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当时处境的我来说,所谓的天使化身,就是你那个模样。”
“你冲着我笑,问我为什么会在井里,是不是被大人打了,所以跑到这儿来躲着……当时的你,什么都不懂,只是按着你的理由,叽叽喳喳的问我许多费话……当时的我,又怕、又饿、又累,真的是心力交瘁,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可我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你,我叫你救我……求你救我……你似懂非懂……最终,还是点头答应,说会找人救我……你走时,甚至还丢了两个馍给我……你知道不,蕊蕊,这对身处当时那境况的我,意味着什么?”
说到这儿,他激动的,一把紧紧的抱住了黄蕊蕊:“你给了我希望,那两个馍,也支撑着我活下去,让奄奄一息的我,能顺利的挺到被救出来的时候。蕊蕊,我一直是很感激很感激你的……”
“当时我就发誓,如果我能活着,我一定要好好报答你,要将我所有的东西都给你……果真后来,我被警察成功营救了回来……”
黄蕊蕊听到这儿,终于是松了一口气,明知道霍景纬是平平安安的站在她的面前,可听得提起往事,提起他被警察救了出来,就象一个悬疑的故事,听到了结果。
“那就好,被救出来就好……”她轻声道,末了,才想起,这事似乎跟自己有关:“可是,我怎么不记得这些事?你确定是我吗?”
她可真的记不得小时,还做出这种事。
“毕竟事情隔了十几年,你当时又还小,对于你来说,不过是一件芝麻绿豆大的小事,记不得很正常……而我,处于那种环境,终生都难忘,自然是时时就记在心上……”
霍景纬说到这儿,握紧了拳头,那时候的遭遇,真的终身难忘,而他至今,都有幽闭症,坐电梯都害怕跟别人单独一个空间,这就是那时候留下的心理创伤,虽然也多方求助心理医师,能有所缓解,但在那些空间中,他终是恐惧的。
“后来我被送进了医院,经过一阵子的治疗,才恢复过来……恢复后我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找你,就想好好的报答你……可是,在这儿,我跟别人问起你,他们都说你们刚刚搬走了,搬去哪儿了……就没人知道……”
提起这一茬,黄蕊蕊倒是想起,黄从贵赌钱输了,连祖屋都抵押给了别人,自己和奶奶是连夜都被人轰走。
她多少有些相信霍景纬的话,也许,真的在那个时候,两人就曾经偶遇过,可是,她想不明白,事隔这么多年,霍景纬又怎么会一眼认出自己,而且,又关美玲什么事。
但她没问,她相信,霍景纬会将这些事给她一个完美的解释。
“经过那一系列的事,被绑架、看着母亲惨死眼前、逃亡……我的心理创伤真的很大,心理医生再是怎么治疗,我也没法很好恢复……我变得孤僻、忧郁甚至有些抵触外界,连朋友都没有一个……我喜欢躲在书房中画画,也喜欢将你当初的模样勾勒在纸上,虽然几笔,只是勾勒着你的笑,勾勒着你的小虎牙……可我能感觉,前所未有的安宁,似乎对着这如天使般纯洁友善的笑,我才没有这么孤僻忧郁。”
“也就是从那时,你的容貌,就是深深的刻画在我的脑海中,便是时隔这么多年……你也长大了变化了这么多,可我就凭着你的笑容,凭着你的那口小虎牙……我就能一眼的认定,就是你……”
原来如此,黄蕊蕊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霍景纬在第一次见着自己的时候,就是那么一种表现,可是,这跟美玲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的少年时期,就在忧郁孤僻中度过,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认识了美玲,那是一个跟你很相似的姑娘,本能的,我就将她当成了你的替身,我接近她,渴望着安宁,潜意识中,我把她当成你,谨记着当年的承诺,想报答你……”
