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好奇的动物,也是喜欢寻根究底的脾性。
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大家都很想知道,到底是哪支援军上来了,使得沮丧的士燮,如此振奋。
袁微同士燮最为亲近,笑着问道:“两军对阵,主公喜从何来?”
又是大笑了一阵,士燮总算想起,这里还有他人,连忙哼哼一声,稳了稳情绪,沉声道:“这里有我弟书信一封,你们都来看看。”
袁微接过信,只是匆匆扫了一眼。
毕竟这里还有数十号人,他也不可能真的逐字逐句的看下去。
但是,仅仅是扫了一眼,他的脸色,也同刚开始的士燮一样,瞬间红润了起来,就是精神,也突然间振奋了许多。
其余人心痒难耐,一个个传阅过去,到了最后,等到信重新传到士燮手中之时,大帐里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许多武将,都是兴奋的满脸通红,如果士燮不在场,他们甚至会忍不住热烈的讨论一番。
袁微到底比较冷静,起身对士燮说道:“既然主公有此援军,何不高挂免战牌,一来可以等援兵上来,二来也好重整士气。”
士燮点头,急忙派人在营外挂起三道免战牌,深沟高垒,坚守不出,一面派张旻为使,快马加鞭,请援军速速上来。
探子得知,飞速报进城中。
袁耀正在城中,同众将商议对抗士燮的攻城战术,听到士燮挂出免战牌,不禁一愣,问李积道:“士燮虽败了两阵,但是主力还在,却为何突然间不出战了?”
李积皱了皱眉头,有些疑惑的说道:“可能士燮发现军中士气不高,想要闭门操演,重振军心,也可能士燮再等援军上来,所以暂不出战。不管哪一种,主公都需小心在意。”
“小心还不够,与其在这里猜来猜去,还不如前往士燮军中,一探虚实。秦琼、尉迟恭,令五千将士,随我一同出城。”
越想也不放心,袁耀决定亲自前去探查一番。
两人得令,急忙出去,顷刻间,五千大军就集合完毕,程咬金也跟在后面,带着白杆亲卫簇拥过来。
袁耀上马,命人打开城门,五千人步卒,飞速出城,靠近士燮军营。
军营之内,士燮的兵丁见到袁字大旗,知道是袁耀亲临,都是探头探脑,往外面张望。
今天的袁耀,依然是那一身白衣装扮,只是肩上,披了一件猩红的披风,看上去,除了儒雅的外表,也带上了一丝血性的狰狞。
观看的军卒,虽然嘴里不说,眼神里,还是有着一丝敬畏。
毕竟,这可是第一个敢同士燮争锋,还杀的士燮连续大败的人物啊,在交州,哪怕割据的一方的吴巨,区景,也无法做到。
当然,还有那种中原人物的风度,也是令的许多的军卒羡慕,虽然交州也是汉朝的领土,到底还是偏僻,对于中原的繁华世界,天生就有一种向往以及敬畏。
总之一句话,袁耀这一出现,可以说是吸引了士燮军中所有人的注目,都是爬到高处,一睹中原人物的风采。
反正,士燮已经挂起了免战牌,而且袁耀兵马也少,他们也不担心敌军会突然进攻。
反倒是袁耀一边,许多人提心吊胆,就怕士燮突然率军杀出,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尤其是白杆亲卫,每人都带着一面大盾牌,防止有可能出现的冷箭。
其实,有着秦琼、尉迟恭的护卫,除非袁耀脑子发热,自个儿往前面凑,就是军营里射冷箭,也能够提前躲开的。
最不济,拍拍屁股,往后退就是了,弓箭再强,也有距离限制不是,不是人人都能够像黄忠那样,百步穿杨的。
听到袁耀在外面观察自己的军营,士燮也是带着众多文武,一起上了军中的望楼,抬眼下望。
地面的士卒,也因为士燮的出现,赶紧各归原位,不敢造次,一时间,因为士燮的出来,本来还有些嘈杂的军营,又是安静了下来。
马上的袁耀,也发现了军营的变化,四下里环顾了一周,也是抬起眼,看向军营的望楼。
虽然是仰视,但是,袁耀一点也没有仰视的觉悟,眼神里,也是露出一丝挑衅的意味,尽管,他也不能保证,隔着这么远,士燮会不会看到,不过,他还是高傲的昂起头,对这望楼勾了勾手指,大笑道:“士府君好闲情,才打了两仗,就躲在营中偷懒。”
士燮嘴角一抽,虽然袁耀没有任何挖苦的词语,听起来,也还是那种开玩笑的语气,他的脸上,还是一阵发烫,感觉袁耀这种不愠不火的话语,才是更加的让他难受,这是什么,这是赤裸裸的无视啊,毫不掩饰的瞧不起啊,难道自己的上万大军,就没有给对方造成一点压力,难道这小子真是吓大的,已经到了麻木的地步?
