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承恩殿内,鳐鳐盘膝而坐,面前的案几上摆着五六碟酥点,全是她爱吃的。
她盯着酥点,琥珀『色』眼眸发亮,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太子哥哥当真,当真同意我吃这么多糕点?!”
魏化雨这厮素来小气,往日里她多吃半块牡丹糖饼就会被数落半天,今儿大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然拿这么多点心给她吃!
魏化雨笑『吟』『吟』坐在她对面,单手托腮,好心情地给他斟了杯酒,“我家小公主前些时日受尽委屈,我自然要好生弥补你一番。”
“那我吃了?”
鳐鳐双眼越发明亮。
“吃罢。”
随着魏化雨懒懒吐出这两个字,鳐鳐毫不客气地开始大快朵颐。
从前素问姑姑还没与夜寒离宫时,总是拘着她,不许她食太多点心。
后来太子哥哥到了身边,也不许她食太多点心。
今儿难得能好好解馋,她自然要多吃点儿。
她吃得欢实,见魏化雨给她斟酒,于是又抽空呷了几口美酒。
点心都是她爱的,酒也是难得一见的佳酿,鳐鳐觉得今晚真是走了大运。
正吃得高兴,外间传来张公公的声音:
“启禀皇上,熙平郡主求见!”
话音未落,魏千金抱着个大布兜,已然挤了进来。
她马马虎虎朝魏化雨施了一礼,继而兴奋地奔到鳐鳐跟前,“鳐鳐!你快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说着,打开布兜。
鳐鳐定睛看去,只见布兜里全是各『色』好吃的!
而且,还都是魏北这边的风俗名点。
魏千金馋得不行,“我跟我娘说是进宫看你,她才允我带这么多好吃的。鳐鳐,咱俩一起分食了它们吧!”
鳐鳐原本对她进宫探望自己还挺开心的,闻见她这话,莫名觉得这丫头进宫看她是假,趁机吃好吃的才是真。
然而盛情难却,她笑道:“谢谢千金,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说着,伸手欲要去拈一只莲花包。
那莲花包造型可爱,粉香四溢,瞧着就很好吃的样子。
谁知她手还没伸到,魏千金已经急慌慌地抢过莲花包,直接塞进嘴里。
珠圆玉润的小美人,睁着双湿润漆黑的眼眸,含混不清道:“那个,鳐鳐,你,你别客气,千万别跟偶客气吃,快吃!这些,都素,都素偶特意给你买来的。”
鳐鳐汗颜。
她把手伸向一只小鸡造型的糯米南瓜馒头。
指尖还未触碰到,魏千金再度抢了去!
她竟已把莲花包吃完了,毫不迟疑地将小鸡馒头塞进嘴里。
一双圆眼睛,仍旧清亮水润,抬手请道:“鳐鳐你别客气呀,吃,快吃!”
鳐鳐:“”
她讪讪收回手。
千金这丫头,压根儿就不是真心实意请她吃东西的嘛!
也是,想从千金嘴边抢东西吃,简直比与虎谋皮还难上加难!
正寻思着,魏化雨倒是拿了块牡丹糖饼喂到她嘴边,“乖,快吃!”
鳐鳐咬住糖饼,琥珀『色』的圆眼睛忍不住盯着他仔细瞅。
少年嘴角噙着笑,尽管看似温和,但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从傍晚直至天黑,她与魏千金便一直待在承恩殿吃吃东西、喝喝小酒。
魏化雨站在宫檐下,身着墨底绣蟠龙纹锦袍,身姿修长而高大。
那双狭长如刀的漆眸,定定俯瞰着皇宫内的成千上万盏灯火。
眼底,是比远处夜『色』还要浓的黑暗。
张公公低头而来,恭声道:“启禀皇上,贵妃娘娘的轿辇已经到了泰和宫外。想来再过一刻钟,就能到承恩殿了。”
魏化雨面无表情,转身踏进殿中。
内殿,枝形灯盏燃着上千根烛火。
薄金『色』光影中,他家小公主身着淡粉绣花垂纱宫裙,正盘膝坐在案几后,举着牡丹糖饼吃得欢。
无忧无虑的模样,宛如一轮小而光辉的太阳。
把他黑暗深沉的心,照得明亮。
他唇角漾开浅浅的弧度,上前把魏千金提了起来,“天黑了,熙平也该早点儿回府才是。”
魏千金只顾着吃东西,尚还没跟鳐鳐说几句话呢,连忙挣扎起来,“皇帝哥哥,我不回去!我,我想跟鳐鳐一块儿睡觉!”
“呵,你跟她睡,那朕跟谁睡?”
年轻的帝王霸道说完,就把魏千金扔了出去。
可怜魏千金还想往承恩殿里跑,却被影卫拦住,直接把她往泰和宫外扛去。
殿内,鳐鳐讪讪。
她『舔』了『舔』手指,不解魏化雨今日到底怎么了。
旋即,少年把她从地面打横抱起,放到寝殿深处的龙床上。
他坐在床边,替她『揉』了『揉』肚子,“小公主今儿可是吃撑了?”
“是有点糖饼比米饭更容易饱,我吃了五盘子饼,好像再吃不下了。”
“吃撑了,就躺在榻上好好休息。”
魏化雨不止笑得温柔,还仔细为她盖好缎被。
鳐鳐见不得他温柔,越发觉得怪异可怕,于是下意识往龙榻内侧瑟缩了下。
魏化雨把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唇角轻勾,“小公主怕什么,朕又不会吃了你。”
鳐鳐咬唇,同他僵持片刻,殿外突然传来内侍尖细的唱喏声:
“贵妃娘娘到”
是陈贵妃?
鳐鳐望向寝殿外,很快就瞧见有宫女引着陈贵妃姗姗而来。
不过十六岁的少女,做中原的宫妃打扮,很是秀美高贵。
她给魏化雨请过安,含笑望向床榻,“臣妾久病初愈,听闻承恩殿来了位美人,同皇后娘娘一般容貌。今儿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说话间,已经仔细打量过鳐鳐。
果不其然,这位大周公主生得极美。
更兼身上一股异香,是她从没有闻过的清甜雅致。
而鳐鳐也在盯着她。
因为这陈贵妃是魏化雨妃嫔的缘故,所以她不怎么待见她。
她把头转向龙榻里侧。
陈贵妃咬了咬唇瓣,“皇上,这位姑娘她”
“风儿就是这般『性』子。”魏化雨微笑,眼中若有宠溺。
陈贵妃眼底划过三分妒忌、七分苦涩,又笑道:“风儿姑娘怎的躺在榻上,可是身子不舒服?本宫今儿来给皇上请安,特意煲了补汤。若风儿姑娘不介意,可与我们一同分享补汤。”
“我们”两个字,越发叫鳐鳐不舒服。
她咬牙,把缎被掀过脑袋,闷闷道:“你们喝罢,我又不渴,喝什么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