泅渡从莫府柴房里逃出来,当然是逃回了林府。那日林宰相刚刚被抓,所以林耀甫待查清那几个弹劾他的大臣是东宫的人时,他心里就几多忌惮,于是乎便秘密地派泅渡去将那几个祸害他的大臣灭口。这也算林耀甫给自己找的一个不杀这个忠心属下泅渡的借口。
但是这大臣倒是死了,但属下泅渡却迟迟没来见他。这令关在刑部大牢里的林耀甫有些奇怪。按说他都完成了自己交给他的任务,就算不回来领赏,也至少该回来通报一下,以此告诉自己,他成功做下了此事儿。不过颇令林耀甫不安的是,自己已经关了两三天了,自己的属下却还没有任何回信。
儿子林驰在外也欣喜地告诉他,那弹劾他的几位大臣死于第二天清晨了。跟他派出泅渡出去动手的时间也是吻合的,那么泅渡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情,以至于让他迟迟不愿回来呢?
以林耀甫对泅渡的了解,他知道,绝不是丢下自己逃了。很多次考验表明泅渡对自己是忠心不二的。
那么,他是否遭遇了不测?
林耀甫坐在监牢的长椅上,凝神细想,而后他斜眸对着监牢外站着的手下道:“把你们大人给本宰相叫过来!”
那人一副谄媚的笑意,卑躬屈膝地佝偻着背,蹭到林耀甫的跟前,透过铁栏,恭敬应承道:“是,大人!”
随后,那刑部尚书封大人便快速地奔到了林宰相的面前,对着身旁的属下一使眼色,立马拿了钥匙将牢门给打了开。
“老师?”刑部尚书封大人近到林宰相跟前,恭敬道。
“应谭啊,你替我将公子唤到大牢里来一下?”
这个公子指的是林耀甫的儿子,维护京畿安全的禁军统领林驰。
刑部尚书封大人快速地派人到宫门口,通告了林驰一声儿,于是正午换班的时候,林驰便神秘兮兮地到了刑部大牢。
刚一见到林耀甫,林驰就急急地行过去,关切道:“爹,你还好吧,怎么样了?”
“爹没事儿,驰儿。有件事儿爹想让你去办?”林耀甫神秘兮兮地同身旁的儿子林驰交换了一个眼色。
林驰点头,询问道:“爹,到底是什么事儿?”
“过来。”林耀甫手掌摇了耀,禁军统领林驰便乖乖地附耳过去。
原来他爹是想让他私下派人去找找那泅渡,看看他到底去哪里了?
说也奇怪,当天夜里,林驰出去寻找时,却突然发现泅渡面色颓白地跑了回来。林府里,林驰命人简单给泅渡的伤势包扎了一下,然后就将其带到密室里询问原因。
“泅渡,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林耀甫食指抬了抬,“你怎么一身是伤的回来了?”
泅渡仓皇地跪下,手指捧着受伤的胳膊,落泪不止:“公子,属下……属下有罪啊!”
“有罪?”林驰将跪在自己跟前的属下一把拉了起来,随后问道,“怎么这么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泅渡痛苦地抱手道:“公子,您杀了属下吧,属下无能,不能完成宰相大人的任务。只盼一死赎罪!”
“爹交给你的任务你不是完成地很好么?”林驰听后,从容淡定地笑了笑,“泅渡啊,爹进刑部大牢前,就只让你出手杀了那几位大臣。这事儿你办地很好,他们在第二天清晨就死了。”
林驰说这话的时候,泅渡一直否决地摇头:“不,公子,那几位大臣根本不是属下杀的。当天晚上,属下确实打算在那几位大臣的府邸动手来着,可不知道为什么。有人的速度更快,可以说是……一击致命。属下看他们的身手,倒像是经过特别训练的暗卫。原本属下带着几个兄弟想跟在那些暗卫身后去看看,可不知为什么,他们奔到树林的时候,就发现了属下。属下的几个兄弟全部被杀。而属下也差点儿……幸好在河水里躲过一劫。所以今晚才可以前来禀报公子。”
林驰抚着桌子,面上现出惊愕。既然不是自己的人动的手,那么又会是谁动的手呢?那几位弹劾的是自己的爹,按道理而言,得罪的也该是自己的爹。怎么还会有其他的人潜入府中,将他们秘密杀害。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儿事?