不说话?别以为不说话就没事了!
袁耀撇撇嘴,显然没有放过士燮的意思,而是故意的上前了几步,擦着弓箭射程的临界点,先是咧嘴笑了笑,指着自己,扬声说道:“我就是袁耀,你们可看清了!我也是一个脑袋两只手,也不是三头六臂,也不是杀人魔王,我此来交州,不过是奉了天子诏令,前来诛杀叛逆的,你等也是我大汉子民,为何跟着士燮一起,反叛朝廷,可知道,天子一怒,你等九族,都将横遭不测,若是哪个弃暗投明,能够杀了士燮,我保证上奏朝廷,封其万户侯,世代富贵荣华!”
“哗……”
士卒哗然,都是没有想到,袁耀这厮,居然当着士燮的面,就开始挑拨离间,这可是一点挽回的余地,也是没有留下啊。
望楼上的士燮,更是脸色气得发青,偏偏袁耀手里,还真有诏令,这个可是货真价实的圣旨,他哪怕饱读诗书,也是张口莫辩,只能鼻子一歪,袖子一甩,就要走下望楼。
好不容易能够有个气气士燮的机会,袁耀趁热打铁,就在士燮要下去的时候,挑衅的对着士燮勾了勾手指,大叫道:“士威彦,你不是想要南海啊,现在有个机会放在你面前,若是你办到了,不消你一兵一卒,我自然把南海苍梧两地双手奉上,更是保证,决不踏足交州一步,你可敢听听?”
“哼!黄口孺子,你有什么话快说,老夫没有闲工夫,与你这等奸猾之徒饶舌!”
可怜的士燮,平日里钻研春秋,却是没有骂人的天分,想来想去,只能想到奸猾这个,他自认为极其严重的词语。
事实上,袁耀并没有因为士燮的评价而生气,反倒是一旁的秦琼等人,被殃及池鱼,脸上有了怒容,只是,现在是两方的主帅对话,他也不好插言,只能眯起眼睛,估量着这里同望楼的距离。
故意的,袁耀又是往前靠了几步,已经走进了弓箭的射程,营中的守军,吓得赶忙引弓搭箭,作出准备射击的样子。
袁耀轻蔑的一笑,指着士燮道:“难道士大人拥兵上万,还怕了我一人不成,我不过踏前一步,你的军卒就紧张成这个样子,要是我发起进攻,他们不是要尿裤子了!”
“哈哈哈…..”
袁耀身后,凡是听到这话的军卒,都是笑得前仰后合,要不是有兵器支撑,恐怕有些人会笑得打跌。
就是有些严肃的秦琼,也是忍俊不禁。嘴角微微的翘了翘。
而军营之内,却是人人脸上发烧,是啊,人家可是单人独骑走上来的,他们却紧张的摆出了战斗的姿势,这两相对比,自然显得有些丢人,尤其是外面的笑声,仿佛钢针一般,格外的刺耳。
“可恶的小子!有种的同我单挑,仗着口舌之利,算什么本事!”
受不得外面的嘲笑,征氏兄弟的老三哇哇大叫,黑着脸就往外冲,征洛征间急忙拦住,死死的捂住征闵的嘴,要知道,这可是两边主帅对话,征闵贸然插嘴,不是引得士燮不快,哪怕他们不是士燮的属下,这到底也在人家的势力范围之内啊。
“竖子!难道你今日过来,只是为了羞辱我的吗?”
