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奏事,无事退朝?!”
统领太监尖着嗓子甩着拂尘在殿前宣布。
群臣刚要退下去,一个御史出来奏道:“臣有本奏。”
“卿奏何事?”
皇帝这段时间精神头很不济,一直依靠英王提供的药物提精神,问完这句话忍不住捂着嘴巴,大声哈欠,身边太监明白,万岁这是又要进阿芙蓉膏了。
不错,郁世钊给他亲爹用的就是阿芙蓉膏,也就是传说中熬制成深褐色胶状的鸦片膏子,这是郁世钊慢慢控制皇帝的一个办法,他从来就不是个善良人。
皇帝这边表示不耐烦了,这时另一个言官也上前奏道:“臣也有折子。”
“一个个说。”
皇帝虽然不耐烦,但还是强打着精神,硬撑着问。
“臣弹劾礼部尚书顾涵咆哮大理寺,行为不端,治家不严。这是臣的折子,顾涵所为臣在上面写的明明白白,请万岁定夺。”
第一个站出来的御史上前将奏折交给太监头领。
“臣弹劾大理寺正正卿孙从文纵容属下顾莲生枉法,借查前蒲城县令李辛魁一案公报私仇,构陷礼部尚书顾涵夫人陈氏。”
另一个言官上前奏道。
得!这俩奏折是对着来的。
皇帝本来就精神头不济。这会阿芙蓉膏子的瘾头上来,一个哈欠连着一个哈欠,鼻涕眼泪都出来了,急忙用帕子捂着,胡乱挥着手道:“折子交给英王,英王不决再来问朕。”说着就在太监侍卫们的簇拥下打算匆匆离开。
这俩言官其实都是英王郁世钊安排的。
顾尚书现在只想把那天闹的笑话都压下去,哪里还敢再惹是生非。郁世钊为了帮莲生。当然也是为了帮自己,一鼓作气把顾尚书打倒,命令手下人将顾尚书受辱一事添油加醋的讲给他的一个门生,那门生正在御史台做事,听说老师在大理寺受辱这还了得?义愤填膺,熬了一宿写了长篇大论狂喷大理寺,没想到皇帝看都不看。轻飘飘的就要把奏折甩给英王。
英王是什么?那可是传说中不孝女顾莲生的后台。这不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那言官眼瞅着皇帝要走人,抬头看去,他的恩师顾尚书正对着自己怒目而视。他以为顾尚书这是怪自己办事不利。当即大叫道:“万岁,酷吏迫害贤臣,万岁竟然视若无睹,臣只好死谏!”说着就冲离自己最近的一根柱子撞上去。
郁世钊派人去物色人选时就说明了一定要找那种只认死理。读书读得脑子有问题的书呆子,这样迂腐得人一定能造成适得其反的效果。
果然这人忽然冲向那柱子。迅雷不及掩耳啊,只有不远处的侍卫们反应过来,正好今天是王恒做值殿将军,他前日就押送着乾州齐总兵回来了。今天正好赶上这事,他急忙奔过去,堪堪将这书呆子言官的后袍子抓住。减缓了他撞的速度,只是这样这人也撞得满头是血。哎哟一声就栽倒在地上。王恒在大殿上也不敢高声喧哗,直接撕扯下此人的红袍罩在他头上,同时示意侍卫将人送出去。
皇帝勃然大怒:“死谏!你是要做忠臣逼着朕做昏君!”
