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个低低的声音响起来,因为众人都在竖耳聆听和凝神观察,所以,他们都看到了那个从暗处低头走出来的女子。
确实是夏十。
夏十似乎不敢面对众人,低头走到夏雨琳面前,缓缓地道:“十七妹说的没错,我并没有跟她合作,也不知道香香的鬼魂是她编造出来的,我只是临时起意,决定为香香出口气,就谎称我也看到了香香的鬼魂,但事实上,我并没有看到。”
众人本来以为她会站在十一小姐这边,将十七小姐的谎言击溃,结果,她居然这么说,心里一时又意外又失望。
夏雨琳盯着她:“你在说谎。一定是有人指使你这么做的,你为什么不敢说出来?你到底在害怕谁?”
夏十抬头,笑得很勉强:“没有。我真的没有受到任何人的指使。你知道,香香是我的贴身侍女,我与她多多少少有些感情,所以我当时才会顺着十七妹的话题,说我也看到了香香的鬼魂……”
夏雨琳道:“过去这几年,你没有为香香做过什么,但现在,你却突然良心发现,想为香香出气了?你觉得你说你看到了香香的鬼魂,就能为香香出气了吗?”
夏十的脸色露出愧色,又微微低下头来:“我、我知道我其实什么也做不了,但当时,我就是觉得能让别人以为香香的鬼魂回来报仇了,心里会好受一起……”
夏雨琳道:“你觉得香香会去找谁报仇?”
夏十的身体微微一僵,不说话。
夏雨琳目光锐利地盯着她:“不敢说是吧?是咱们的母亲大人,和咱们的大哥吧?”
“放肆!”夏夫人怒喝,“你不是在调查夏兰的谋杀案吗?难道你现在想冤枉我和璧儿?”
“母亲大人急什么呢?”夏雨琳耸耸肩,“我只是提到一种可能而已。你们只是逼死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下人而已,没有人能因此惩罚你们,你急什么?”
“夏落葵——”夏夫人又想发飙了。
但夏雨琳不理她,转头看向黑暗之处,大声道:“躲在黑暗里躲了这么久的老鼠,赶紧出来吧,别让我们把你从黑暗中揪出来啊,那样你会很没面子的!”
黑暗里的男人没有动。
夏雨琳道:“我知道,是你指使夏兰、十姐和这些护院这么做的,你们的对话我都听到了。你再不出来,就是做贼心虚,就是试图畏罪潜逃,就是自证你有罪,我可以对你采取任何措施!包括将你强行拉出来,包括直接去报官,让官府直接逮捕你,如果你敢反抗,我们还可以当场制服你,你若是不小心被打残或打伤了,我们可以不负责任!”
而后她转头看同夏夫人:“母亲大人,对吧?”
其实,她根本没听清夏兰跟这个男人的对话,也没看清这个男人,并不知道他是谁。
夏夫人近乎愤怒地道:“当然可以!你们还愣着做什么?马上将他抓出来,他若敢反抗,尽管打,打死了也没关系!”
她是夏家的女主人,却个个都敢跟她作对,还当众说她是香香的“仇人”,暗示她对香香做了恶事,真是岂有此理!
一群护院对这个在幕后操纵这一切的人也很恼怒了,听了主子的话,个个捋起袖子,准备上前抓人。
“不用了,本少爷自己会走!”黑暗里的男人大声说着,大步走出来,站在灯光中,一脸傲然,“本少爷只不过跟恰好路过这里的夏兰打了个招呼,说了几句话,你们就将本少爷说成是夏兰的同谋,不是太可笑了吗?现在,本少爷就站在这里,你们敢对本少爷怎的?”
那些护院脸色微微一变,原地站住,真不敢动了。
众人也都觉得意外,一个个面面相觑,不敢面对他,怕被他盯上和恨上。
不仅夏夫人和大少奶奶惊讶,连夏雨琳也沉了脸,因为,这个人真不在她猜测的名单之内。
为什么是夏之璧?为什么夏兰来见的会是夏之璧?夏之璧难道是策划了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怎么可能?
她去观察夏十和队长、副队长,他们都低着头,不敢看夏之璧,看来真是跟夏之璧有关了,但是,为什么是夏之璧?
任她怎么想,她都想不出来夏之璧有什么理由做这些事情。
夏之璧看所有人都露出畏惧之情,冷笑,甩了甩袖就想走。
“话没说清楚,你想去哪里?”夏雨琳身形一晃,拦在他面前,冷笑,“你被我现场抓包,还敢走?”
夏之璧怒道:“夏落葵,凭你也敢拦我?”
