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么一开口,黄从贵侧开了身子,王秋玲赶紧向前跑,甚至连鞋掉了也顾不上。黄蕊蕊看着那娇小纤弱的身影一路向前跑,最终,上了一辆出租车。
“死丫头,这不关我的事了,我是好不容易才找着她的,你们也算是见过了,你自己开口让她走的……”黄从贵说了一句,见得黄蕊蕊的脸色极度不好,他丢下了这句话,也赶紧开溜。
李玉兰上前,扶住黄蕊蕊。
她的脸色惨白,惊喜、失望、不甘、灰心、悲伤……种种神情,皆是蕴在了眼底。
还以为……还以为她的妈妈,真的想见她,想来认她这个女儿,可谁料得,人家压根就不想见她。
黄蕊蕊感觉自己被丢进了寒冬腊月的冰窟窿中,从里到外,冷得她只打颤。
“蕊蕊,你没事吧?”李玉兰赶紧扶着她在旁边的草坪上坐下。
黄蕊蕊摇头,眼泪却是不成器的流。
原本生活中没有这个女人,她从小也认知,她抛弃了自己,不要自己,她也就这么过了。可谁料得,突然之间,这个女人又出现在生命中,甚至黄从贵还欺骗自己,说她想认自己,这令黄蕊蕊无从的生了希望,甚至为了见上一面,给了黄从贵八十万。
可压根儿……压根儿人家还是依旧不认自己。
黄蕊蕊转头抱着李玉兰,终于是大嚎出声。
她承受不起,她真的承受不起,再一次被自己的妈抛弃的事实。
“别哭啊,蕊蕊,别哭。”李玉兰抱着她,手足无措,除了能叫她别哭,她想不出别的办法安慰。
“也许是认错了人吧,可能她根本就不是你妈……”李玉兰想了半天,终于是想出一句安慰的话。
“不是的,是她,真的是她。”黄蕊蕊伏在她的肩头,哭得昏天暗地:“虽然十几年没见,我都记不起她什么模样,可刚才一见,我就知道是她。”
李玉兰不知道如何安慰了,她拿了黄蕊蕊的电话,打给了霍景纬。
这种情况,还是男朋友来安慰比较好。
霍景纬赶来十分的及时,看吧,他所说的就是没错,只要他没把她照顾好,她就再一次头破血流。
这下,真的头破血流了吧?
他看着她,看着她哭得十分的无助,纤细圆润的肩头随着哭泣颤抖着,撕心裂肺的神情极度受伤。
本来刚才有了小小的争吵,他心中也是生着闷气挺不快,但看着她这个样子,霍景纬还是心疼。
他上前,一把将她从李玉兰的肩上拉过来,紧紧的裹进自己的怀中,紧紧的裹着。仍由她的泪水,肆无忌惮的浸湿了自己的衣襟。
这种情况,说什么话,皆是多余,要让她痛痛快快的哭,将所有的委屈痛苦哭尽,才是最明智的。
李玉兰也有自知之明,找了借口先行离开了。
大哭了一个多小时,黄蕊蕊才渐渐的低下了声去,胸中压抑的极度痛苦,才得以缓解。慢慢平静下来的她,终于是抽泣着问了霍景纬一句:“你早就知道她不想认我的,是不是?”
霍景纬没说话,只是紧搂着她。
这当然是一种默认,黄蕊蕊又失声痛哭,她捶着他的胸,带着哭声骂他:“你早就知道,你却不肯告诉我……”
“不是不肯告诉你……我只是一直在考虑,究竟用一种什么样的方式,什么样的情况下让你清楚明白这事,而不要伤得这么重……”霍景纬轻吻着她的额头,哭了这么久,她的额上,已经有了漉漉的汗意。
“早知道你现在伤得这么重,我就该适当的透点风声给你……”
“透点风声就有用吗?伤了就是伤了……当年不要我一人跑了,我小,没有什么感觉,可这一次,不要我,就这么跑了……你不明白的,你永远不明白我刚才的那种心情……我真的听得见我的心裂成一块一块的……”黄蕊蕊再度的哭。
“我明白,我明白的……当看着生命中最在意的一个人,在自己面前慢慢消失,那种挖心裂肺的感觉,真的是生不如死……”霍景纬将脸颊,抵在了她的头顶,摩挲着她的秀发。
说这话时,他也是微微的动容,眼中,有了几许的悲伤,杂夹着蒙蒙的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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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蕊蕊请假在家中呆了三天,除了吃饭,其实的时间一概在睡觉。
霍景纬再度当着十全好男人,下班后,就买菜煮饭,换着口味给黄蕊蕊弄吃的。
黄蕊蕊食不知味,总是吃饱了,连牙都不刷,倒在床上,又是蒙着头大睡。
“蕊蕊,给你三天时间好不?”霍景纬从身后搂着她,将她搂进自己的怀中:“你可以伤心,但是,不要太跟自己过不去。你伤心难过三天,三天后,依旧如你以往的那般模样好不好?”