这话一说,郁世钊嘴角滑过一丝微笑,同时看了王恒一眼,心道你小子很是碍事,直接让他撞死不就完了,这样才能搞得更精彩呢。可是此刻他也顾不得去埋怨王恒,只能率先往地上一跪:“万岁息怒!此人是沽名钓誉哗众取宠之徒,万岁万不能为这等愚人伤到龙体。”
“万岁息怒啊。”下面大臣也跟着跪倒一片。顾尚书想了一下,也一撩袍子跪了下去。
“此人是顾尚书门下弟子,一时为恩师受辱冲动也是有的,万岁。”
一名御史在一边插刀。
“万岁,臣着实不知此人如此,他妄图以死要挟万岁,其心可诛。”
顾尚书急忙在一边撇清。
旁边一个勋贵冷笑:“顾尚书这还真是抛车保帅,对门下弟子还真是够好啊。”
顾尚书这些天被市井间的流言搞的头昏脑涨,一时间只想撇清关系,却忘记了自己身为清流领袖那是要做给天下读书人看的,怎么能一有事就急忙抛弃自己的学生呢。虽然这个学生今天闹的这一出自己并不知道。
因此一些文官此刻就不想为他说话了,刚才这一幕让他们感到寒心,。本来众文官这些天都在背后嘀咕,顾家闹得这些事实在太不象话了。顾夫人陈氏出身关中书院,世代书香,陈家号称桃李满天下,怎么会有这种与人有私情,给丈夫戴绿帽子的女人呢?同时又有人说这位陈氏夫人是顾尚书停妻另娶的,而当时穷小子顾涵娶这个早已经和萧子辉珠胎暗结的女子,原因就是为了巴结陈家,借着陈家往上爬。这真是太无耻了!文官中、读书人中这种传闻是非常可怕的,顾尚书苦心经营二十多年的好名声,在今天他说出这番话,将这个为了他撞柱子以死明志的弟子抛弃以后,彻底崩塌。
一时间诺大朝堂这名勋贵训斥他,竟然没有一人为他开口。
皇帝冷冷地哼了一声:“朕说过,由英王代朕决断。此人竟然怀疑朕的决定,以死明志,这是要将朕打成昏君啊。念在他重伤,朕就不治他的罪了,传太医给他诊治一下,回家养伤去吧。”
养伤去吧,这个伤就要养的不知到什么时候了。皇帝的意思这人的官就是彻底甭做了,老实点回家吧。
顾尚书跪在地上不发一言。
其他大臣都齐声高呼:“万岁圣明。”
皇帝被太监们簇拥着离去,大臣们站起身,郁世钊转过身,手里拎着两个折子,笑眯眯地招呼顾尚书:“尚书大人,这弹劾你的折子,本王就只能勉为其难了。”
“殿下英明神武,下官信任殿下。”
“是吗?”郁世钊眉毛一挑,走到尚书面前用极低的声音说:“本王的意思,尚书年纪大了,家中丑闻迭出,不如早早上个告老折子,何必非要身败名裂才收手呢。”
“我真的告老还乡,顾莲生就能放过我吗?”顾尚书冷笑:“一个算不上绝色的小丫头,也能让殿下为她神魂颠倒,真真可笑。”
“可笑的是你。你这一辈子大概是从不晓得什么是真情。你一心向上爬,爱情亲情都不过是你的踏脚石,一旦威胁到自己利益,都会被你无情抛弃,你这样的人懂什么真感情?哈哈,顾尚书,既然你执迷不悟,本王只能按照程序来了。”
英王敲打完顾尚书,便带着侍卫去看那撞柱子的迂腐言官,而文武百官竟然无人上前同顾尚书说话,都远远地绕开他去,如避蛇蝎。
顾尚书铁青着脸下了马车,还没到后院就听着里面传来孩子的哭声。
他皱着眉头问:“好像是廉桢的声音?”
管家答应着:“老爷,我先去看看。”
没等管家过去,后院门一开,一个女人蓬头垢面地跑过来:“老爷,老爷,夫人真的疯了,她竟然要杀了廉桢。”
凤姨娘手里牵着顾廉桢,十来岁的孩子,脸上赫然三道血印明显是被女人挠的。
顾尚书还没等爆发,就听着门子过来报道:“老爷,顾提刑又来了,说还是杨夫人的事情,需要夫人的证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