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雪一愣,不知道陈枫刚刚把衣服烤干怎么又钻到了河里。
河面上的涟漪已经渐渐消散,陈枫还没有上来,皓雪不由有些着急了。她走向河边,就要跳进去寻找一番。这时,陈枫终于浮出水面,一抖手,将两条面似人脸、龇牙咧嘴、活蹦乱跳的怪鱼扔到了岸上。
“你竟然是去……”皓雪看到陈枫的右手被怪脸鱼咬伤了还不知道,又是感动,又是嗔怪,拿出白布为他包扎起来。
“不用的。我的伤口好的很快的。”陈枫虽然是这么说,可还是乖乖的让皓雪帮他把伤口包扎上。
有人关心的感觉真好。陈枫心中甜丝丝的。可是,一想到就要从此与皓雪分别,也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心中又充满了酸涩。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任是谁也不能免俗。也许,一个人终生策马,换来的不过是长亭更短亭之余的柳絮飞扬,可是,值得欣慰的是,他最终经历过。
与皓雪挥手依依惜别,皓雪的身影渐行渐远,可是陈枫站在河边,久久不愿离去。
自从与祖父、祖母暌隔阴阳,进入秘界之后,皓雪无疑是对陈枫最赤诚之人。林漠山中山雨欲来风满楼,前途诡谲,每个人身处其中,都如同风浪中的小舟,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陈枫与皓雪一别,亦如萍散,不知道是否还会有再聚的可能。
也因为这次离别,陈枫刻骨铭心地感受到了人类另外一种炽热的情感,那便是牵挂。
对每个人而言,再美好的生活也难免有阴晴圆缺、悲欢离合的存在,再放松的人生也会有令人魂不守舍的念头突然浮现。这些念头有时如夏天的白云一样久久地漂浮,给人美丽的遐想,有时如坍塌后的耸云瞬间转为低沉,最后化作一场倾盆大雨落下,带来深秋的阵阵凉意。这种常常不期而至的念头,便是牵挂。正是这些牵挂,让人生不再单薄。
牵挂是人间至真、至纯的思念,是一种难以割舍的情愫。有别于其它感情,它没有功利、没有杂质、没有虚伪。彼此的距离越远,牵挂的分量也就越重。它就像一根长长的蔓藤,不管它攀援到何处,都深深地扎根于人们的心灵。
陈枫过去也曾感受到牵挂,那些牵挂来自祖父、祖母,那是和父母之爱一般最无私的亲情。如今,对于皓雪的牵挂,则是纯真的友情和一些说不出的情愫。身处异乡为异客,陈枫曾经得到过一份深情的关注、真诚的祝福和安慰,陈枫心中充满了感激。
陈枫很年轻,正是渴慕在更高远的天空翱翔的时候。然而,风筝没有了线注定会摇落,鸟儿没有了巢注定会飞倦,陈枫格外珍视自己的感动与寄托。
一直到夕阳西下之时,陈枫才珍藏好自己汹涌的感情,决定听取皓雪的建议,去马家堡借助怪脸鱼提升自己的修为。
沿着河岸前行,身边是湛蓝的河水,澄碧、明净、令人心醉。伴着缕缕斜晖,陈枫醉心于这熟悉的水面。
河岸边长满了各种树木,郁郁葱葱,在金色斜阳和碧绿河水映衬下,颇具田园风味。
在河边不远,依稀出现了三三两两的错落。与海边的渔村相比,这些村落靠山临河,自然别有一番情趣。这里没有秘界的那种惊天的机遇,没有长生的梦想,但是景色秀丽,民风淳朴,远离了大城的喧嚣和浮华,人们可以悠然自得地享受着天然的馈赠。这是秘者难以享受的愉悦。
虽然天色已晚,但是陈枫童心却被激起,便绕路来到了最近的一个小村。晚点就晚点,顶多走走夜路就是了。
这个小山村名叫半坡村,位于林漠山脚的山坡上。村子四周长满了松柏等常青树木,因此眼下虽然是秋季,却依然郁郁葱葱。因为天色放晚,农忙的人们都收工回来。虽然忙碌了一天,却不觉得疲倦,兴之所至,往往引吭高歌一曲山歌,歌声婉转动听,具有浓郁的地方特色。
村口的池塘清波碧水,游鱼在水中自由地穿梭。刚刚为主人工作了一天的几头水牛尽量把身体浸在水中,只露出牛头,时时传来翻身拍水时哗哗的声响。孩童不顾父母叫他们回家的呼唤,依然在塘边指指点点,偶尔丢下几个石子。
池塘边有个小亭,吃过饭的几个老人正围坐在那里高谈阔论,不时传来极为爽朗的笑声。
看着袅袅炊烟,陈枫在村子里走了一圈。村里人对于陈枫这个陌生人,表现得极为友好。村口一家铁匠铺旁,两个老人正借着铺内的火光在下棋,几个围观的伸着头观看着形势的发展,却无人违反规矩胡乱支招。看到陈枫走过来,还有人让了一让,给陈枫腾出观看的位置,还有人对着陈枫笑笑打招呼。
太阳渐渐西沉,终于消失在地平线下,各家各户淡淡的柴火味和着空气中花草的清香弥漫开来,构成了山村傍晚特有的气息,沁人心脾。
陈枫站在村外,感觉到这一段路程走下来,自己虽然没有修炼,但是修为却比之前稍稍涨了一些。这种增长修为的方式,大概是绝大多数秘者所不曾具备的。
与这个陌生的村庄相伴,时间虽然不长,但是陈枫的收获却是不小。
陈枫隐隐有了一丝感悟:秘者的修炼,都是苦苦寻找提升自己修为,最终飞升的出路。秘者的修炼方式,按照夺宝之地的无名老僧所说,无非是修炼肉身、修炼秘力和秘宝、修炼秘识三种而已。可是,自己只是在这个村子里走一走,为何修为会明显提升。这些秘力来自于哪里呢?
若是说自己这一番走动与平日里有何不同,那就是自己的感情有了波动,沉浸在其中了。也许,除了无名老僧说的三种方式,还有别的修炼方法,比如以情入道?
陈枫感觉自己触摸到了一条更加宽广的大道,可是却又说不清楚该如何走上去。他想到这里,情不自禁唱起了刚刚学到的山村歌谣:
“三三两两谁家女,听取鸣禽枝上语。提壶沽酒已多时,婆饼焦时须早去。
醉中忘却来时路,借问行人家住处。只寻古庙那边行,更过溪南乌桕树。”
微微泛起的夜色中,陈枫站在村前的乌桕树下,遥望着远处巍峨的林漠山脉。那座座青灰色的山脉中,不知道又在上演着怎样惨烈的争斗。
可是不管如何,陈枫愈发坚定了自己前行的信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