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们才会明智地上交虎符,否则朕的逼迫根本毫不成问题。是这个意思吧?”皇帝陛下所叹地这口气,悠长地有些悲伤。而且他也是轻而易举地就看破了对方的心情。
莫璃大将军和李诗语的心情。
“是,陛下,所以,如果要问,我们心中是否有怨,回答必然是肯定的。”李诗语抬起手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倘若有什么地方得罪了陛下,还请陛下不要连累我的家人。毕竟……今日说出这些大逆不道的话的,是我卿羽。”
随之她匍匐拜倒。
态度诚挚真实。
不过想想,自称有时都改成我了,还怕个甚么劲儿?可有时她又忍不住会犹豫一下。
古代的皇帝啊,动不动就会掉脑袋的?
皇帝陛下并没有丝毫动怒,反而瞠目结舌地看了她一会儿,笑地愈发兴奋了。
“哈哈……哈哈……”皇帝陛下的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轻松惬意,“说真的,朕这一生,还只遇到过像你这样的奇女子。试问朝堂之上,聪慧机敏的大臣不在少数,但是他们最多也只是在心里想想,却永远不敢当着面说出来。哈哈,卿羽啊卿羽,当初收了你的虎符,还真是有些遗憾啊!”
李诗语咧嘴尴尬地笑笑,可心却扑通扑通地跳着。天知道,她的心里有多紧张。
然,紧张又如何?
逼到没有退路的时候,当然要努力试着搏一搏。如果轻而易举就失去了这么个机会,那还不如不接驾的好?
老皇帝可是自己登门的?
有她不说不理的借口么?
见眼前的人忽而失神不言,老皇帝继续瞪着她道,“在想什么?”
“想陛下此次来民妇的天下第一酥做什么?”李诗语再次叩首,“陛下绝对不是来吃民妇店里的蛋糕那么简单吧?”
老皇帝右手手指轻轻地拍打在光滑如镜的桌面上,一上一下地,似在思考这个话题。
“你问你夫君吧。”
老皇帝眯着狭长的眼睛,斜了下身旁同样沉默坐着的莫璃大将军。
莫璃大将军歇了口气,缓缓抬头,语气不疾不慢地说,“如若猜得不错,陛下应该是为了边境战事儿而来的?”
“呵,还是莫卿家了解朕。”老皇帝陛下从袖子里兜出先前的虎符搁在了桌上,“这东西,几年前就一直握在朕的手心。可日子一久了,朕才发现,其实这东西,握得再牢,终究不可以带到棺材里去。像你爷爷,疾病缠身。最后也撒手人寰了,但是谁就能断定,先离开的那个人,就不快乐呢?抛弃这一生所背负的东西,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
说着这些话,老皇帝的身子已经擦着桌子行到了窗前,神态安详,语气平近,“朕知道,凭这残躯,已经坚持不了多少个春夏秋冬了,所以朕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够替这风辰国的百姓,替这些子子孙孙做最后一件有意义的事儿。息边境烟火,还国家太平。两位卿家,不知你们可以帮朕完成这最后一个心愿么?”
李诗语心善,听这席话时,还感动地流泪。于是伸手准备去将那半块虎符给拿回来。
但手臂伸到中途。
有手用力地截住了她。
“阿璃,你这是?”
李诗语侧脸,看向面色冷厉的莫璃大将军,有些不解。
他的手还是一如既往地抓着她的手腕。
没有解释,也没有承认。
老皇帝一双瞳子就那么呆若木鸡地觑着那只手,甚至在那深不可测的深渊中,看到那隐藏的一丝慌张。
莫璃大将军冷笑一声,突然先一步握住了桌上的两半块虎符,“陛下,您想要什么,直说便是了。只是臣有一个不情之情。”
“请放过我夫人!”
他凝眸望向李诗语的那一瞬,瞳孔里似有泪水打转。
李诗语不是傻子,她很清楚老皇帝此举究竟是要做什么。自他拿出虎符的那一刻,她就明白。
这一辈子是逃不出权力的手心了。
但她却还故作潇洒,“陛下,虽说虎符被我夫君收了,但您认为那么危险艰巨的任务,我会让他一个人承担么?”
她突然往前走了几步,不畏惧任何权势。
“您今日所做,非是为了当年所做之事后悔。而且,我也相信,对于曾经所做的事儿,您从未承认过自己的错。但您今日愿意低下脸面,再次让我们归入朝廷,只是希望我夫妻二人能够再次为您大好江山卖力。”李诗语的言辞犀利,却格外实在,“但朝廷始终存在内忧外患。内忧,您尚可出法化解。可外患……”
老皇帝一双眸子顷刻露出异样的光芒。
似一柄凛然的长剑。
疾刺而来。
过了许久。
他又笑出了声儿。
“不错,如你们二人所想,朕今日的确是为此而来。可是,即便你二人看穿了朕的意图,但……你们觉得还有机会选择么?”
