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箭!”
几乎是同时,罗艺与鲍隆军阵中领军司马高举的佩剑狠狠落下,瞬息之间,两波燃烧的箭雨从各自阵中掠空而起,又在空中交错而过,在一片刺耳的呼啸声中,向着对方的军阵恶狠狠地攒射下来。
看到敌军阵中射出来的火箭稀稀落落的样子,桂阳军将士轰然大笑,连鲍隆脸上也浮起了不屑的笑意,两军的实力相差真是太悬殊了,难道袁耀就只有这几百名弓箭手吗?
就凭这点兵力,如何抵挡自己4000大军泰山压顶般的进攻?
“咻咻咻!”
刺耳的尖啸声中,火箭呼啸而下,两军刀盾手赶紧将手中的盾牌高举过顶、结成一片密集的防护墙,弓箭手则赶紧弯腰缩进了盾牌下。
“笃笃笃!”
火箭终于攒射而下,其中的绝大多数都为双方刀盾手的盾牌所挡住,只有极少数穿透了盾牌之间的缝隙,造成了有限的杀伤。
箭雨一过,刀盾手立刻就收起了盾牌,弓箭手则重新站了起来,挽弓搭箭准备第二轮的射击。
桂阳军司马再次高举佩剑,依照标准夜战程序朗声大喝:“弓箭手,点火!”
不过这一次,罗艺却没有下令点火,而是将高举的佩剑直接挥落下来,朗声道:“放箭!”
“唆唆唆!”
数百支锋利的箭矢掠空而起,霎时掠过夜空、毫无征兆地向着桂阳军阵攒落下来,可怜的桂阳弓箭手堪堪挽满弓弦,正欲放箭之时,冰冷的箭矢已经攒射而下,负责防护的重甲步兵根本来不及举起手中的盾牌,暗黑的打击已经降临到他们头上。
利器剖开血肉的清脆声中,数十名重步兵和近百名弓箭手哀嚎着倒了下来,严谨的军阵顷刻间搔乱起来。
“咻咻咻!”
又一波冰冷的箭雨无声无息地攒射下来,又有百余名弓箭手被射翻在地,哀嚎声顿时交织成一片,阵形也变得越发混战不堪。
这时候,原本熊熊燃烧的火海渐渐熄灭,照彻天地的火光迅速黯淡下来,原本清晰可见的敌军阵形也逐渐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这些白痴!”
鲍隆的脸色忽然变得异常难看,右臂悠然高举,冷然道:“传令,弓箭手回撤!前军出击,击溃这股敌军。”
“遵命。”
传令兵答应一声,领命而去,凄厉的长嗥霎时响彻军阵。
桂阳军弓箭手在重步兵的保护下开始狼狈后撤,令人意外的是袁耀的骑兵并未趁势掩杀,而是任由敌军弓箭手退回了后阵,直到桂阳军阵中再起变化,前军排列成五个犀利的三角冲阵、喊着嘹亮的号子汹涌而前,袁耀才策马来到罗艺身后,拍了拍罗艺肩膀,沉声道:“罗艺将军,这里就交给你了。”
罗艺昂然道:“请主公放心,罗艺绝不有辱使命。”
“好!”
“喝!”
袁耀深深地凝视了罗艺一眼,狠狠一挟马腹、策马扬长而去,肃立如林的骑兵顷刻间裂成两股,绕过延绵数里的草墙向着两翼乱哄哄地席卷而去,远远望去,倒像是被桂阳军强大的声势吓破了胆而落荒而逃的样子。
“哈哈哈!”
桂阳军阵中响起一片肆无忌惮的嘲笑声,轻蔑的表情在每一名桂阳军将士脸上流露,这些胆小鬼,战斗还没开始呢就吓得落荒而逃了。
“哈哈……”
副将有些担心地回过头来,目光落在鲍隆脸上,问道:“将军,袁耀小儿素来诡计多端,未经一战便匆匆撤走,该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无妨。”
鲍隆淡然道:“不必担心,正所谓一力降十会,在绝对的武力面前,所有的阴谋诡计都将失去作用,只要我桂阳大军抱成一团,以无可阻挡之势越过小草平原往北碾压,李积纵有通天彻地之能,也难以阻挡我军前进的步伐。”
另一个副将也附和道:“将军所言极是,袁耀根本无法守住临湘城,除非他的军队能够正面击破我军,不过,仅凭那千骑步军,这是根本不可能办到的。”
鲍隆淡然道:“以本将军看来,袁耀必是见势不对,准备缩回临湘城死守了。”
“嗯!”
众将闻言信心大增,鲍隆锵然抽出佩剑高举空中,朗声道:“传令前进继续前进,击破贼军当在今夜!”
“前进!”
前军司马的咆哮声响彻军阵,桂阳军步兵在军司马的引领下滚滚而前,幽黑的铁甲汹涌成一片幽暗的汪洋,寒光闪闪的长枪汇聚成一片恐怖的死亡森林,向着罗艺的第三军无可阻挡地碾压过来。
“杀!”
桂阳军每前进一步,便高喊一声,激烈的吼声响彻天地,惨烈的杀伐气息正在漫延、肆虐。
“有点意思!”