士燮身躯颤抖,上下牙磨的咯咯直响,甚至于,他都有了一种一声令下,命人射死袁耀的冲动。
不过,现在的袁耀,却退出了弓箭的射程,他就是有心,也是无力。只能用力甩了甩袖子,打算再也不跟袁耀啰嗦了。
袁耀大急,高声叫道:“士府君,别走啊,你不是想要南海吗?只要你交出区景,我情愿把南海让你,然后保证带兵回武昌,不再干涉交州事务。”
“恩?”
本来打算要走的士燮,突然停下脚步,显然,也没有想到,袁耀居然会当两军阵前,说出这一番话,不由楞住了。
一旁的区景,却是脸色剧变,万分警惕的注视士燮的脸色。
生怕士燮真的听信了袁耀之言,把他交出去。木离也是紧紧的跟在区景身边,手里的狼牙棒,也是微微的前倾。
他们的举动,也造成了士燮亲卫的警惕,一个个立刻拔出剑来,挡在士燮面前。
一时间,望楼之上,突然剑拔弩张。
这一阵拔刀声,也惊醒了士燮,老实说,有那么一瞬间,他却是心动了,若是袁耀秘密派人提出这个条件,他没准就同意了,但是,袁耀偏偏当众说出,不说诚意的问题,就是这个用心,也忒险恶了,也太卑鄙了,这可是明着挑拨离间啊,而且还是毫不掩饰的。
这怎么不让一向被人奉承巴结的士燮,有一种恨不得掐死袁耀冲动。
他要是真的答应了,恐怕士家的辉煌,也走到了头了,要不了多久,背信弃义的士家,就可能被部下的反叛推翻。
所以,极度窝火的士燮,一巴掌扇在亲兵的脸上,骂道:“混账东西,这明明是敌人在挑拨是非,你们拔得哪门子剑!”
又强忍住怒气,作出一副和善的样子,对区景温言说道:“区将军放心,你既然来投,我士燮必定破家相容,若是作出背信弃义之事,天地不容!”
区景连忙跪下,哽咽道:“多谢府君厚意!区某愿意肝脑涂地,驱策左右!”
士燮慌忙扶住区景,把住他的手腕,大笑道:“我与区兄一见如故,将军何必行此大礼!”
区景正要说话,营外的袁耀又是不耐烦了,高声叫道:“里面的区景听着,你本是朝廷重犯,若是迷途知返,杀了士燮来降,我以本身名誉发誓,饶你不死,更封你一官半职,保你子孙荣华!”
“你这竖子!”
士燮脸上的假笑,再也装不下去了,胸中的怒气,仿佛被点燃的火药桶,轰的爆发了,他扶住栏杆,探出半个身子,大骂道:“昔日袁公路一世清名,却如何生出你这个无耻之徒!”
区景也是遽然变色,咬牙切齿的喝骂道:“袁耀小儿,休要满口胡言,我对士府君一片忠心,岂容你胡乱挑拨!”
满营将士,也顾不得现在是两边主将对话了,听到区景开骂,都是乱纷纷的高声附和,想要用各种污言秽语,把刚才受到的闷气,狠狠的反击回去。
果然,听了军营一片骂声,袁耀脸色渐冷,他使劲一拉缰绳,战马突然人立而起,仰天嘶鸣,就在众人以为袁耀战马受惊,将要被战马甩下去的时候,战马却突然落地,纹丝不动的立在原地,马背上,袁耀面不改色,稳稳的坐在上面。
“绝世良马!”
这时候,不单是袁耀一方,就是士燮军中的众将,也是眼前一亮,羡慕的看着马上的袁耀。
趁着战马的拉风表现,军营之内,也陷入了暂时的安静。
袁耀沉着脸,一双眼睛,闪过惊天的杀气。
“当啷!”
袁耀右手拔剑,斜指着高处的士燮,大声喝道:“老匹夫,我好意同你相商,避免百姓兵戈之苦,缘何对子骂父!此岂士大夫所为?量你有何本领,敢如此狂言,有种的,出来同我单挑,现在两军将士为证,我们不用兵将,各凭自身本事,所有人都看着,哪个要是怯战,生儿子没**!”
“说什么呢,姓袁的小子!”