林驰一时纳闷不已。
右手抓着桌子边角,神色也有些难安。好半晌,他才站起来,镇定地望着面容憔悴的泅渡道:“你可看清那些暗卫的长相?”
泅渡摇头。
“那你可曾看出他们的身手,有何特点?”
泅渡再摇头。
“好了,你先下去吧。”林驰悲伤地看了他一眼,“至于你怎么处置,待本统领向爹禀明了以后再说?”
“是,公子!”泅渡艰难地抬起自己的手,单膝跪下,做了个礼,就匆匆地下去休息了。
不过做过这么多任务,第二次失败的滋味,以及第二次让主子失望的滋味,在他的心中,如嚼了辣椒一般,火辣辣地难受。
本来第一次执行任务,就被莫璃大将军的人给抓去了。在柴房里面关了几日,好不容易逃出来,求得了主子林宰相的原谅。但马失前蹄,这一次的密杀任务却又莫名地失败了。
真是让人无法想象。
林驰自从在泅渡这里打听清楚了事情真相以后,心里面就颇为怀疑。但是想了许久,都没想明白,那秘密暗杀几位大臣的究竟是谁?
不可能是莫璃大将军和卿羽将军那边的人,因为他们对林家恨之入骨,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去想着法儿地维护他们?
但是此刻同自己有仇的,最想致爹于死地的,不就只有他们么?
会是谁呢?
第二天一大清早,天还没亮透,大概灰蒙蒙的时候,他就悄无声息地去了刑部大牢看望自己的爹。
林耀甫刚刚被牢里的狱卒伺候着吃了午饭,正拿着手帕擦嘴的时候。林驰就慌里慌张地打开了房门。
“你们先下去吧,没有本统领的命令,不许过来!”
他四下一顾,对着身周的狱卒说了一句。随之,奴才们全部被斥退。
“驰儿,怎么了?”林耀甫看着自己的儿子脸上现出第一次焦灼的神情,忽而有些讶异。连忙上前关心地问了一句。
林驰忧心忡忡地说:“爹,泅渡已经回来了。”
林耀甫兴奋:“是么,太好了,爹就怕他出了事儿?”
“可是?”林驰犹豫。
“怎么?”
“泅渡是受伤回来的,跟着他前去刺杀的几个兄弟也都死了!”林驰不能不将实情吐出,“所以刺杀那几位大臣的,根本……根本不是我们动的手?”
“什么?”林耀甫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驰儿,你说那几个大臣不是我们的人动的手?”
林驰坚决:“爹,这是泅渡带回来的消息。他说杀害几位大臣的另有其人!”
林耀甫听后,神色一怔,两条腿哆哆嗦嗦地退后几步,仰首苦笑一声,终于不可自持地感叹起来:“看来,我们林家终究是逃不掉了?”
林驰似乎没听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拉着林耀甫的胳膊,急问:“爹,你在说什么,谁要对我们林家不利?”
林耀甫眼神也深邃晦暗起来:“还能是谁,自然是当今圣上。”
“陛下?”林驰怀疑地笑笑,“爹,你是在说笑吧,陛下怎么可能来对付我们呢?”
“怎么不可能?”林耀甫惴惴不安,“我们林家在王都声名赫赫。爹是宰相,你是禁军统领,而你姨娘则是后宫里的安贵妃,你表兄又是皇子。这样的权势,对于我们多疑的陛下而言,他怎么可能不多多地防范一下呢?”
“那……爹的意思是,杀害几位大臣的,就是陛下咯。”林驰听地稀里糊涂,“可爹,弹劾你的大臣,他派人前去刺杀,这不正是在保护我们林家么呢?”
“愚昧!”林耀甫淬道,“陛下很久以前就想杀了我们林家人,好笼络自己在朝中的局势。只是……他一直没有找到什么机会。如今我们在王都的权力越来越大,所以他便暗自出招,想将林家的权全部收到自己的手中。”说完,他便恨恨地苦笑一声,“呵,这样的毒计,真是一箭双雕啊!”