黄蕊蕊没吭声,只是将手握紧了他的手,再度昏睡。
三天后,黄蕊蕊再度成了打不死的小强,重新精神抖擞的起床。
站在洗手间中刷着牙,再不刷牙,估计自己都要被自己给薰死了,真不知道霍景纬怎么受得了,她这么不刷牙不洗脸不洗澡的几天,他还依旧是晚晚都要抱着她睡。
嘻嘻,只能再度证明,霍景纬确实口味重。
黄蕊蕊洗澡换衣准备去上班,既然王秋玲不想认她,那就不认罢了,她不是说她现在的日子很安稳吗?不是说她生活得平平静静的吗?那就成全她好了。
很意外的,她却在楼下碰上了王秋玲,瞧她在花坛前徘徊,似乎在等人。
虽然已经决定,放开彼此,可是黄蕊蕊在见着她那一抹身影时,心里还是小小的激动了一下。
王秋玲也瞧见她了,她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可什么也说不出来,似乎,她也矛盾着。
这纠结矛盾的神情落在了黄蕊蕊的眼中,黄蕊蕊突然之间,原谅了她。
她也没有错,离开黄从贵,这是所有人都应该有的选择,自己不是一样的想跟黄从贵脱离关系吗?
她保持现在的安稳生活也没有错,她不想回来从前,再跟黄从贵有纠缠,也是人的本能反应。
黄蕊蕊甚至有些理解她。
两人就这么隔了十余米的距离,对峙相望。
于是,黄蕊蕊咧了咧嘴唇,露了一个苦涩的笑脸,同王秋玲点点头,算是尴尬的打过了一个招呼,径直想去自己的公司。
不是不想相认吗?可完全视如空气,当她不存在,黄蕊蕊做不到,她能做的,也就是这么打个招呼。
“蕊蕊……”王秋玲轻声叫她。
这一声轻声呼唤,叫得黄蕊蕊心中一软,险些再度掉泪。好久好久,不曾听过自己的亲人这么轻声细语的叫她一声。
她微微抬了头,用手指压住了泪腺,将自己的泪意全给逼了回去,她才转身,迎向王秋玲:“你找我有事吗?”
“我们能不能找个安静一点的地方,好好谈谈?”王秋玲问,这个一惯有些懦弱的小妇人,这么来找她,可真是一大勇气。
“好。”黄蕊蕊轻快的答应,都三天没有上班,今天不去,也没多大的关系。
两人在一处安静的花园坐了下来。
“那天对不起,我没想到会在那种情况下遇上你……”王秋玲小声的说。
黄蕊蕊笑:“没什么对不起的,我也是无意中撞上的,我也没有想到。”
不是说,越是慌乱的情况下,人的第一本能反应,才是最真实的?
她能理解王秋玲,当然也没有什么心思来指责她。
“这阵子,我一直很纠结很矛盾,想来认你,可又不想再度跟你爸爸有什么瓜葛……”王秋玲说。
“我能理解。”黄蕊蕊依旧是笑。可这笑,真的是强挤出来的,她不知道,除了在脸上挂着笑容,她还要用什么一种表情对着王秋玲。
悲伤?痛苦?指责?埋怨?厌恶?憎恨?
她统统做不到,所以,她只能以这么一副强作欢颜的笑脸,对着王秋玲。
“你不知道,你真的不知道,他这人,纯粹就是一个禽兽……”一提着黄从贵,王秋玲险些失控。
“我知道……”黄蕊蕊极为客观的评价:“你跟他在一起,也不过三四年的时间,我却是跟他在一个屋檐下十几年,至于我上高中住宿起,才没怎么和他在一起。所以,我比你更了解他。”
王秋玲默认,确实,这么一比较,确实黄蕊蕊应该更了解黄从贵。
“他对你还好吧?”王秋玲问了出来。
随即她感觉,自己的这问话,纯粹是找抽,她在时,黄从贵对黄蕊蕊也不见得好,她跑了,估计黄蕊蕊的日子,更不好过。
“还行,至少我没死。”黄蕊蕊笑,只是想起当年黄从贵将她丢在河中险些淹死,她的眼中,终于是有了泪花。
一时间,两人没有话语,似乎又想起了当初的日子。
“全怪我……”王秋玲自责。
“跟你没关系……”
“你这还是怪我……”王秋玲红了眼,掏出纸巾,压在了眼睛上。
见得她这个模样,黄蕊蕊对她所有的恩怨,皆是烟消云散,想着自己这几天吃了睡睡了吃的呕几天酸气,太不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