这寒意深深的话,只是让二人有了一丝震颤,但并不妨碍他们坚强的意志力。
“是,陛下,我夫妻二人的确没有选择。”回这话的却是莫璃大将军。他眸光透着温柔,“可如若陛下真的想让我夫妻二人死的话,想必今日也不会来这天下第一酥,归还虎符了。其实……说起来,陛下是在跟自己打一个赌。不过这个赌,一定要十分地委婉。否则,大不了我们赴了黄泉也不答应这个要……”
求字还没有说出口的时候,李诗语就轻轻地拿手指捂住了莫璃大将军的唇角。比较明智地笑了一下,随即就笑盈盈地从对方的手心抽回了原本属于自己的半块虎符,“陛下,这虎符这么有用。谁不要了,我夫君一心为我,所以有些心直口快。有些话若说得重了些,您可不要生气。”状若鞠躬地礼了礼,“待得帝都的事儿处理得差不多的时候,我自会派人去边塞应战。请陛下放心。”
老皇帝虽然以为二人没有选择的权力,但当听见肯定的回答以后,心里还是万分感激的。于是一笑而过,嘴里还吐出如此意义非凡的话来。
“两位卿家,无论朕多么狡黠奸诈,还请二位能够在此事儿多多担待。如你们所言,朕所做,固然有做。可……可朕也是写了这大好江山,也是为了这天下百姓。”
绣着精致花纹的臂帛只那么轻轻一拂,她就释然地冲老皇帝笑了,“陛下放心吧,我夫妻二人会尽心尽力。因为我们也知道,您的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并不好坐!”
侧身拱手,得到一句抑扬顿挫的回答。
“多谢了!”
老皇帝手臂一送,四位禁军就紧随其后,“走吧,回宫。”
“是!”简简单单的一字,铿锵有力。
再接着,只剩下vip座门口的一丝和风了。
“羽儿,为什么这么傻?”
他加大了声音,意愿虽然固执,却彰显了一个男人的担当,“我是一家之主,打仗这种事儿应该由为夫来做。”
李诗语翘着薄唇,唇角携笑,声音温柔动听,“怎么,阿璃,事到如今,你还是瞧不上我们女人么?”
“羽儿,你……你明知道为夫不是……”
脚跟离地,她踮起脚,泪流满面地吻住了她的夫君。
莫璃大将军傻傻地杵着。
“阿璃,我知道,你一人揽着,只是想要保护我,保护这个家。可是,你忘了么,我曾经就说过,没有了你,哪里有家。有你的地方,何处都是家。”
没有了你,哪里有家?
有你的地方,何处都是家。
所以,我不在乎那些事儿是否危险,我只想要和你在一起。
……
清风透露了她的心事。
但莫璃大将军深沉严肃的眼角却挂着淡定从容的笑。
带着不容忽略的幸福。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此事儿只是后话,想边境硝烟四起已有一月了,但战局却还是僵持而已。是以,夫妻俩也没那么担心。
当初离开时,他二人的帐中,还有很多有实力的副将。所以排兵布阵这类的事儿,于他们而言,应该是信手拈来的。
“阿璃,我有些心慌。”李诗语捂着胸口,脸上冷汗直冒。莫璃大将军见状,忙将她扶在了一旁,“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也不大清楚。”李诗语回答完以后,突然下意识地想起了一件特殊的事儿。
身为女人,每个月最独特的日子,除了大姨妈,还能是什么?
“阿璃,我没事儿,这种情况实属正常。”李诗语晃晃手,“别担心,一会儿就好了。”
莫璃大将军哪里会置若罔闻,只是将愁压在心头。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他如果连女人月事儿这样的事儿都不清楚,那这大将军也是白当了?
“羽儿,你先在店里好好躺一会儿,为夫有事儿出去一下。”
他匆匆地走出天下第一酥,计划着到药铺子里去抓几副调理身体的中药。然而步子刚刚跨出门坎,方成就耷拉着一张泛黄的脸颊奔过来了。
“何事儿?”
察觉到对方的无助后,他最先开了口询问。
“村子里,所种的那些菜,一夕之间,全部被人给毁了。”
“什么?”
