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罗先生也万没想到洛娉妍竟藏着这样的心思,闻言不由皱起了眉头,可俗话心病还须心药医,便是自己开再多的药,给她扎再多的针,也不会有什么效果的……想了许久,罗先生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才朝洛娉妍笑了笑,故作轻松地道:“纵然当真如此又如何?难道你还能亏了自己的孩子?我这还没出世的徒孙?”洛娉妍一愣,望着罗先生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她自然是不会亏待自己的孩子,可这与之前的事儿……有什么关系吗?罗先生见她专注地望着自己,心里松了口气,笑道:“你又不缺银子,这孩子只要平安生下来,无论男女,那都是锦乡侯府的嫡长,你怕什么?便是所有人都不喜欢他,难道我们还能不喜欢?真真是个傻丫头!”完罗先生端起石桌上的玲珑碗,轻抿了一口玫瑰茶,很是轻快地笑道:“如今瑾轩待你好就够了,至于将来,将来的事儿谁的清?既不清何必想那么多?纵然真到了那一,至少你还有孩子跟为师不是?”罗先生完这句话,神色不由有些黯然,自己可不就是没有孩子吗?不然又怎会走到今这一步?若当初能留下一男半女……罗先生不愿再想下去,抬眼看向洛娉妍还想要再什么,洛娉妍却已经敏感地察觉到了罗先生的情绪,轻声安慰道:“对,师父也还有我!”罗先生怔怔地望着洛娉妍,好半晌才含泪点了点头,叹了口气,擦掉眼角的泪水,笑道:“是啊,为师还有你,也幸好还有你。所以你得好好儿的,为师可是等着你养老呢。”听罗先生这样,洛娉妍嘴角不由露出温和地笑意,伸手抚摸着腹,整个人都散发着慈母的光辉,点头肯定道:“是,师父定能长命百岁,不单是我,便是孩子将来也会孝敬您的。”罗先生盯着洛娉妍的眼睛看了许久,才点头笑道:“所以你更要保重自己身子,如今可不能大意,也别胡思乱想!塌下来,还有为师帮你顶着呢,再不济为师也陪在你身边儿不是?”洛娉妍抬头望着顶上一团团,一簇簇从绿叶间挤出来的蔷薇,深吸了口气,才红着眼圈点头笑道:“是,师父的话娉妍记住了,不管爷怎样孩子不单是爷的,也是娉妍的!娉妍有师父,有红螺姑姑,有晨霜夕月,还有孩子,也有嫁妆能养活咱们自己。”看着此刻突然开朗了许多的洛娉妍,罗先生知道她心里并没有真正放下,但此时却不愿去点明,能这样已经很好……那怕她是在自己面前伪装,那自己便时常陪着她也就是了。罗先生又陪洛娉妍笑了一阵,眼看着到了景蕴回府的时辰,罗先生才离开枫溪院,而后洛娉妍便依旧坐在蔷薇花架下,笨拙地在袜子上,绣着苍鹰。景蕴回来时便看到荼蘼盛开的蔷薇下,洛娉妍一身浅粉色家常衫子,安静地坐在哪儿低头缝制着什么,露出一截儿雪白的脖颈,神色是那样的娴静舒雅。瑰红镶襕边儿襦裙,拖曳在铺满六角冰裂纹青石砖的地上,藤编的针线篓就在脚边儿。景蕴的目光越发柔和了起来,挥手制止了红螺等人的行礼,不忍打破这夕阳下美好的画卷。红螺见此带着英儿等人悄悄退开,见专注着手中针线的洛娉妍,竟对此毫无察觉,景蕴不由闷笑着摇了摇头,缓步上前在洛娉妍身后站定。见洛娉妍正一针一线地在一只袜子上,绣着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再看她脚边儿的针线篓里,已经有了好多大不一的袜子,上面都绣了各种东西……景蕴实在看不出洛娉妍究竟在绣什么,只能用“东西”二字概括,不由挑了挑眉,轻笑着问道:“妍儿这是在做什么呢?”突然听到景蕴的声音,洛娉妍很是吓了一跳,扭头看了看四周红螺等人不知何时已经远远退开,洛娉妍方才望向景蕴,藏了手中的袜子,含笑解释道:“想亲手给孩子做袜子,可是总也做不好。”完洛娉妍还瘪了瘪嘴。这样的洛娉妍景蕴已经好多没有见过了,见此眼角眉梢不由自主地便溢出笑来,在洛娉妍身边儿蹲下身,景蕴低头在针线篓里翻检起来。洛娉妍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景蕴已经很快找到两只都绣着……在景蕴看来都是“草”的袜子,余下的大多看不出是什么动物,只有那鲤鱼和如意很明显。但在景蕴眼中却也是严重走形的,还都是单只。景蕴不由笑问道:“怎么都只有一只?”完才抬头看向脸色通红的洛娉妍,神色很是温和随意,并无取笑之意。洛娉妍微微松了口气,虽努力让自己不介意,可心底的结到底没有打开,见此却也抿嘴一笑,轻声道:“做不好,都是些练习的,一只就足够了。”景蕴闻言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笑道:“我以为妍儿更喜欢花儿朵儿一类的,怎么着也该绣些青莲,牡丹,”着景蕴一指头顶“便是这蔷薇也是极好的。”洛娉妍闻言一愣,低头看向脚边儿的针线篓子,沉默了许久,心中也挣扎了许久,才轻声道:“哪有男孩子用花儿朵儿的,没得惹人笑话。”听洛娉妍这样,景蕴不由好奇起来,笑问道:“妍儿怎知一定是男孩儿,若不是呢?”完景蕴见洛娉妍猛地变了脸色,不由立即转了话题道:“难道师父告诉妍儿,肚子里这个是哥儿?”洛娉妍抿着嘴,垂眸摇了摇头,却并不看景蕴,也不话。景蕴见洛娉妍这样儿微微皱了皱眉头,虽猜不透她心中具体想法,却瞧着甚是难受。不由起身转到洛娉妍身旁的石凳上坐了下来。红螺远远瞧见,立时让英儿重新上了茶点,待英儿退下景蕴才轻声宽慰道:“妍儿莫要多想,这儿女都是缘分,是上赐给咱们的珍宝,不能强求也强求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