“我努力将我能给的一切,都给她,而她,也是一个很善良的女孩,她看出我的忧郁,看出我的孤僻,看出我没有朋友,也不打算接触外面的人……她积极的鼓励我,鼓励我多接触外界,鼓励我多笑笑……她陪我度过了少年时候那段忧郁黑暗的岁月,让我渐渐的走出阴影……后来,她满十七岁的时候,我邀请她来家中做客,想替她过一个愉快的生日……你上次撕毁的照片,就是当初她来我家时,我替她照的……谁料得,竟成永恒的怀念……成了她的遗照……”说到这儿,他早就语不成声,泪再次落下。
他抬起头来,仰望着天空,让泪水,随着风干。
虽然事隔这么多年,可再次这么赤果果的剥着自己的伤口给别人看,终究是痛。
“对不起……”黄蕊蕊跟着哭了起来,低声跟霍景纬道歉。她只知道,美玲跟霍景纬关系极好,在霍景纬心中的份量极重,可没料得,两人竟然是这么一段的过往。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那照片对你的意义这么重要……我只顾着自己的感受……只顾着争风吃醋……”黄蕊蕊无力的解释着。
“蕊蕊,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我们之间,不该说这个对不起……”霍景纬伸手抱住她,因为情绪的激动,他那宽阔的胸膛,也是剧烈的起伏着:“我当时也有错,我当时太情绪失控了,才晕了头的失手打了你……真的,我后悔死了……特别是那段日子,你玩失踪,就象突然从人间蒸发……我真的害怕到了极点……我真的害怕到了极点……兜兜转转过了这么多的岁月,我才遇上你,我真的好害怕你出了什么意外,就象当初的美玲一样……眼睁睁的看着你从我的眼前消失……”
“当年美玲就是在我家……我有事刚巧上楼去了,然后,美玲碰上了我的父亲……我的父亲见得我对她这么好,就简单粗暴的认定,我们在交往我们在恋爱,他出言羞辱美玲,说她根本不配进我们这个家门,幻想嫁入豪门这种事想也不要想……总之那些话,应该很难听……我和美玲之间,真正只是纯洁的友情,却被他说得这么不堪。美玲是个自尊心极强的女孩,听得这些话,哭得跑了出去……等我在听得外面的响动,追了出去时,美玲已经被一辆迎面而来的失控大货车撞得飞了起来……最终……她就那么血肉模糊的死在我的怀中……”
他搂紧了黄蕊蕊,泪水在脸上肆虐着,再度语不成声。这过往,是回想一次,伤痛一次。
黄蕊蕊伸手环抱着他的腰,在别人的心酸故事中,她也跟着不争气的掉泪……
“景纬,这些事,你应该早跟我说的,真的,你早些说了……我能有个心理准备,我也不会认定自己只是一个替身,也就不会跟美玲的照片那么计较……”她贴在他的胸前,轻声的说。
每个人,都有一段伤,不提起,不代表就遗忘。
“是我没处理好,我只认为,这是我过去的伤痛,没必要让你知道我这些悲伤的过往……这十年,我一直活在内疚中……我一度在想,是不是我不对美玲那么好,别人就不会认为我们在交往恋爱……或者,我不邀请她到家中过生日,遇不上我的父亲,他不说这么难听的话,也许美玲不会那么冲动的跑出去,也就不会有后面的悲剧发生……可是,这些全是假设。事实是,她悲惨的结束了她年轻的生命,她才十七岁啊……什么都还没有享受……就这么结束了年轻的生命。”
“在国外,每个礼拜天,我都会跪在教堂,祈祷她在天国安宁,也以期这样,减轻自己的罪孽感和内疚感……我一直是愧疚的,是愧疚美玲的死的……”
黄蕊蕊搂着霍景纬,百感交集,没料得,霍景纬一直是活得这么苦,活得这么压抑这么的憋屈。
柔软的手臂轻轻的抚着他的背,如同抚慰一个孤苦伶仃的小孩子,她轻声安慰着他:“景纬,你不用这么自责的……那是车祸……那纯粹是意外……跟你没关系的,你不用这么愧疚这么自责……你的本意,只是想对美玲好……”
“话是没错,可我时常过不了自己的那关,总感觉,要不是我,也许就没有后面这么多的事……神父告慰我,上帝为我关上一扇窗,定会为我开另一扇窗,叫我不需要一直在这死结中转不出来……然后,回国的当晚,我就遇上了你……我突然就明白了,你就是上帝给我开的另一扇窗,在经过这么多的峰回路转,你那么及时的出现在我的面前,这都是上帝的安排。在我看到你的那一刹,我的心中就有个声音不停的叫嚣着——就是她,就是她,我一定要得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