“将军,此事儿我就先不同你说了,我先告诉老大去。”方成说着就要上楼。
想起自己的妻子正值特殊日子,一时间有些不忍心。于是连忙阻了方成道,“不用去叫了。”
“咦,为什么?”
“你家老大今日身体不适,她若知道了,反而麻烦。”莫璃大将军转过脑袋,又唤来那小胖的娘吩咐了一声儿,就匆匆地往云溪村了解情况去了。
本以为自己能够挨过这独特的坠痛,可是时间一久,小腹就越难以忍受。
终于在一个时辰的折磨下,李诗语败下阵来。步子慢踱,来到了厨房里。
厨房的人各司其职,都在着急地忙着活。李诗语眼睛横扫四周,原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红糖之类的东西。可是独自搜索了许久,都没有看到她想要的东西。
来来往往的人有时因为焦急,不小心地将她撞了一下。平常而言,撞一下没什么。可是因为是特殊的时期,加上腹痛难忍。所以一个没注意,竟然跌在了地上。
“夫人,你没事儿吧?”
李诗语摇摇头,强忍着没事儿。
见她无碍,那撞人的小厮便自顾自地忙活去了。
将要扶着桌子起身时,身前已有一双手架了过来。快速地扶了她起身后,史云才上下打量着她。
语气温柔,“夫人不舒服?”
李诗语不好意思,“没,没有的事儿。”
“我扶你上楼歇歇吧?”史云沉寂一会儿,又要伸过手去。
“真的没事儿,你……忙你的吧!”李诗语扶着自己的腰,又慢慢地从厨房挪回去。走到vip座时,轻轻地往椅子上躺了躺。
不多时,门口已经传来了冰冷如霜的声音。
“红糖水。”史云将手中泡着的浓烈的红糖水放到桌面上,然后有礼地解释,“我知道夫人是在找这个。”
“多谢。”既然已经做到这份上了,她再固执扭捏都没用。只能佯装地十分淡定地饮下了肚。
没有任何的话语,史云已经坐到了她的旁边,伸手极轻地在李诗语的手背上扫过,“手冰冷刺骨,夫人该注意保暖了。”
“老毛病而已!”李诗语尴尬地缩手。但很奇怪地是,她总觉得眼前的史云有什么特别的心事。
看到了端倪,自然会问,“有什么事儿么,史云?”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师父。”史云温柔一笑,“夫人,我会一点儿医术,不如我给你开一副药吧。”
“不用,不用麻烦!”李诗语刚刚开口,却不由得发现对方的脸色有些异常。
冷冷的语气中,深藏着关切,“夫人不用嫌麻烦,举手之劳而已。”说着他就起身,准备下楼。
李诗语想要闪到跟前阻止她,可脚下一跌,整个身子就倒仓皇地倒下去。
史云伸手在她的腰上扶了一把,“我只是将夫人当成好朋友,仅此而已。”
“我……我心领了。”李诗语抿着红唇,低眸回答,“这种事情,我夫君会做的。”
“将军已经有急事儿出门了,一时半会儿可能不会回来!”
“急事儿,什么急事儿?”李诗语误以为莫璃大将军得知了什么紧急的边境要事,所以就匆匆分别了。因此有些忧心忡忡。
她的夫君一向宠她,似这种独自离去承担那些麻烦事儿的案例,最是符合莫璃大将军的作风。
本来是打算去给这位夫人写一副药的,却没想到再次回来的时候,已经看见了拿着药盅的莫璃大将军。
他大喘着气。
心里有些不舒服?
“大白天的,谁给你气受了?”
天哪,这么个臭脸,好几年没看到了。
“没什么,哪。赶紧喝了。”语气变了,态度也跟着变了。好像比平常更为蛮横。
李诗语指指楼下,“别胡想,我就刚刚下楼,找了碗红糖水。”
男人俊美非常的脸有些愤懑,他朝着李诗语的身前欺近一步,“是旁人端给你的,还是你自己去拿的?”
呀,敢情是吃醋啊。
“这事儿我还没问你呢,他们说你有事儿出去了,怎么回来得这么快,都……处理好了?”她咬牙退回去坐好,时不时地拿眼睛觑了莫璃大将军两眼,好像是在观察对方还有没有在生气。
可显然,他确实是在生气。
“许久没看你给我甩脸了?”