“一箭双雕?”林驰越听越不明白,“爹,难不成陛下对付的不只有我们林家?”
“他现下想对付的,不只我们林家还有几个争储的皇子!”林耀甫一眼看破,内心凄凉难耐。
对于林耀甫而言,皇上采取的这些蒙人的计策已经不那么容易让他感叹了。事实上,这些计策细细深究就会觉得十分可笑。
东宫的几位大臣,皇上信手拈来,说明他暗地里本就清楚这几位大臣的为人,也更加懂得他们是东宫的人。那么他利用东宫的人来做这件事儿,也就是打个掩饰。而前去杀害那几位大臣,也只是让计谋没有拆穿以后,他们能够将背后的注意力转向同他们有仇的卿家。因为李诗语以卿羽的名讳嫁给了莫璃大将军,所以也就相当于把注意力转到了卿家和莫家的身上。
因此,皇上计划的这个筹谋,一方面直接对付了林家,另一方面又间接对付了卿家和莫家。至于最最有效地便是查清了几位皇子参与党争的那些努力。
但是,这个最先看破皇上计谋的,则是莫璃大将军,经过莫璃大将军的点拨,其妻李诗语也猜到了此次的用意。
当然了,三皇子祁真也是了解的。至于他为什么明明知道皇上的用意却还是毫不怀疑地去履行,可能也是为了拍马屁,让皇上自认为自己的计策十全十美,让皇上很从容地去享受那操控别人生死的快意。
但或许这三皇子祁真也明白,此次是皇上的心理因素在做怪。他对几个家族都生了怀疑,谁都是躲不掉的,与其逃避掩饰,还不如大胆地认可,并且让自己顺其自然地入了险计。反正只要能够得到扳倒林耀甫的机会,他又为什么要去否决呢?
难得的机会唯有自己好好掌握,才不会莫名地失去?
对,这是个很重要的机会。
至于莫璃大将军和李诗语两人,她们还会继续装傻地去做,当然也认为这是一次机会。即便这机会藏着无法说清的阴谋诡计。
“爹,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林驰紧张地说。
“不要着急,此事儿容爹好好想想!”林耀甫此刻的平静是训练出来的。也许以前担惊受怕惯了,所以现在再次遇到了危险,也便觉得司空见惯,无所谓了。
“驰儿,明日你替爹去找找你姐姐?”林耀甫吩咐道,“现下或许只能找置身事外的游家帮忙说说情了?”
鸿老夫人和忠勇候各自代表着莫家和卿家,也是参与党争最明显的家族之一,所以这任何一人都不可能为其求情。请皇上开恩。
唯有游家。
林驰朝他点头:“好,明日驰儿便去见见姐姐!”
“等等。”林耀甫叮嘱,“此事儿千万不能声张,否则只怕会被小人利用!”
林驰点头,扬手离去。
不过他们也许想像不到,前往游府的这一计,其实莫璃大将军早就想到了。
于是二人早朝以后,李诗语晕晕乎乎想要抱着被子钻进被窝继续补觉的时候,莫璃大将军却拽着她的手迟迟不让。
“阿璃,我真的好困好困,就让我再睡一小会儿好不好?”李诗语双手合十,一直拜托道。
“早朝打的盹儿还不够么?”莫璃大将军厉声呵斥,“一大清早,还要去睡懒觉,成个什么体统?”
“我才不要什么体统,我……现在就是要睡觉。哪怕你骂死我,打死我,我也要补觉!”李诗语眯着眼睛,扑在床上,利落地脱衣服裙子,看地莫璃大将军瞪大了眼睛。为了睡觉,在自己面前都这般……胆大了,真的是被……瞌睡虫打败了么?