“我就拦你怎么了?”夏雨琳大笑,“你忘了,我连你都敢打呢,你敢不配合这次破案,我就再打你一顿,你能奈我何?”
众人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十一小姐……果然威武啊,再次当众拦截和威胁大少爷,全府真只有她敢这么干了。
夏之璧沉了脸,不好的记忆涌上来,但是……他还真没有办法甩脱她,那些下人大概不会听他的命令去揍她,而他若是跟她硬碰硬,她很可能再暴打自己一顿,自己未必是她的对手。
现在又有这么多人在看……
想到这里,他忍下怒火,冷冷道:“我已经说了我跟夏兰没有瓜葛,你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夏雨琳看向夏十等人:“是他指使你们这么做的吧?你们很怕他,不敢违逆他对吧?现在,有我和母亲大人作主,你们可以说实话了吧?母亲大人,如果他们说了真话,夏之璧要打击报复他们,那要怎么办才好?”
夏夫人只得道:“如果璧儿真的有错,就该受到处罚,只要别人不是诬蔑他,就该得到保护。”
众人听到夏雨琳直呼大少爷的姓名,知道十一小姐跟大少爷的梁子是结定了,甚至已经到了公开翻脸的程度,以后……更有好戏看了。
“母亲大人已经发话了,你们还顾虑什么?”夏雨琳盯着夏十等人。
夏十抬头看了看她和其他几个当权人物,微微抖唇,想说什么,但夏之璧就盯着她大喝:“十妹,你可不要诬蔑我!我是朝廷命官,又是夏家长子,谁敢诬蔑我,我绝对饶不了她!”
夏十立刻抿唇,低头,再不敢说一个字了。
真是红果果的威胁啊!夏雨琳冷笑,看向夏兰:“夏兰,有这么多人在场,还有母亲主持正义,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如果你想承担下所有的罪名,非要说自己是主谋和策划了这一切,那我成全你!但你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吗?从夏家千金沦为阶下囚,终生没有自由,你想要这样的人生吗?”
她顿了一顿:“当然你也可以选择自杀,但是,这样会让很多夏家人高兴哦,你想报复夏家,真是一点都没有办到,你能甘心?”
夏兰还是不说话。
夏之璧得意:“看到了吧,夏落葵,我是无辜的!我跟这些人罪犯根本没有任何关系!我走了!”
“是他威胁我这么干的!”在刚刚转身,夏兰忽然开口。
夏之璧的脚停在地面上。
“你说什么?”他转头,盯着夏兰。
夏兰上前几步,也走到灯光里,目光决绝地道:“一切都是大哥逼我做的!”
“你再说一遍?”夏之璧先是震惊,而后大怒,脸色冷峻,目透狠光,“你再说一遍试试!”
夏兰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大声道:“大哥说十一姐处处与他作对,还当众将他打伤,罪该万死,他要好好地教训十一姐,便指使我制造香香鬼魂出没的假象,然后让我冒充香香的鬼魂杀掉十一姐!”
此话一出,全场又是一派哗然,就像涨潮的海水,喧闹声一浪高过一浪。
“你、你这个贱人!”夏之璧震惊过后,悖然大怒,冲上前去,扬起手掌准备扇她的耳光,“竟然敢如此污蔑我,我要你好看!”
“夏之璧,”夏雨琳猛然抓住他的手腕,大声道,“你想要当众杀人灭口吗?母亲大人,还有各位,你们都看到了吧,夏之璧试图谋杀我和夏木蓝,如今事迹败露,他要当场杀人灭口了,到时他到了公堂之上,你们就是证人,绝对不可以给这个丧尽天良的杀人凶手逃离法律制裁的机会啊!”
在众人的注视和议论声中,夏之璧又惊又怒又急:“我没有让她杀任何人!她分明就是在陷害我!你是瞎了眼不成,竟然敢说我是杀人凶手……”
夏雨琳甩开他的手,冷笑:“夏之璧,这件事只要当众对质,不就清楚了吗?你若是没干过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何必急着动手打人?”
夏之璧恶狠狠地盯她片刻,往后两步,恢复一贯的傲慢:“对质就对质!本少爷问心无愧,怕什么?”
“好,我们现在来当庭,当众对质!”夏雨琳背起双手,问夏兰,“你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来听听。”
夏兰这会儿已经有视死如归的觉悟,字字清晰地道:“大哥逼我杀人,是我搬进葵园之后。有一次,我正在花园里散步,大哥忽然出现在我眼前,问我想不想取消与马家的婚事,我说想。大哥便说,只要我帮他办一件事情,他就成全我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