“袁耀,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混账小子,安敢如此辱没我等!”
为了证明自己是有**的男子汉,士燮的诸子勃然大怒,纷纷拔出刀来,就要往军营外冲去。
士燮胸膛起伏,面对如此侮辱,又是众目睽睽,就是佛也有火,更何况是人,他当即仰天大吼,气的声音都是变了调,大叫道:“全军出阵,给我杀啊,谁能杀了袁耀,我封他太守之职!”
早就按捺不住营中将士,纷纷嗷嗷的叫着,开了寨门,就往袁耀杀出,营中的弓箭手,也不管袁耀没有射程之内,只是拼命的射箭,倒是吓了程咬金一跳,急忙带着人围上去。
这时候,秦琼也策马近前,扯住袁耀马缰,着急的叫道:“主公快走,我来断后!”
袁耀兀自不动,对着望楼做了一个勾引的手势,大叫道:“士燮老匹夫,我就站在这里,有本事你出来!”
“杀啊,灭了袁家这个竖子!”
士燮诸子装若疯狂,一个个仿佛抽风了一般,骑着马,死命的往前冲,比起前两次作战,勇猛数十倍,最少,袁耀就知道,士燮的儿子里,就有几个根本不会武艺的,这时候也是嗷嗷的叫着,仿佛一头红了眼睛的公牛,往袁耀冲来。
袁耀见到如此大阵势,转了身子,如飞后退,只是几个起落,就是钻入大军后面,这时候,袁耀的军卒,也在秦琼的指挥下,排好阵势,缓缓后退。
射来的弓箭,也被盾牌灵活的挡住。
望楼之上,看到袁耀跑了,士燮还不解气,大吼大叫,命令将士们奋起直追。
得到消息的袁微等人,这时候才爬上望楼。
袁微一把拉住气得发抖的士燮,苦谏道:“主公息怒啊,袁耀惯于激将,这要是贸然出击,恐怕要中埋伏啊!”
气涌上脑的士燮,哪里听的进去,一甩袖子,倒把袁微跌了一跤,换了平日,士燮可能还会搀扶,说一些悔过的话,只是,人一旦气极了,谁敢拂逆,那就是一时的生死仇人,士燮黑着脸,甩开袁微后,还有些不解气,大声叫道:“击鼓,全军进兵,务必生擒袁耀小儿!”
袁微大惊,又一次扑过去,抱住士燮大腿,苦苦劝道:“主公不可啊,我们有奇兵,就是一时之辱,以后也能还回去啊!”
士燮哪里肯听,一脚踢开袁微,厉声喝道:“忍辱忍辱,袁耀那厮又不是骂你,你当然能忍,这口气我要是咽下去了,错生了男儿身!”
不得不说,老实人发火,还是极其可怕的,也是没有理智的,士燮已经四十好几了,又是文人,本来手脚不灵活,上望楼都要喘气,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袁耀刺激到了,这一次,士燮下望楼那个麻利啊,几步就窜了下去,又连声催促亲卫备马,非要亲自追敌。
其他人见了袁微的遭遇,谁敢再劝,都是一声不吭,跟在后面。
士袛作为长子,也会些武艺,这一次恨极了袁耀,于是冲在最前面,他的身边,全是士家的旁系子弟组成的将领团,这些人,实力也是极强,紧紧的跟在袁耀后面。
死死不放,袁耀也不知道怎么,战马跑一段路,歇息一段路,仿佛故意在等他们。
士家子弟更是大怒,恨不能把袁耀生吞活剥,只顾着催促大军,往前面杀去。
一旁的秦琼,兵力不过五千,早被蜂拥而出的大军冲击到一边,所以袁耀身边,只有程咬金和白杆亲卫数百人护卫。。
这可是乐坏了士燮的将士,除了少部分人拦住秦琼厮杀,其余的人,纷纷发足狂奔,前往追击袁耀,当然,也是秦琼武艺太高,没人敢上去送死,就是勇猛如征家兄弟,见了秦琼当面,都是拐弯就跑,反倒是袁耀这边,软柿子一个,兵马一路上也不断的溃散,反倒是好对付一些。
只是,真的有那么好对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