莫璃大将军缓步走到床畔,伸手在李诗语的脸蛋上拍了拍:“我的好夫人,不要在睡觉了。”
李诗语轻声哼了哼,握着那在自己的脸上游离的手,撒娇地回了回:“阿璃,不要闹了,我就睡一小会儿,就一小会儿……”
“羽儿,如果你今日不睡觉,为夫便给你一个宝贝?”莫璃大将军的手指挑着李诗语厚重的眼皮,“哪,真是一个好宝贝,你若不起来,只怕就再也没机会得到它了。”
“阿璃,不要闹了,我知道……你是在骗人家。”李诗语眯着的眼睛微微地扫了扫他模糊的脸庞,“今日再是什么好宝贝,我也不想要了。我……我就只想睡觉觉。”
“哦,果真不想要了?”莫璃大将军缩回手,从自己的袖子里摸出一个精致的盒子,然后将那颗夜明珠握在掌心伸到了李诗语的眼前,“哪,睁开眼睛好好瞄一眼,看看为夫有没有在骗你?”
李诗语原本是不想睁眼的,可心里头听着这话,也的确有些好奇。于是眯起的眼睛轻微地张了张,然后这一小睁便看见莫璃大将军手指中透出来的柔光。很亮,又很微弱。
“阿璃,这是什么东西啊?”
老娘是有多爱宝贝,眯着眼睛,全身无力也要伸手去抢?
莫璃大将军灵巧地避过,模棱两可地笑了一句:“自然是好宝贝。”
“给……给我看一下下啊?”李诗语怒道,“你都打扰了人家的好觉,总应该让人家一饱眼福吧。”
坐直身,李诗语的眼睛还是眯着的。她光滑的手臂就这么露在莫璃大将军的眼里。
“喂,快把衣服穿上,别着凉了?”莫璃大将军担忧地把被子往李诗语的肩膀拢了拢,“困地如此严重,都不忘把衣服脱完,你可真是厉害?”
“这样睡觉暖和,对身体好!”李诗语狡猾地笑笑,“就有一点儿不好,万一来个色狼,只怕立马便被人给睡了。”
莫璃大将军额头直冒黑线,迷糊中的女人真是不正经啊。
“不是要看宝贝么,把眼睛睁圆?”
“眼睛睁不圆?”李诗语微微抬了抬眼皮,“等我看看你手中发光的宝贝,看一眼……看一眼再睡?”
“要看宝贝就不能睡觉!”莫璃大将军忍无可忍地恼了一声,“再不起来,以后……为夫再也不理你了!”说着故意要走。
李诗语无可奈何地伸手拉住他胳膊,烦躁地瞪了他一眼:“好好好,看宝贝,不睡觉!”
“哪,给你!”莫璃大将军把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夜明珠放在李诗语的掌心。
李诗语瞅了瞅,顺手往莫璃大将军的手上一递:“不就是颗夜明珠么?”打了一个沉沉的呵欠,继续睡觉。
“好啊,不起来,咱们就一起睡!”莫璃大将军这次真的是被气到了,连夜明珠这样的稀罕的宝贝都不能哄到他这个一向见钱眼开的夫人。真的是一个奇迹啊。
“睡进去点儿!”莫璃大将军将脚下的靴子一拖,掀被也挤了进去。不过他睡下的时候,苦着个脸。
因为李诗语穿地很少,突然挤进去这么一个冷冰冰的东西,自然极不舒服。所以这莫璃大将军刚刚躺下。
李诗语就恼了起来。
“阿璃,你也太冷了?”
“冷么,为夫怎么没发觉?”莫璃大将军挑眉。
李诗语指指自己:“拜托,我又没穿你这么多的衣服。”
“谁让你脱了的?”莫璃大将军回瞪一眼。
此时的两人就像斗气的孩子,你一句我一句,争个不停。
最后无法,李诗语只好坐起来,郁闷地穿衣服,衣服穿完了,再趴过去,望莫璃大将军,见他冷着个面,眼睛猩红,忽而捧腹大笑。
伸手推了推莫璃大将军,和气道:“喂,不会真生气了吧。”
莫璃大将军不搭理。
“明明是你打扰了我的好觉吧?”李诗语摊手。
莫璃大将军继续不搭理。
“小气鬼,我错了好不好。你别生气了。”李诗语说着爬到莫璃大将军的身上,看了好几眼,好脾气地转移话题道,“你让我不睡觉一定是有事儿吧,那好,我现在就起来?”
莫璃大将军放在外面的手忽而拍到了李诗语的后背上,用力一揽。
鼻梁贴着鼻梁。
“羽儿,下次不要难为我了好不好?”
