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树下埋死人!一句俗话,怎么能牵扯出小英被杀?
随着莲生这声质问,大家的目光都投向跪在地上的老管家。经历过这一番挣扎,老人花白的头发乱蓬蓬的被风吹得凌乱,贴在额头上,混着刚才不住磕头磕破的血水,显得很是阴森恐怖。
“这个也被大人猜到了。顾大人是老奴这辈子见到的最聪明的女子。”
“其实也很简单。李子结果时节,没有病虫害,忽然这马上成熟的果子就自己脱落了,叶子也蔫了,只能是根部有问题。这园中只有那一棵李子树,说明主人是很喜欢李子的,马上成熟的果子落了都不许园丁追查树根是不是被虫子咬,这可不是一个老管家所为。事有反常必有妖,因此我就想这树根下怕是被人忽然埋了点什么,埋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了树根。”
老管家嘎嘎笑着:“那晚少爷和少奶奶吵架,我以为是因为纳妾的事情,偷偷藏在少奶奶房子外面的树丛里,想打听点消息,我总想着少爷已过而立,总要有个子嗣继承香火,我已经是土埋脖子的人了,到了地下也能和老爷太太有个交代。哪想到听着听着就觉得事情不对,原来那孟小娘子竟然是少奶奶和小英一起谋害的。我心里害怕,不敢继续听下去,刚绕过长廊,就看到小英急匆匆过来,我从未遇到过这么可怕的事情,看到那小英忍不住露出惧怕神色。那丫头极为精明一眼看出我有些不妥,抓着我追问,我担心这女魔头对少爷和少奶奶不利,假意骗她说我知道点她们的事情,将她骗到后花园的假山附近。趁她不注意,捡起一块大石头砸在她头上。”
“啊,小英,你杀了小英?”
高夫人听到这里格外激动,喘着粗气,双手无力地向上想要抓着什么,高县令怕她被刺激的背过气去。一边抚着她胸口一边劝慰:“都是冤孽。冤孽,你们作孽太多,这是上天借着升叔的手来帮她赎罪的。小英到了地下也好少受点苦楚。”
高夫人伏在他怀中抽噎:“昆郎,我们连累你了。”
高升继续讲道:“少奶奶怪我杀了小英,可是她当时对我已经有了怀疑,她杀过那么多人。自然比我这老头子轻车熟路,那晚不是她死就是我亡。我死了不要紧。我只担心她魔性大发对少爷不利啊。我杀了小英以后将她拖到假山的山洞里,找来尖刀将她一点点肢解开。”
老管家说到这里眼中闪动着异样的光芒:“少爷,你也知道,我家本来是屠户出身。老太爷在世时,咱们庄子里送来的猪都是我爹亲自料理的,我自小看着他收拾这些。自然也慢慢学会了。我想这尸体腐败会有气味,容易暴露。便将肉剔除,将骨和头颅埋在李子树下,内脏用荷叶包了,第二日早起扔到野地里喂了野狗。还有一大包的肉不好处理,扔出去怕太招人眼,谁家会把好好的肉扔掉,埋了又容易腐烂出味,我一时鬼迷心窍,送到后厨做了包子馅……”
“苍天,怪不得那日你非要我吃绿豆饼,原来,原来那天的包子都是人肉的!”高县令忍不住惊叫“高升,你口口声声不得不杀人,杀了人却能这般冷静分尸还将人肉做给人吃……你怎么能做这种丧尽天良之事!”他愤怒到了极点,已经不想称呼老管家为升叔了。
听到这,莲生手心也捏了把汗,万幸自己没有食欲,不想吃那肉包子,否则……那心理阴影该多大啊。
高县令将高夫人轻轻放在椅子里,自己跪在地上,双手高举:“苍天啊,我高昆该如何赎罪啊!我一辈子也无法清洗这些鲜血和冤孽!”
