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口一说,姑娘不必介意,只是姑娘乃是大家子弟,何故扮作流民,混入我府中。”
袁耀郑重其事道。
甄姜幽幽一叹,低声道:“袁大将军兵败官渡,河北局势日益不稳,若是袁大将军兵败,我甄家便会首当其冲。”
“为何?”
甄姜回道:“袁大将军的粮草有四分之一都是我甄家供养,若是曹操兵临河北,州牧大人以为,我甄家会安然无恙?”
四分之一?
看来河北甄家真的是财大气粗,袁耀淡然道:“如此说来,姑娘此番不辞辛苦前来荆扬,意在替家族谋划?”
甄姜正色道:“州牧大人果然英明睿智,正是如此。”
袁耀摇头冷然道:“然我止有三郡之地,兵不过万,力不能及也。”
甄姜回应道:“不论州牧大人将来成就如何,能否席卷天下,只要允诺我甄家可以有一处栖身之地,我甄家当助州牧一臂之力。”
袁耀沉声道:“然则如何助我?荆南离冀州远隔千里,急切间如何获取所需?”
甄姜道:“大人不必怀疑,小女子自有计较。”
袁耀不依不挠道:“何策?”
甄姜嫣然一笑,说道:“大人尽管拭目以待。”
袁耀心中冷然,他不敢完全相信这个自称甄姜的女子,甄姜何尝又敢完全相信袁耀?
袁耀脑海里念头电闪,开始急速权衡起利与弊来。
甄姜似乎看出了袁耀的担忧,淡然道:“大人可是担心小女子乃是细作?”
袁耀冷冷一笑,阴声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防人之心不可无?”
甄姜闻言美目一亮,说道,“大人好精辟的言论!”
袁耀道:“荆南少铁,武器盔甲空缺不足,姑娘可能助我?”
甄姜不答反问道:“不知大人十万斤上好的铁矿和青铜可否缓解燃眉之急?”
袁耀瞬间惊的五体投地,动容道:“姑娘可是说的真的?”
甄姜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袁耀沉思片刻,把目光投向甄姜,说道:“好,我答应你,不论何事,何时,只要甄家有难,我袁伯平定会全力以赴,哪怕是和曹操为敌,也在所不辞,如违今日之誓言,乱箭穿心。”
甄姜闻言芳心一颤,有些不敢相信地瞥了袁耀一眼,旋即惊喜莫名,心忖袁耀究终不是铁石心肠,有男儿的血性方刚。
甄姜芳心甜蜜,当时就含情脉脉地应道:“请大人勿要忘记今日之誓言。”
“嗯!”
袁耀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甄姜盈盈拜了一礼,然后道:“大人,小女子近日得了家书,需要回冀州一趟,待再次来荆南之时,自然给大人带来所需。”
袁耀笑意道:“如此,便先谢过。”
……
公元202年5月20日,成亲的当日。
无数的军卒进入泉陵城中,把太守府与秦府之间的空地清理干净,不许任何人通过。
同时,一排排士卒组成一面人墙,立在街道两边,所有的人只能立在他们身后,通过缝隙观看迎亲的车马。
绕是这样,当袁耀出门的那一刻,还是被黑压压的人群吓了一跳。
无数的人头黑压压的挤成一片。那可真是万众瞩目,就是袁耀做足了心里准备,也是感觉脸上发烫,恨不能扭头就逃。
大婚的事,是袁胤一手操办的,可是半道又杀出一个程咬金,非要嚷着给主公来一次空前盛大的喜事,可那知道,这厮竟搞出这幺蛾子来。
只听到一阵咚咚咚的奔跑声,就在无数人惊讶。恐惧,还有兴奋的注视下,一只高大的大象扬起鼻子快速的奔了过来。
所有百姓,看到如此仿佛那小山坡一般的大象,心肝都有那么一丝颤抖。
还有人更是不堪,脚下发软,当场就要跪了下去。好在两侧人山人海,他们也不可能跪下去。
倒是这一匹大象,兴奋的奔到袁耀面前,突然间前蹄一曲,就那么跪了下去。
程咬金带着一个驭手赔着笑,大声道:“请新郎官上座!”
