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官儿?和我一起进府的,因为长得美嗓子好师傅偏心她的很呢。”叫莲官儿的小戏子话里很酸。
“凌官儿啊,那人特别扭,我和她不熟。”
“是呀,我不得意她,可我没想着害死她,哪有那胆子啊,这可是宫里。”芸官儿这样说。
“凌官儿长得美?大人您可甭逗了,她不就是会……会讨好世子嘛,要不哪轮得到她唱角儿啊,大家都差不多,她比我们强哪儿啊。”另个小丫头叫蕊官儿,嘴巴裂到耳根子,满脸的不服气。
了解情况时最喜欢遇到这样不甘心的,只有从这样的人身上才能挖出有用信息。
莲生决定故意再刺激刺激她,于是说道:“我可听看管行头的田嬷嬷一个劲的夸凌官儿呢,夸她人聪明张德美嗓子也好,是你们这些姑娘里最出类拔萃的。”
“她?那老货?呵呵,这就对了,一定是那老货害的凌官儿,她心里有鬼。”
“这是什么意思?从何讲起呢?你怀疑是田嬷嬷换了那把剑?”
“大人,您不知道,这个老货人最坏的,过去在永安侯府她一直管我们的,使劲克扣我们的月银不说,连我们的脂粉都偷,还把我们头面上的珠花偷着拆了换成假货,被凌官儿当面撞见过,凌官儿还和管家说了,可惜那管家是这老货的姘头,愣是把这事儿给压下去了,当时那老货还和凌官儿吵了几次,背后骂凌官儿将来还不知道怎么死的呢。大人您看,今天这凌官儿可不就是不知道怎么死的。”这蕊官儿倒是竹筒倒豆子,嘁哩喀嚓都说了出来。
用假货换掉头面上的真珠花是有利可图。但田嬷嬷不可能用一把真剑换掉没开刃的宝剑。她和凌官儿在永安侯府有矛盾,但这里是皇宫大内,在这里因为一点蝇头小利的龌蹉害人,这是等着被族诛呢。莲生料定田嬷嬷这样贪财的人不会有这样大的胆子,她只是求点小财而已,况且进宫侍奉田妃,得到的赏赐会更多。傻瓜才会这时候在背后捣鬼。
莲生在问两个嬷嬷情况的时候绝口不提凌官儿是男孩子的事情。两个嬷嬷看似完全不知情。她们和凌官儿接触的时间少,不知道这个情况有情可原,那么别的小丫头呢?她们一起同吃同住。总会有点端倪吧?
“凌官儿人缘怎么样?”
“她?哼!”蕊官鼻子里冷哼一声:“又假又清高,大家都不过是永安侯府买来的丫头,凭什么她就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换个衣服洗个澡都背着人。谁看她呀,大家长得都一样。她又不是比谁稀奇点,还不是作呢,当自己千金小姐。”“也就是说你们都没见过她换衣服洗澡的?”
“是,她什么都避着人。好像见不得人似的,大家都讨厌她。”
“那你们就没想过,她也许是个男的?”
“男的?怎么可能?”蕊官儿尖叫道:“男的怎么能长得那么俊。大人您看她那脸蛋那身段,哪里能是男的。”
莲生无语:“刚才你不是说她长得不怎么样嘛。”
蕊官儿不好意思一笑:“是不怎样。可也不像个男的啊,我们在一起学戏一年多,总不能……”蕊官儿吓得脸色发白:“女大人,莫非,莫非凌官儿真是男的?”
莲生点点头。
“天啊。”蕊官儿满眼都是不可思议。
“现在你好好想想,这几天凌官儿有没有哪里和往常不同?”
“这个……”蕊官儿冥思苦想一阵,说道:“大人,不行,我一想她是个男的我就……瘆得慌。”
“他已经死了,你怕什么,又不是你杀了他。想到什么没有?”