“我不是难为你,我是真困!”李诗语无限委屈,“我就不明白了,昨晚折腾我一晚上,你应该更困吧,怎么就我最困?”
莫璃大将军眼睛往上一抬,邪魅一笑:“为夫……身体好!”
……
两人在屋子里耽搁了许久,如痕受命寻来了马车。只不过因着主子的磨蹭,他抱着长剑,似乎也有些慵懒了起来。靠着马车歇了歇,走出的青鸟却笑了。
她随性的声音慢慢响起来:“将军和夫人感情那么好,依我看,我们这几个又要等上一段时间了。”
“好啦,你这丫头,胡说什么?”一旁的兰姨斜眼瞪了瞪,“主子之间的事儿,焉能我们来多嘴?”
青鸟拍了拍自己的嘴唇:“好好好,兰姨,别发火了,青鸟不敢了。”
“你呀。”兰姨掩唇笑了笑。
“青鸟说得也没错啊!”走到门口的李诗语,拉拽着莫璃大将军的胳膊步下了台阶。
“如你所料,同你们大将军在一块儿,我本身就很开心。”李诗语说起这话时,面上无半点羞赧,反而有些畅快,“不过,我同你们感情这么好,你们就不替我们高兴么?”
青鸟话赶话,连忙接口道:“高兴高兴,奴婢们都替夫人高兴呢。”
“好啦,去哪儿啊,大将军?”李诗语微移的目光瞥到莫璃大将军的脸上,口气生硬,对着马车前的几人抱怨道,“你们不知道,本来今晨我是想要补觉的,可你们大将军却偏偏要带我出去,我不想去吧,他还对我发脾气!”
莫璃大将军冷笑:“这话是不是太夸大了些?”
“有么?”李诗语故作无辜,玉藕似的手指摊到莫璃大将军的跟前,“哪,宝贝拿来?”
“起得这么迟,还想要宝贝?”莫璃大将军袖子一挥,整个人就躲进了马车。
李诗语不乐意,追着也上了马车:“你明明说给我的,总不能言而无信吧?”为了那颗夜明珠,李诗语一直死死地纠缠,仿佛是想告诉他。今天儿,你要是不把夜明珠给我,我就在你的耳边不歇气。
果然如她所料,马车里叨叨地心烦,莫璃大将军最终很不情愿地摸出那颗夜明珠来,再次放到了李诗语的手心。
“嘿嘿,阿璃,这宝贝可以卖多少钱啊!”
“每月的银钱不够花?”莫璃大将军轻描淡写地瞟了他一眼,“为夫倒是奇怪,你开的店也赚了不少银子,怎么脑袋瓜里一天到晚还惦记着钱钱钱?”
“我想攒着。”李诗语不好意思地抬高了脸颊,“我说,钱多了总不是坏事儿吧。”
“夫人心中总惦记着钱,可曾把为夫放在眼里?”莫璃大将军小心嘀咕了一声。
“人从来都是不满足的,这句话你可听说过?”李诗语俏皮地握住他的手,“钱呢,放在脑袋里,而你嘛,自然是放在心上了。”
“算你有良心!”莫璃大将军听着这话,情不自禁地笑了笑。
“现在我们去哪里?”李诗语掀开帘子看了一会儿街市,发觉方向甚似熟悉,不禁疑道,“这是去……游府?”
“不错。”莫璃大将军道,“若是林耀甫知道这背后的主谋是陛下,那么他一定会派人前往游府,向易老夫人求救?”
“易老夫人?”李诗语摇头,眸子中露出几丝困惑,“求她……管用么?”
“管用!”莫璃大将军坚决。
“可是怎么会呢?”李诗语思索,“易老夫人不过是一个女人,她有法子救林耀甫。”
“易老夫人固然不行,但……若是前任吏部尚书游文中呢?”莫璃大将军嘴角轻挑,“游文中虽是文臣,却敌武将。当年因为他一番游说,迫地同邻国结盟的南林国鸣金收兵。”
“他这么厉害?”李诗语不信。
“对,很厉害!”莫璃大将军由衷地说,“曾经,我也对游老前辈十分敬仰!”