罗艺嘴角绽起一丝淡淡的笑意,高举空中的佩剑往后一引,朗声道:“全军散开,全速后撤。”
罗艺一声令下,第三军将士迅速散开,形成一字长蛇阵,迅速撤向身后那堵一丈多高的草墙。
桂阳军本阵,由于夜色的掩护,鲍隆等人还没有发觉草墙的存在,见敌军突然散成一字长蛇阵往后狂奔,还以为敌人是想分散逃跑。
“想逃吗?”
鲍隆脸上掠过一丝淡淡的笑意,向副将大声道:“令左军、右军同时出击,将这小股敌军一举围歼。”
“好!”
副将欣然道:“传令,左军、右军出击!”
“遵命!”
传令兵答应一声,疾驰而去。
军令到处,左军右军同时出击,就如同螃蟹的两只大铁钳向着迅速撤退的第三军夹击而来。
眼看就要形成铁壁合围之势,将第三军将士尽数围歼之时,异变陡生!
“咻!”
一支火箭从莫名的暗处掠空而起,在空中掠过一道耀眼的轨迹,一头扎落在草墙之前几十步远处,箭矢扎落,黑暗的地面陡然燃烧起来,顷刻间便燃成了一团火海,翻腾的烈焰腾空而起,虽相隔数十步远亦能感受到那炙人的热浪。
在熊熊火光的照耀下,那堵延绵数里的草墙终于毫无遮掩地暴露出来,从火光可以照及的明处一直延伸到火光难及的暗处,仿佛横贯了整个平原般无穷无尽,鲍隆心里顿时咯顿一下。
鲍隆心头一惊,急向副将吼道:“速速下令左、前、右三军停止追击,立即后撤!”
顿时响起低沉苍凉的号角声,正汹涌而前的桂阳军将士闻听号角声起,虽然不解却不敢抗命,只得追止追击、转身缓缓后撤,罗艺的第三军将士终于摆脱了桂阳军的追击,从容退至草墙前面。
“轰!”
第三军将士堪堪退到草墙边,以脚一踹、那堵草墙便轰然倒了下来,隐藏在草墙后面那一排密集的马车便毫无遮掩地暴露出来!
或者说那根本不能称之为马车,因为它既没有轮子也没有车厢,只有两根前端翘起的木头压在地面上,支撑着一具简陋的车架。
整个车架十分简陋,只有纵横廖廖数根木头,却钉得十分坚固,每架马车往前伸出三截车辕,各有两匹健马被牢牢地栓在车辕之间,健马的马头及马颈上都覆盖着冰冷的铁甲。
更令人心悸的是,每架马车的车架上都绑着五支长矛,长度超过三丈,矛尖超出马头足有两丈!
远远望去,连车带骑就像是一头长有五枚獠牙的铁甲怪兽。
足足五百多辆马车!
每十辆被绑成一个整体,形成恐怖狰狞的铁甲连环战车,整整五十具铁甲连环战车排成整齐的一排。
昔有铁甲连环马,今有铁甲连环战车。
“什……什么?”
鲍隆目露惊色,吃声道:“战……战车?”
鲍隆不能不吃惊,战车虽曾盛极一时,在春秋战国时期立下赫赫战功,可随着岁月的流逝,战车早已经因为自身无法克服的诸多缺陷而退出了历史舞台,没想到李积竟敢逆潮流而行,重新使用这种已经淘汰的武备?
在桂阳军将士震惊莫名的眼神注视下,第三军将士翻身爬上了马车,恰好每人驾驭一辆马车。
熊熊燃烧的火光中,肃立正中央马车上的罗艺缓缓举起了手中的佩剑,将士的目光霎时聚焦到了罗艺的佩剑上,有耀眼的寒光从罗艺佩剑的剑刃上腾起,迷乱了幽暗的天穹,冰寒的杀气在天穹下无尽地弥漫。
寒光一闪,罗艺手中的佩剑无声无息地斩了下来。
“哈!”
第三军将士同声大喝,马鞭同时挥出,恶狠狠地抽在健马的马股上,健马吃痛,同时甩开四蹄往前奔跑起来。
片刻之后,最令桂阳军将士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汹涌而前的战车竟然直直地碾过了那团燃烧的火海,素来惧火的战马此时却像毫无知觉一般,狂乱地践踏过燃烧的火团,拖着狰狞的战车奔涌向前。
所有的战马都被蒙住了眼睛,也被布团塞住了耳孔,在驭手的驱策下,它们只能往前、往前、再往前。
十架战车捆绑在一起,则限制了铁甲连环战车的方向,确保整具连环战车只能往前行驶,既便是一匹战马受惊,却也根本不足以改变整架连环战马前进的方向,或者一匹战马倒毙了,却也无法阻止整架连环战马前进的步伐。
当罗艺驾驭铁甲连环战车发起冲锋时,战场左右两侧有骑兵鬼魅般冒了出来,马蹄裹布、马嘴上套,不举火把,不许喧哗,就像一群幽灵,从左右两翼向着鲍隆的军阵掩杀过来。
只等桂阳大军被罗艺的铁甲连环战马冲击得阵形大乱时,这些骑兵就将开始血腥的屠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