说这话,这个驭手也是趴了下去,打算充当袁耀的人梯。
袁耀真想踹程咬金一脚,好好的一个婚礼,搞这些做什么,庞统前些日倒是给袁耀说过,九疑山附近时常有野象出没,还会袭击人,已经开始谈象色变。
如今已是骑虎难下,只有不得已而为之了。
袁耀看了一眼温顺的大象,并没有真的踩在驭手的背上,而是摸了摸大象粗糙的额头,表达自己的善意。大象也是通灵,见到袁耀抚摸它,也是很高兴的用鼻子就要卷住袁耀。
“主公小心!”
身边的众将可是知道这大象鼻子的破坏力,有很多人就是被那长长的鼻子活活的卷死的,如今见到大象伸出鼻子,以为它发狂了,纷纷拔出刀剑,就要扑过去。
程咬金大惊失色,好心办了坏事可不好,连忙阻拦道:“这头大象很温顺的,大家不要慌!”
“不慌?”
尉迟恭叫骂道:“死胖子,要是伤了主公分毫,俺尉迟恭第一个不放过你。”
程咬金对象奴吼道:“快安抚住这头大象。”
大象大惊,看到无数人冲了过来,鼻子一缩,站起身来就要逃跑。
象奴赶忙拉住大象的缰绳,一边摸着他长长的鼻子,一边扭头大声喝道:“大家不用担心,它绝不会伤害我们!”
仿佛在印证象奴的话一般,那头大象第二次伸出了鼻子,就那么轻轻的把袁耀卷了起来,放在背上华丽的篮子里,然后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
“好一个灵巧的家伙!”
围观百姓见了,不禁大感惊奇,都看着高坐在上面的袁耀,羡慕不已。
一些年轻的女子更是双目放光,眼含憧憬,什么年代都有花痴,这是毋庸置疑的。
只是,她们也知道这不过是一种奢望,女子的地位在这时候,并不高。
心中只能暗自羡慕,一面看着那头大象在袁耀的驾驭下迈开脚步咚咚的秦府行去。
它的身后,足足近两百匹白马纷纷迈开脚步,紧紧的跟上。
沿途之上,百姓也是一路跟随,更有无数少女,被触动了柔情。
秦良玉的心,在见到骑在大象上的袁耀瞬间融化了。
他是一个女将军,但是他也是一个柔情的女子,她曾经憧憬过,幻想过,可是她发现,哪怕自己的幻想就是再美丽无数倍,也没有亲眼见到的震撼,来的让她感动。
虽然对于袁耀的标新立异,大家已经习以为常,但是秦良玉还是感到了莫大的荣幸。
“羡慕吧?嫉妒吧?”
护在大象身旁的程咬金心里暗笑不已,这一次又让他成功博取了袁耀的欢喜,这以后的好酒好肉,那是顿顿都不能少,他可是有功之臣。
如今,袁耀用如此独特的方式前来迎亲,这又怎么不让那些在荆南三郡暗中观察的世家公子暗中吃味。
至于羡慕的,自然就是那些女子了。
毕竟,这个时代的生活还是很单调的,尤其是女子,三步不出闺门,在一首隐晦的情诗都能够令的世家小姐悸动莫名的时代,能够用如此标新立异的方式前来迎亲,绝对是超乎寻常的浪漫之举。
尽管,这个时候还没有这个词语,可是,并不妨碍所有女子的对美好的憧憬。
不知道怎的,秦良玉的心里就是感到一种心安,一种得夫如此,妇复何求的满足。
……
太守府内,无数的花瓣铺地,鲜艳夺目,而就在这个院子里,还另一朵鲜花正在绽放,身着大红长袍,是那样红,那样艳,那样的触动袁耀的心弦。
行过大礼之后,文臣武将也各自落座入席,进行着他们的饮宴,程咬金再次成为焦点,整个一话唠,无话不说,无话不谈。
泉陵城中,一名女子静静的立在夜色中,一面看着喧闹的街道,一面幽幽的叹着气。
此人正是与袁耀告辞的甄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