游文中是前任吏部尚书,深得先皇的赏识,若不是后来因病去世。说不定现在还是他继续担任吏部尚书一职。在一众大臣的心里,只要提起他,都会不由自主地心服口服。当然了,更不用提尊重二字了。
易老夫人是这游文中深爱的夫人,他生前就为其妻挣过无数容耀。包括先皇亲赐的免死金牌。而临终前,他也曾为自己的妻儿求过当今的皇上。若有朝一日,遇到了什么难事儿,或者犯了什么法,便希望这位登基的皇上能够看在他鞠躬尽瘁的份上网开一面。
也正是对此事儿了解透彻,所以当年林耀甫才会想方设法地让自己的女儿林蓉欢喜上游文中的爱子游离芝,更是倾尽全力让易老夫人心甘情愿地同意了他女儿和游离芝的婚事儿。
说到底,易老夫人明知道林家是怎样的人,却还是愿意联姻。其实也是看上了林家一手遮天的权势。她希望在自己还能睁眼的时候,偌大的游府家业不至于付之一炬。所谓大树底下好乘凉。恐怕这易老夫人也是看重了林耀甫这棵大树,才会无所顾忌地拉拢吧。
因此,她在尔虞我诈的王都生活了那么久,自是明白那宰相大人林耀甫的意图。所以才会对对儿媳妇林蓉的娇纵跋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或许也是易老夫人看起来比较的干练,林蓉才在她面上不敢像在旁人面前那般放肆。
“阿璃,我们就这样去么?”李诗语望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什么礼物都不送,是不是有些……”
“你当是年关么?”莫璃大将军反问道,“妹妹看看自己的亲姐姐也不成?”
“话是这么说,可我们什么礼物都不带,游家那边会不高兴的?”李诗语碰了一下他胳膊,“礼尚往来么?”
“羽儿,说好不胡闹的!”莫璃大将军好像真的有些生气。
李诗语只能闭口。
也许这古代讨好人的方式不一样吧?
她哪里猜到其实莫璃大将军是在着急。如果他们不能赶在林家之前见过易老夫人,那么也许林耀甫就会捡回一条命。由易老夫人出面的话,皇上对林耀甫的罪责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有先皇的免死金牌。
所以此刻,莫璃大将军觉得,只能面对面地同易老夫人商量此事。只要易老夫人能够意识到其中利弊,或许她就不会轻易地出动自己亡夫得到的免死金牌。
“羽儿,林耀甫若死不能判刑,你会怎么做?”莫璃大将军突然提出这一问,让李诗语有些摸不着边际。
于是她只能咬咬牙道:“现在我们做的这一切,只是想要扳倒林家,扳倒林耀甫,倘若最终他不能死。那么我们所做的一切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迎面对上莫璃大将军,她认真地说,“阿璃,哪怕是不遵从律法,我也要拿刀砍了他。否则,留下他,只怕是后患无穷。我们……我们也别想安生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莫璃大将军抿唇笑了笑,“放心吧,羽儿,我会倾尽全力达成你的心愿!”
李诗语附和地笑笑:“阿璃,你放心,我日后会非常认真的。”
“一会儿见到易老夫人,记得看我脸色行事!”莫璃大将军对她笑笑,然后叮嘱道,“此番我们不是来游府训人的,也不是来这里打架的,我们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好言相劝!”
李诗语点头,而后嘀咕:“可我们该对她说什么,又该怎么个劝法呢?”
“这事儿就不用羽儿操心了。”莫璃大将军成竹在胸地说,“只要说动了易老夫人在林耀甫一事儿上不横插一杠。那么我们离成功也就一半了!”
“嗯!”李诗语双手放在膝盖上,儒雅道,“放心吧,我定会乖乖听你的话,不乱发言,不乱发脾气的。”
“那我就放心了!”莫璃大将军满意地一笑。
刚刚步上游府,门口的两名家丁就认出了李诗语和莫璃大将军。快步上前,恭敬地垂手行礼。
“平身!”莫璃大将军沉着地一挥袖子,“麻烦两位进府通禀一声儿,就说我们有要事儿相商!”
两个看门的家丁毕恭毕敬地点了点头,一遛烟就冲进了府中。
“呵,还是跟以前一样激动地要命!”李诗语耀武扬威地朝莫璃大将军的肩膀上拍了拍,“阿璃,看见了么,我们的忠实粉丝啊!”