“少爷一切都是老奴的错,老奴愿意以命抵命。”
“以命抵命,你说的轻巧,你是高家奴仆,你所犯下的罪,家主也要承担罪责,是你一条命就可以的吗?”莲生冷笑一声:“你所谓为少爷少奶奶着想,不过是借口,在你激情杀人的那一刻可能心里是想着你的少爷少奶奶,但在你做出肢解和分尸甚至将尸体变成肉馅事的时候,你已经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魔鬼!”
“大人,其实我早已经不是奴籍,少爷早将我的身契还给我,我只是高家雇佣的下人,我犯的罪牵连不到我家少爷,求大人成全我的一片忠心。”
高升老泪纵横,咚咚咚不住磕头。
“我娘子有罪,娘子的丫鬟有罪,我家的官家有罪,我这个家主岂能无罪。”高大人膝行到莲生身边“大人,我娘子已经不堪折腾,高升也年老体衰行将就木,这些罪名都有我一个人来承担吧,我发卖全部家财赔偿所有受害人,我个人就是凌迟也无怨无悔。”
“一切自以朝廷律法为准,岂是你我人情就可以的?高县令,你身为朝廷命官,怎可说出这等无知话语。”
莲生面色凝重,许嫣在一边忍不住插嘴:“师傅,律法也是人定的,也要根据实际情况……”
这时听着锦衣卫叫道:“不好,快看高夫人这是怎了!”
高县令急忙转过身冲向高夫人,只见她蜷缩在椅子中,喘成一团。
“娘子,娘子你怎么了。”高县令搂住高夫人:“梦蝶,你不要吓我啊梦蝶。”
“昆郎,我怕是不行了。都说人头身上有三把火,我的火已经灭了。”高夫人满是皱纹的脸上绽开微笑,那笑容格外的吓人,高县令却不管不顾,捧着她的脸如同面对一件珍宝:“别这么说,我们还有好多好日子呢。”
“我这半生作孽太多,现在变成这样是我的报应,只是害的你三十岁没有子嗣,又要被我的罪行诛连……是我对不起你……”
高夫人的声音渐渐微弱下去,整个人都靠在高县令怀里,眼睛也慢慢地闭上。
“梦蝶,这十二年我每天都是欢喜的,只要看到你,只要你在我身边每一天都过得有滋有味,我从不后悔。”
高县令搂住妻子,喃喃自语。
许嫣忍不住低声劝道:“高大人,夫人她……已经去了……”
高县令嘘了一声:“她只是睡着了,她累了,别打扰她。”
高县令放下怀中的妻子,解开她稀疏的白发,用手轻轻抚摸着,然后摘下自己的帽子,拔下束发的簪子,黑亮的长发垂了下来,他将自己的发尾和高夫人的头发紧紧系在一起,忽然从袖子中掏出一把匕首,对着自己的胸口狠狠地扎了下去。
“你要做什么!”
许嫣和锦衣卫手疾,急忙跳起阻拦,可是高县令带着必死之心,匕首锋利去势非常快,已然穿透了心脏。
高县令微笑一下,搂住高夫人,看向莲生:“大人,在我将梦蝶藏起的那一刻就已经抱着必死之心。我们夫妻犯下重罪,国法难容……只求大人开恩准许我们死后能同葬一穴。”
“放心吧。”莲生侧过脸去,悄悄擦拭眼角的泪水。
高县令搂着高夫人嘴里喃喃自语:“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梦蝶啊,是你出现在我的梦里,还是我在你的梦里,这梦真想永远地做下去……”
“大人,他死了。”
锦衣卫上前探了探高县令的鼻息。
“唉,美丽就那么重要吗?”莲生叹口气,望着跪在那不住哭泣的高升:“你家少爷夫妻已经去了,你要好好活着,用你的余生清洗你的罪过吧。”(未完待续)
ps:留别妻
诗人:苏武朝代:汉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征夫怀远路,起视夜何其?
参辰皆已没,去去从此辞。
行役在战场,相见未有期。
握手一长叹,泪为生别滋。
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读此诗,想着苏武青年出塞白发苍苍才回来,妻子已经改嫁他人,真是令人感慨万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