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正猜想着阿朱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够让萧金龙如此失态,陈枫便发现,阿朱竟然也走进了这家酒肆。
正不断痛哭流涕的萧金龙仿佛是有了什么感应一般,抬起头看到了阿朱,酒便立即醒了一半。他揉了揉眼睛,确信不远处站着的便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十分兴奋,不顾形象地扑倒在地上,试图去抱住阿朱的小腿。只是因为他喝多了,行动不是十分敏捷,被阿朱轻易躲开了。
一段时间不见,阿朱比当日更加热烈妖艳。只是,她的一双闪亮美丽的眼眸扫视了整个酒肆,明显带着怒意和冷漠,包括蒙风在内的顾客都悄悄地把头低下来。在阿朱的目光下,他们或颤栗,或羞愧。只有蒙雨瞪着阿朱,一副不服输的表情。另外便是陈枫,显得十分沉静。阿朱的目光在陈枫身上逗留了一会,便看向蒙雨,嘴角露出讥诮的笑容。
萧金龙一边伸手试图再去抓她,一边喊道:“阿朱,你是来寻我的是不是?是不是?”
阿朱冷冷地瞥了萧金龙一眼,说:“别在我面前装疯卖傻了。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说完,阿朱端起临近桌子上的一个茶碗,将里面的茶水全部泼在了萧金龙的脸上。
“你怎么可以这样?”蒙雨一边质问,一边赶紧为萧金龙擦拭面部。
老管家更是气得跳起来。若非看到阿朱是女子,他可以已经开始喝骂。
“我为什么不能这样?”阿朱反问。
“他……如此喜欢你,你不该这么绝情!”蒙雨顿了一顿,说出了一条自己认为很有说服力的理由。
“哦?他喜欢我,我就应该喜欢他?凭什么啊?我看你对他挺有意思的。既然你喜欢她,那么他就该喜欢你喽?那正好,你们两情相悦岂不是好?你还得多谢我成全你们。”阿朱说完,看都不再看蒙雨和萧金龙一眼,转而走向陈枫。
“你,跟我出去!”阿朱的话音不容置疑,说完便转身离开,根本就不给陈枫拒绝的机会。
“我?”陈枫发现周围的人都看向他。蒙风眼中是疑惑,蒙雨眼中是疑惑与嘲讽,萧金龙的眼中,则是绝望。
陈枫尚在犹豫和猜疑,阿朱的话很快又传了过来:“陈枫,我知道你父亲的消息。”
这个声音犹如霹雳一般,让陈枫立即惊醒。他这时才发现,阿朱刚才的这句话,竟然是以秘术传音给他。
虽然不清楚阿朱是通过什么手段认出他的,可陈枫不再犹豫,义无反顾地冲了出去。看在其他人眼中,则是陈枫得了阿朱的一句话,便巴巴地赶上去。二人很快并肩离开,在众人的心目中,二人的关系自然就不普通,倒显得十分亲密。
“哥,我早就说这人不是好东西!萧公子,别难过了。为了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不值得……”
“不要你管!你们都走开……”
蒙雨和萧金龙的对话依稀传来,可陈枫已经没心情关注这些。竟然有自己父亲的消息,陈枫恨不得现在就将阿朱拉住问得清清楚楚。只是因为大街上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他才不得不仅仅跟着阿朱,一路上都觉得阿朱走得太慢了。
终于,两个人来到了一座茶楼中。
刚一落座,陈枫便问:“你知道我父亲是谁?”
阿朱的回答,坐实了她确实知道陈枫的底细:“你的父亲叫陈远志,母亲叫唐袅。现在的七星宗宗主唐玄是你的外公。”
陈枫忙问:“我父亲现在怎么样了?”
这一刻,阿朱的脸色也有些落寞,她沉声说:“他已经在三个月前去世了。”
虽然陈枫早有父亲不在人世的心理准备,可是当他真正面对这一刻,心中仍然充满悲伤。在他的脑海中,并没有父亲的印象,可血浓于水的亲情并不会因为时间和空间的阻隔而泯灭。毕竟,那个人给他了生命,给了他来到世界上的机会;那个人曾经为了他的母亲,一次次去和命运抗争;那个人在消失之后,一定遭遇了许多不为人知的苦难;那个人在暌隔的岁月中,也一定苦苦思念着他们母子……
漫漫人生之路,总有忙不完的事;无边的秘者生涯,有许多梦想有大把的机会去实现。万事虽可待,唯孝心不能等。纵然多数人也曾悔恨自己辜负了上天赐予的孝敬父母的机会,可是他们毕竟曾在父母膝下承欢,在父母榻前尽孝。可是,这样的日子,陈枫一天都没有过。“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是一种怎样的悲哀?
尤其是当陈枫听说父亲只是在三个月前去世,若是他早一些来红枫岛,或者说他压根就没有去过南唐,可能就会见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这种假设很牵强。如果他当日不去南唐,可能会死在红枫岛。即使苟且活着,也是东躲西藏,很难知道父亲的消息。可是这种不合理都被陈枫忽略了。他的心中,满是愧疚和悔恨。
阿朱也理解他此时的心境,陪着他一起静默,直到二人面前冒着热气的茶水变得冰凉。
陈枫又问:“他现在葬在哪里,你知道吗?另外,你是怎么知道我身份的?”
他恨不得阿朱是在骗他,这样,也许他的父亲还可能活着。当日他遇到芦荭和杜清时,也曾这样想过。可芦荭和杜清却让他不得不接受了冰冷的现实。现在,等待他的又是再一次的打击。阿朱应该没有骗他。可是,他却依然存在着被骗的希冀。
“他让我把他的骨灰撒在了潘江江口。他说,你的母亲就葬在那里,他也愿意葬在那里。他还说,有一天当年有能力行走天下的时候,就到潘江江口去看看。你到了那里,看到滚滚江水,就相当于见到了他们。他还叮嘱我,让你不要有过多的悲伤。他曾不止一次地对我说,得遇你的母亲,又生下了你,他这一辈子,已经值得了。虽有遗憾,但从不后悔。”说着,阿朱取出了一块方形的白玉,仅仅只有拇指大小。白玉的中间,包裹着一滴血。当白玉靠近陈枫的时候,就散发出淡淡的荧光。
阿朱说:“他一直相信你活着。现在,我相信,他在另一个世界,也能感受到你的存在,能知晓你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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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