身后的青鸟、兰姨和如痕听不懂李诗语的话,只暗自疑了一会儿,就一言不发。
莫璃大将军瞥了瞥身后三人的神色,轻笑地解释道:“你们夫人是在说自己的名气呢?”
哦。三人仿佛同出一辙地呼了一口气。
粉丝,原来是这个意思?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前往禀报的两名家丁就回来了。他们打开大门,满心欢喜地迎接李诗语和莫璃大将军进去。
迈过门坎儿的时候,李诗语笑眯眯地朝牢门的两位兄弟挤了挤眼睛:“喂,上次的生日蛋糕怎么样?”
两名家丁会心一笑,大拇指随之扬起。
“多谢夸奖!”李诗语侧目一笑,拱手抱了抱。
刚进宅子,便见得易老夫人恭敬地站在门口。她一双眼睛通透明亮,虽然泛着冬日的暖意,却无不倾透着犀利的光芒。
莫璃大将军带着李诗语三步并作两步,快速地来到易老夫人的面前,恭敬地拱手道:“老夫人,在下冒昧来此,多有打扰,还望莫要怪罪!”
卿羽将军也学着莫璃大将军的样子,朝他拱了拱手,言语简单地笑道:“老夫人,莫怪莫怪!”
“呵呵,两位将军客气了!”易老夫人垂首行礼,“快,里边请!”
邻到大厅坐下,易老夫人立刻让身边的女婢看茶。李诗语无聊地坐在那里,只在莫璃大将军示意的情况下同易老夫人陪笑。除此以外,只能烦心地盯着屋中的大理石地板发呆。
“卿将军身子不舒服么?”看着在凳子上东倒西歪的李诗语,暗下打量的易老夫人察觉到了一丝不如意,进而才有此一问。
莫璃大将军笑笑,目光却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李诗语仍在无聊地晃着脑袋。垂头盯着地板许久,忽觉额头有些发烫。人一惊,抬首去看。忽然明白,对面的易老夫人正盯着自己。
“老夫人,不好意思,我……我肚子有些不舒服?”李诗语睁了睁圆溜溜的眼睛,“不知府上的茅厕在哪里?”
我的那个去,老娘这个时候编出这么个理由,真的是太可耻了?
莫璃大将军凝眉,好像在说,难道你这么狠心,要把这棘手的事儿扔给我了么?
李诗语捂着肚子,故意冲他笑笑,嘴上还不忘温柔地说:“疼得厉害,必须离开一小会儿。”
如果不是跟前有易老夫人,莫璃大将军一定会抽手,淡漠无情地阻止她。可是碍于这位长辈呆在跟前,他总不能无礼地阻止自己的夫人去上厕所吧!
万一憋出个好歹,也不知这易老夫人会如此嘲讽?
万般无奈,他只能用痴情的眼神目送李诗语出了大厅。
“莫将军不用担心,卿将军到府里花园走走,兴许就没事儿了?”易老夫人安慰道。
莫璃大将军认可地点点头。
从大厅出来,李诗语压抑的心情就好了许多。当然,她也认得,前方带着自己去上厕所的则是府里的一个不知名的小丫鬟。所以尽管她现在找个理由敷衍,也不会被旁人拆穿。
“喂,好妹妹?”李诗语奔上前,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我上一次来过这里,你现在忙去吧,不用再陪着我去了。”
可能是被李诗语不端架子的热情震撼了,所以眼前的小丫鬟发痴一会儿,就急急地欠身离开了。
片刻,四周就只剩下她自己。李诗语拎着长裙,呆呆地坐在鹅卵石路道上跳了跳。而后便听见花园里面有对话的声音。
“巧儿,你把这东西给二夫人送去?”
“翠泯姐姐,这……这是东西?”那丫鬟哆哆嗦嗦地接过药碗,“二夫人怀有身孕,奴婢……奴婢……翠泯姐姐,奴婢求求你,如果澜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事儿,公子和老夫人一定不会放过奴婢的。”
“怕什么,出了事儿,有我们大夫人为你撑腰?”翠泯轻巧地拍了拍手,说地云淡风轻,“今日我拿地这个,不过就是让她吃吃苦头,并不会伤害到她肚子里的孩子,你没必要怕成这样。”一把拽起胆怯地跪在地上的丫鬟巧儿,“好啦,快把这东西送去!”
