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云再次睁眼时,已是在伦敦的一家私立医院里。不过睁眼所看到的和闭眼之前的景象差不多,围成一圈并且离的很近的三个脑袋。
顾明云心中一松,脸上就浮现出笑意来。
她的头还有些疼,但这并不影响她想把这几个脑袋敲开的心情——太近了。
“太好了,你醒了!”键盘手兴奋道。
“知道吗,你要是再不醒来,我们就要去把那几个庸医拎出来挨个敲打一遍。”本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舌。
顾明云伸手,本来是要打他的,但是轻飘飘的没什么力气,挥到一半就被本握住了,他握着她的手,终于是露出了真诚的笑意:“谢天谢地!不过你胳膊还伤着呢,不要乱动。”
“我睡了多久?”顾明云问。
“整整一天一夜。”贝斯说,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要哭了。
顾明云听到这个数字,也是诧异不已,居然这么久了。
“那么那三个杀手呢?解决了吗?”
本回答说:“放心吧,一切顺利,当时他们就被逮捕了,现在已经移交警方,戈登在那边看着,他会处理好这些事情,你就放心的养伤吧。”
“那你们都在这里,没人去帮帮他吗?”顾明云又问。
哪知听到这个问题,三个人的脸色都僵了一僵,就连一向圆滑的本也不例外。键盘手梗着脖子,赌气似的道:“不要管他,那家伙不值得!”
他话音一落,本便怒目看过去,训斥道:“少说两句!”
键盘手闻言沉默地低下头,但那周身闷闷的气场显然表明他还是不服。
顾明云不明所以,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吗?为什么大家好像跟戈登有了分歧似的?于是她看向本,希望得到一个解释。
而本回给她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说:“顾明云,我们暂时不提他了好吗?”
顾明云思索片刻,只得说好。
只是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一条缝,很快又伸进来一个脑袋,脸很红,动作是畏畏缩缩的。顾明云莞尔,伸长了脖子去看,但是一动身上就疼,只得又躺回去。
键盘手见了,也不说话,就过去默默地帮她把床升起来,扶着她给她背后垫好枕头。
而马可进门之后,顾明云才发现原来他也穿着一身病号服,满脸的羞愧之色都要溢出来了。顾明云不说话,但见他这个样子,也不知是心疼多一点还是好笑多一点。而马可呢?一点点往前挪着,挪到顾明云床边,不动了。
他定是知道了前因后果,心中不知该怎样的自责,所以不敢看她。
思及此处,顾明云心中也释然了,对他说:“马可,我渴了。”
马可闻言瞬间抬头,急忙忙说:“好,你等着,我去给你倒水。”说完就走,也不看看水到底在哪里。
本见状也笑了,问:“你不怪他?”
顾明云摇头,“不怪,杀手冲着戈登来,马可也是被利用了。”
“那戈登呢?他没有去救你,你怪他吗?”本一向善于刨根问底,他把问题想得深,也就不允许有心结这种东西存在,好或者不好,满不满意,他都要掌握的清清楚楚,所以他是队长。
顾明云却沉默了,怪他吗?
说没有,好像也有一点,但是说有多少,倒也不多。
“戈登的选择没有错,不是吗?无论法律还是道德都不提倡我们牺牲自己去拯救别人,他在那种时刻过来或者不过来都没错,不该被指责。其实仔细想想,或许他不过来救我,这个结果还能更干脆一点,我这不也好好的活着。但是他若落到了杀手们的手里,恐怕就真的性命不保。但是话虽如此,我心里还是有疙瘩的,我没办法做到心无芥蒂。”
顾明云说完,看到本了然的笑了,他应该是明白的。
当时不是什么千钧一发之际,戈登其实有很长的时间去思考,但他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一动不动。别说是顾明云,就是乐队的大家,心里也是憋了气的。
本想起昨晚顾明云落水之后游轮上混乱的场景,警卫们一拥而上扑向杀手们,杀手们也不是吃素的,两方人马立刻就打了起了,戈登在混乱之际还扔下一句“留活口”
而他们呢?飞奔而下,恨不能扑到海里去把顾明云捞上来。
但幸运的是,顾明云很快就被救上来了,他看到她的时候她已经虚弱的不成样子,她的嘴唇被冻得青紫,脸上的皮肤也苍白得吓人,足以见高纬度地区的海水冰凉刺骨。可她呢?
她居然还对他们笑?本当时就觉得气闷,恨不能对她吼:笑什么笑?你该哭,知道吗?受委屈了就要哭。
救援队的人抬着担架一路走,他们几个就一路跟着,心里都快急死了,他还要安慰顾明云,跟她说不要怕不要怕,已经安全了。而键盘手那小子竟然冲动地把赶过来的船长按到墙上大吼:“老子告诉你,她的命可金贵着呢,我不管你怎么看,总之收起你资本至上的习惯,给她最好的医疗条件,听到没,要最好的!”
船长自然是要怒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本当时就想:坏了!又一个闯祸的。
于是连忙去把他拉回来,他们这些人,连上船都是戈登资助的,哪能肖想什么最好的待遇,键盘手这么做怕是会被船长打回来。
一转头,他们又在走廊里遇上了艾德蒙,他一言不发,定定地站着,而他们从他身边飞奔而过,键盘手甚至撞了他一下,除此之外,没有一个人理他,而他也不生气,就那么看过来,不敢靠近。
后来船长过去招呼他:“艾德蒙先生,您没事吧?”
艾德蒙神色莫辨,只说了一句:“照他们说的办。”然后转身离开了。
而船长是多么精明的人啊,瞬间就领会了艾德蒙的意思,转头就给顾明云用上了最好的医疗,吃最贵的药,打最好的针,并承诺不会让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任何一个伤留下疤痕。
转到陆上的私立医院以后,他们三人焦急地等在门口,看着医生们进进出出,一批又一批,这个是外科的,那个是脑科的等等,甚至还有精神科的。本苦笑着,他们几乎是把所有能叫来的医生都叫来了,挨个做检查。
本想,其实不止顾明云,他们几个心里都是留了疙瘩的,所以这一天一夜,没有人愿意提起戈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