个理由没人相信,但是要扳倒一个藩王,必须有确凿的证人证词,上报大理寺和宗人府。
林知府和林辉也一口咬定陈焕以世家子弟身份和他们交往,他们是被钱财蒙了心,大胆包天竟然使出调包计昧下几百万的官银。
“陈公子说可以帮我们在京中活动,我们见识浅薄就信了,下官已经到这般地步,这是抄家灭门的大罪,下官如何敢说谎?”
林知府从容不迫。
“下官听余师爷,哦,是英王殿下说我们做的事情风声已经漏了出去,便急忙想将那银子转移出去,没想到遍寻不到孔仁,到了晚间才知孔仁和顾提刑进谷去了,下官心里着急,担心已经被大人找到藏银之地,便派人去,哪想到人算不如天算,那二十多人竟然如同遭了天谴,全军覆没,而殿下和顾大人却毫发无伤,天命如此,我能奈何。”林知府叹口气:“走到哪里下官都是这话,下官贪污是死罪,不敢有隐瞒。”
“小的只是听命叔父,哪里有什么上线?是叔父命小的和陈公子联系的,说陈公子是世家子弟,大儒之子,在京中有根基,能帮小的活动个官位。”
林辉不住地磕头:“大人,小的所言句句是实啊,什么上线,小的哪里懂这些。”
“一派胡言!”郁世钊气愤地将茶杯执到地上。
陈焕看着他哈哈大笑起来。
“陈焕,你疯了吗?你一个人能承担这么大的责任?你想灭族?”莲生见他大笑,忍不住再旁说道。
只见陈焕不管不顾,只一味哈哈大笑,王恒惊叫:“不对!他服毒了!”
原来陈焕已经咬碎了压在牙中的毒药,面部神经不受控制,抽搐起来,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哇地吐出一口血,伸手指着莲生:“猫哭老鼠!我本该金榜题名,春风得意,是你们害得我功名被夺,成了天下人的笑柄。我走到今日,都是你们逼的,你们逼的。”
陈焕噗通一声到底,腿抽搐几下一动也不动了。
“又是一个替罪羊。”
郁世钊挥挥手:“将这两个宝贝好好看管起来,一根毛都不能少。”(未完待续)
ps:还记得陈焕吗?他是顾尚书的妻子陈氏的侄子,出身官宦世家,曾经在贡院案中和莲生有过冲突,本来不过是个凶横一点的世家子弟,没想到后来成了替罪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