貌似特殊时期,人最不容易冷静。
受不了冷战,李诗语还是放弃了沉默,打算就着话头解释解释。
“阿璃,看样子,刚才的事情你已经听到了,那红糖水的确不是我自己倒的,是史云帮衬着倒来的。他见我身子不适,故而想要帮忙。至于你脑子里琢磨的东西,都不是真的。”李诗语本想伸手拉扯莫璃大将军的袖子,可转眼一想,这么做总有些不硬气。就这么,她重新思考了一下。以腹痛难忍让对方难受。
莫璃大将军果然中招,伸臂前来搀扶。
趁其不备,她吻了他的脸颊。
“羽儿,你……”
“现在我才发现,吃醋的阿璃最是可爱!”李诗语指头拈了拈莫璃大将军肩上的杂草,不由得地一笑,“你这是吃草了还是掉草窝了,怎么身上还有这么多草籽?”
伸手一勾妻子的鼻翼,他轻笑着答,“还不是因为夫人你。”
“因为我?”
“那可不?”
“莫非……”
当时,方成来报,说有人恶意毁了云溪村的蔬菜时,他原本是要隐瞒妻子,独自去处理的。可走到了路上,心里又实在惦记着妻子虚弱的身体。以防出事儿,他便差了一路跟随的贴心手下如痕单独去那云溪村察看情况。而自己,则使用轻功,以最快地速度,从山村半道上折了回来。去到药铺里,就着女子月事儿的问题抓了两副药,问了老板,亲自将其煮了。用东西给装了回来。只是在他忙完了这些以后,回来的时候,却突然听见了vip座里史云的声音。
他一向以为自己大度,可这么多年了,却还是没有学到半分。
故而待得那史云走了出去,莫璃大将军就冷冷地怔在当口。
他微微朝着对方倾头,就转身入了李诗语歇脚的vip座。
但吃醋这种事儿,口头上不大好说,只能以行动传达给对方。
好在李诗语平日同自己的夫君处惯了,态度上突然这么一下的反差,立马就知晓了。因而李诗语十分地好奇。
才有此一问。
不过询问了两三句,李诗语刹那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其实吃醋么,再简单不过的问题了。
说通了,哄一哄就好了。
“阿璃,你到底是有多在乎我啊?”
“比你想象的还要在乎。”
莫璃大将军摸了摸她的手,关切道,“也怪为夫,平日只应着你,往漂亮的方向穿衣。可现下来看,你应该适当地保暖。要不,过几日,我吩咐人去给你做几件稍微厚一点儿的裙子。”
“那可不成!”李诗语双手交叉抗议,“拜托,大热天的,让我穿那么多,怎么受得了。”
莫璃大将军目光下移,“可你这?”
“每个月都要来嘛,疼也疼不了几天!”李诗语咧了咧嘴,忽而话锋一转,“适才听史云说,你有急事儿出去了。究竟是什么事儿?”
“羽儿。”他抚着妻子的两肩,有些畏惧,“接下来为夫所说的事情,你……你千万别不高兴?”
臂帛往后一扬,她软在椅子静听,“好了,说吧,我意志力足够应付。”
“云溪村昨晚上,所有蔬菜全部被人给毁了。”莫璃大将军轻声细语地看着李诗语,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话毕,李诗语已经颓在了椅子上。云溪村种了那么多的蔬菜,都是这天下第一酥每日菜式的保障。然而,一个突然,那些蔬菜却被毁了。
这个消息,远远听起来,似乎很难让人接受。可李诗语更加烦躁地是,做出这样事情的罪魁祸首。如果没有人告诉她,云溪村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或许会忍不住奔到云溪村好好看看。
但眼下身体虚弱,别说走路,就是跑上两步,也会觉得如同针扎一般痛苦。
“阿璃,明个一早儿,你雇一辆马车过来?”
“要去?”
“你知道的,那不仅是我们天下第一酥的命。”李诗语背过身,面容惆怅,但瞳孔里折射出来的目光难掩坚定,“云溪村民每日的生活保障也全都在那些田地里。此番,蔬菜没了,只怕是会担心无法在我这里交差。所以,我想着,明个儿还是去一趟,顺便告诉他们,工资照发。不然,指不准儿他们天天饭都吃不好。”
莫璃大将军两手放在她的肩上,格外愉悦地笑了,“你呀,就是心善。”
“这下你可说错了。”她冲他眨了眨眼,“我这人就是见钱眼开,你应该早就清楚的。不过之所以我会这么做,只是希望下次还能同云溪村的乡民合作,让他们时刻信任我们,依赖我们。另外我也想告诉他们,我卿羽做事儿是有原则的,也是懂是非的。再说了,云溪村,方圆几里,那么多的蔬菜,一夕之间被人毁了,这么大的事儿,自然是有些古怪的,我也想去查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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