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经过贺嬷嬷与崔嬷嬷的劝解释安慰,惠宁长公主到底没怪罪任何人,但情绪却是明显地低落了下去,并且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缓解。三月初一,洛娉妍便与景芝一道过来,请惠宁长公主搬去锦乡侯府暂住,坐镇两日后的春宴。惠宁长公主嘴上虽没什么,可那脸色却不大好,景芝见此,挽着惠宁长公主的胳膊,撒娇道:“外祖母定是怪我这么久没来看您,您可不知道,如今每日里我有多忙。”景芝不忙还好,一忙惠宁长公主那脸色便越发难看了起来,板着脸呵斥道:“多大的事儿须得你亲力亲为了?府里养那么些人都是好看的?”见惠宁长公主语气不善,景芝与洛娉妍都愣了一下,下意识朝崔嬷嬷看了过去。崔嬷嬷见此忍不住抿嘴而笑,实在是这几日府里众人无不心翼翼,殿下的情绪自从那日贺嬷嬷来过之后,就一直不好,一不心了惠宁长公主不爱听的话,少不得就被两句。崔嬷嬷先朝景芝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又朝洛娉妍点了点头,洛娉妍一开始还没明白过来,待看到朱嬷嬷进来,看向自己脸色不大好时,才回过神来。朱嬷嬷可是好些日子没给自己送汤去了……想明白了前因后果,洛娉妍更是不敢多一个字儿,景芝虽然奇怪崔嬷嬷那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意思,却也聪明的没有多问。然而,惠宁长公主的怒气,岂是这般容易过去的?完了景芝,惠宁长公主便扭过头来看向洛娉妍,板着脸道:“你要记住,你是锦乡侯府的世子夫人,不是管家媳妇,什么事儿该管,什么事儿该做,心里要有个数!别把堂堂世子夫人,弄得如同管家媳妇似得,丢人现眼!”着惠宁长公主扶着芝姐儿的手起身,一边儿往外走,一边儿忍不住继续道:“还有,别忘了自己已经嫁入锦乡侯府,成日里光顾着娘家,往娘家跑,连主次都分不清了,像个什么样子!”惠宁长公主这话的极重,洛娉妍却不敢反驳,实则心里委屈的要死。自从那日从洛府回来,洛娉妍便再没回去过洛府,洛继宗倒是过来了两次,却也只是在外院儿与景蕴话儿,不过是临走时进来问个好罢了。哪里就成日里往娘家跑了?便是景芝听了惠宁长公主这话也觉得太过了,不由撅着嘴,替洛娉妍分辩道:“外祖母什么呢?嫂子可是好些日子没回去了,前段日子……”话未完,惠宁长公主便一把甩开景芝的手,瞪着景芝拔高了音,喝问道:“难道我冤枉她了?”洛娉妍见此哪儿敢让景芝再其他?急忙挤出笑脸儿,上前屈膝一礼,讨好道:“外祖母的是,孙媳记住了。往后定不再犯。”惠宁长公主见此冷哼一声儿,方才作罢,淡淡地道:“记住了就好,起来吧,赶紧过去,侯府十几年没办过春宴,虽花朝节你们做的不错,可这春宴与那些个宴会是不一样的,来的也都是些有身份的人,半点也马虎不得。”在洛娉妍再次应是,起身退到一旁后,惠宁长公主才继续往前走去……好不容易一行人浩浩荡荡回到锦乡侯府,洛娉妍本想将惠宁长公主送进她常住的慈恩苑,这院子昨儿特意先烧了一日的地龙去了潮气,又搬了两盆金边瑞香过来熏屋子,布置摆设也都是按照惠宁长公主喜欢的样式弄的。可谁知惠宁长公主淡淡地斜了她一眼,一边儿上了软轿,一边儿吩咐道:“先去含章阁坐坐,将后日花宴陈条拿来我瞧瞧。”洛娉妍抿了抿嘴,暗自庆幸自己生怕出错,每一步都写了计划下来,便是下面的婆子领了差事,也都是一一签字画押了的。这会儿见惠宁长公主要看,洛娉妍自是立即应了下来,吩咐馨芙去取来。景芝见此不满地撅了噘嘴,想要点儿什么,却被洛娉妍悄悄拉了拉衣袖,摇头给拦了下来。洛娉妍不知她拉景芝的动作,被惠宁长公主看在了眼里,虽嘴上什么也没,但惠宁长公主脸上的神情却是又冷了两分。待进入含章阁,丫鬟们上过茶水点心退下后,洛娉妍便从馨芙手中接过刚刚送过来的册子,双手捧到惠宁长公主跟前儿,浅笑道:“孙媳没经过什么事儿,做的不好的地方,还望外祖母指点。”惠宁长公主冷冷地扫了洛娉妍一眼,也不话,从崔嬷嬷手中接过玳瑁眼镜戴上,方才从洛娉妍手中接过册子,淡淡地道:“你先坐着吧。”完惠宁长公主便逐字看了起来,对于洛娉妍的安排布置,那是越看越满意,便是她府里那些个老成的嬷嬷来做,也不过就是如此了。可惠宁长公主心里就是憋着一口气不顺,看到一半儿便将册子往茶几上一扔,板着脸淡淡地斜睨着洛娉妍,道:“看来你还没弄明白,锦乡侯府究竟是什么府邸。”洛娉妍一愣,急忙起身,低头屈膝道:“请外祖母指点。”洛娉妍的态度显得格外诚恳,但惠宁长公主这会儿却实在拿不出什么好脸色,淡淡地道:“指点不上,毕竟这儿不是长公主府。”完惠宁长公主慢慢悠悠地端起茶盏,浅浅地抿了一口。这茶是依着惠宁长公主的口味儿特地准备的,谁知惠宁长公主只抿了一口,便冷哼道:“连茶都准备不好,计划再周详又有什么用?”洛娉妍不敢反驳,再次应是的模样,看得景芝都心疼极了,刚要张嘴替洛娉妍分辩,却听惠宁长公主道:“虽这满京城的人家儿,须得咱们去巴着的也就宫里罢了,可你那宴席单子太过奢侈了些,传出去便不好听了。”洛娉妍闻言刚想应是,谁知惠宁长公主竟会冷冷地添一句:“别将以往那些门户的经验,用到侯府里,那样除了自取其辱,还会显得整个侯府都没了该有的气势。”洛娉妍的眼圈一下子便红了,到了嘴边儿的话怎么也不出口,却又害怕惠宁长公主看出异样,只得将头埋得低低的,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应下来。惠宁长公主对此却是极不满意,皱眉道:“怎么越发没了规矩?长辈跟你话都不用回答?”洛娉妍死命咬了咬嘴唇,方才努力挤出笑容,回道:“外祖母,教训的是,孙媳,记下了。”洛娉妍声音里的哽咽如何能瞒过惠宁长公主的耳朵?顿时所有怒火都迸发了出来,将茶盏重重一搁,呵斥道:“怎么?不是你请我来教导你的?这会儿就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