丫鬟巧儿磨磨蹭蹭地接过那白瓷碗,心有畏惧地往澜夫人的房间行去。李诗语看这一幕,并未现身惩治那丫鬟翠泯。她似乎有了更好的法子来以牙还牙。
李诗语将丫鬟巧儿手中的药碗哄骗到手,然后悄悄地倒在了茶杯里,随之将东西放在了林蓉的房间里。
因着这林蓉斜躺在美人椅上,所以并未发现钻在桌子底下的李诗语悄无声息地放在桌子上的茶杯。
“翠泯?”眯着眼睛的林蓉挥着手帕,娇滴滴地对着门外的翠泯喊了一声儿,“本夫人有些口渴了!”
翠泯会意,伸手将斜躺着的林蓉扶起身。然后顺手就将李诗语放在桌上的茶杯递到了林蓉的手中:“夫人!”
“这会儿什么时辰了?”
“还未到晌午呢。”翠泯躬身回答。
林蓉歇了歇,深恶的目光对上翠泯:“那贱人呢,她在做什么?”
“听巧儿说,好像在给孩子做衣服呢。”翠泯回道。
“哼,这贱人,实在可气!”林蓉啪一声拍在自己的美人靠上,神情颇为郁郁。
翠泯四下看了一眼,然后将房门掩上,笑声地嘀咕道:“夫人,您别生气。奴婢已经让巧儿将那碗药送去了,保管她今晚上下不来床!”
“是么?”林蓉面上带笑,兴奋地握上了翠泯的手。但高兴间却忍不住担忧,“这药不会把她的孩子给弄没了吧,若是这样,只怕那老太婆要吃了我才会罢休。前几日,离芝和那老太婆还为了此事儿训斥了我。”
“夫人放心,奴婢在药铺里开那药的时候,还专门问过。”翠泯宽林蓉的心,“那药喝下去,最多让她躺在床上,出出冷汗。仅此而已。”
“哦,那本夫人就放心了!”林蓉晃着手绢,正要躺下,忽觉双腿发麻。她哎呦两声,就倒在美人靠上。翠泯吓地面色颓白,连忙奔出,去寻易老夫人去了。
“翠泯,本夫人的肚子疼,快,你快去请大夫来?”林蓉疼地从美人靠上掉落在地,然后像只小蛇一样在地板上爬来爬去。
她额头生出细密的汗珠,一张脸白地渗人。李诗语躲在桌子上,趁她没注意,悄悄地溜了出去。
走了老远,还听到里边徐徐地传出哭喊声来。若是平日,听到这声嘶力竭的声音,她一定抑制不住同情感伤。可此刻却觉得那声音如同一首乐曲,轻扬地回荡在四周。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感觉,真不是一个爽字可以形容的。
李诗语从花园的小路穿到了澜夫人的厢房。轻推房门,便见到靠窗坐着一个大腹便便的俏美人。
“姐姐?”
抬步而进,李诗语便轻唤了一声。
澜夫人听见,一双秀目突然泪盈双颊,她扶着肚子,慢慢地立起来:“羽妹?”语气惊喜,“你怎么来了?”
“有空了,就想来看看姐姐。”李诗语走近,语气不再如初见时那般生疏,“几个月了,快生了吧?”
澜夫人垂首,抚了抚隆起的肚子,声音极轻:“是啊,再有一个月,这小东西就要生了。”
李诗语伸手摸了摸,爱怜的同时又禁不住担忧:“姐姐,这游府豺狼虎豹的,你饮食饮水都要万分注意。可别被那些小人把肚子里的孩子给弄没了。”
“放心吧,姐姐会格外小心的!”澜夫人放下手中的针线,身子轻轻地移了移,然后欣慰地握住了李诗语的手,“羽妹,你能回来,姐姐真的好高兴!”
“呵呵,我也是卿家的一员嘛,自然该回来的!”李诗语挠头,随之咧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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