莲生询问了好几个小丫头,只有这个蕊官儿看着很活泼,对凌官儿也是强烈的嫉妒羡慕,莲生很希望从她这里得到有用的线索。
“和平时不同的,吹牛算不算?”
“吹牛?”
郁世钊在索性将笔放在一边,心道这些小丫头,只记得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斗嘴吹牛,这都算什么线索啊。
“说来听听,他都怎么吹牛的呀。”
没想到莲生还摆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我记得是前天,对就是前天,那天娘娘听了我们的戏还给了赏的,娘娘最喜欢凌官儿,除了一样的赏钱,还给了她一把金瓜子。回到房子,大家都挺羡慕的,有人不忿就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凌官儿当时还火了,说谁稀罕这点赏钱,等我将来要做这里的主子。大人,您听听,这话说的,我们这样的戏子,哪个主子能看在眼里,她还能做主子?这不是吹牛吗?我们当时就笑话她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她还冷笑了,摆出一副看不起我们的清高样子,说时候就要到了,我们还是老实点,等她做了主子,有我们好看的。”
蕊官儿说着就笑了:“大人,您看,她多能吹牛。”
“事情很明白了,暗香和孙嬷嬷还有这个凌官儿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联系。”
打发走蕊官儿,郁世钊正色地对莲生说:“我之前派人跟踪过暗香,她很可疑。”
“就因为她和孙嬷嬷在水榭说了话?”莲生不相信:“她当初为了救我,差点死了,而且太医说了她寿元有限根本活不了几年,你觉得她要是坏人,会那么拼命救我吗?”
“苦肉计,这点苦都受不了如何能成大事?出云楼主就这样放任一个出云楼的叛徒在外面坐视不理?他可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我不相信暗香会害我。”
莲生依然摇头。
“她害的不是你,也许是我,也许是……”郁世钊忽然醒过味来:“我们现在去关雎宫。”
郁世钊不由分说,拽着莲生直奔关雎宫。刚进院子,就听着里面传来丝竹的声音,暗香带着宫女们正在排练《牡丹亭》。
“怎么样?那个贱人说什么了?”王贵妃见郁世钊走的急,额头明晃晃的有汗珠,手里捏着帕子想给他擦,却被他急忙躲过。
王贵妃叹口气,将手里的帕子交给身边宫女,低声说:“这个给你们王爷擦汗。”
郁世钊不等宫女过来,自己从她手中抓起帕子,胡乱擦了一把,然后说:“凌官儿是个少年,这事娘娘知道了吧。”
“哈,还真是男的?哈哈,田妃,你的死期到了。”王贵妃瞬间眉开眼笑。
“田家这样的世家好好的为什么会送一个少年冒充女孩子进宫?这可是诛九族的罪名,恐怕是凌官儿自己隐藏男儿身份,就为了蒙混进宫。”
“嗯,你说的有道理,不过这田家的罪是不能轻饶,顾丫头,你说对不对?”王贵妃看向莲生,她很想拉拢莲生,在这案子中把田家彻底牵连进去才好。
“说来也奇怪,这凌官儿的是个男儿不说,后背上竟然还有一副地图,真是匪夷所思。”郁世钊说到这里,正好暗香唱道:“有情人难复见,叹倩谁伴镜边……”下一句本该是:顾影暗自怜惜,剩将春心托杜鹃。可是她却唱到边字上,走了神,竟然接不上去了。
乐声顿了一顿暗香又开始接着唱。
郁世钊又故意叹口气:“多新鲜,有人在后背上刺那玩意,这可真是太稀罕了,娘娘,您说把他那后背的皮保存下来,装裱好了一定很好玩。”
“呸,这是什么主意,恶心死人了。”王贵妃不高兴地瞪他一眼。
“唉,又怕幽寂静难寻梦,一任楼上花枝独眠。”
暗香叹口气,眼睛却紧盯着站在一边笑得一脸灿烂的郁世钊,充满了仇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