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这么重要的东西,丢了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山风吹来,她迅速恢复冷静,将画轴轴芯的盖子拧上,而后将画卷展开。
画卷上,是一个清高孤傲的书生半身侧面像,她虽然没见过夏墨清,但她知道,这画像上的男子是夏墨清无疑,那种拒人千里之外、不屑与世俗一般见识的傲气以及浓重的书卷气、才气体现得如此强烈,感觉就不是凡夫俗子。
尤其是他的眼神,与黑猫一模一样,不是夏墨清才怪了!
说起来,这夏墨清真的长得不错,清俊,清瘦,耐看,典型的孤傲才子形象,只是因为他的才气与傲气太过突出,将他的容貌给弱化了。
南婉婉会喜欢这种先不论长得迷不迷人,但一定是绝无仅有的男人,真是不奇怪啊。
不对,现在不是关心容貌的时候!她甩了甩头,脸色一凝,那件“宝物”在哪里?
是不在这幅画里,还是被人取走了?
在她心神不宁的时候,沐瑛抱着肉肉走过来:“早就听闻墨清公子乃是百年一见的大才子,我虽不能见到生前的他,能从画像上一睹他的风采,也是荣幸啊。”
夏雨琳挤出笑容,将画像展给他看:“怎么样,很有绝世天才的风骨吧?”
沐瑛仔细看了片刻后,点头:“画得不错,是个有骨气有才学的文人,不像时下那些趋炎附势,追逐功名的读书人。”
夏雨琳笑道:“如果让他听到的话,他一定很高兴。”
夏公子应该就躲在这里的某一处,偷听和偷看她现在的举动吧?听了这番话,它一定偷笑的吧,当然,它肯定不会承认就是了。
“我也来看看大名鼎鼎的夏墨清长得怎么样,居然能让传说中的大美人南婉婉对他死心塌地。”紫鞘也和舍微公子走过来,好奇地打量那幅画。
为了避免舍微公子生疑,她和沐瑛并没有马上表示出对这幅画的兴趣,而是休息了一会儿,欣赏了四周的风景一番后,才过来看看——这才是符合情理的行为。
看了一会儿后,她道:“长得还不错,但也不是特别好看,看来南婉婉不是以貌取人的肤浅女人,我对南婉婉刮目相看了。”
众人一脸黑线:“……”
喂喂,面对百年罕见的绝世天才,却只会关心人家长得好不好看,这样真的好吗?
舍微公子莞尔:“墨清公子的才能与成就,后人无人能及,仅凭这一点,就足以令世人倾心了。莫说南小姐,就连我也仰慕得很啊。”
夏雨琳忍不住道:“你觉得你在绘画方面的造诣与他相比如何?”
她边说边对比舍微公子与夏墨清的画像,不像!
除了看起来都有才气、眼神与气质不俗这两点之外,两人没有任何相通之处。
面对她的提问,舍微公子没有故意自谦,想了一会儿才道:“人像是我画的好,其它的各有千秋。”
夏雨琳点头,这位“仙人”果然一点都不俗气不矫情,纯然坦率。
她道:“我大伯是全能型的天才,琴棋书画什么的都有所涉猎,而你专注于绘画,在绘画方面的造诣不输给他,合情合理。”
舍微公子道:“话虽这么说,但我这一生想在绘画方面超越墨清公子,还得不断努力。”
夏雨琳向他翘拇指:“厉害!”
而后她看向肉肉:“肉肉你是不是泛困了?怎么一直在打盹呢?在路上还没睡够么?”
众人都看向肉肉,夏雨琳趁这个机会,悄悄用指甲在这幅画的右下角空白之处戳了一个小洞,虽然这样是有点对不起这幅画,但为了大局,她只能选择这种办法了。
肉肉睁着朦胧的睡眼:“肉肉刚才爬山累了,想睡觉觉……”
沐瑛笑道:“好好,瑛叔叔带你去睡觉觉。”
夏雨琳苦笑着摇头,将目光放到画像上:“小孩子不懂得欣赏艺术,咱们继续欣赏!啊——”
她突然惊叫起来,指着画像的右下角:“这里被撕出一道裂口耶!听说这幅画很珍贵,撕坏一点点会不会掉价?”
“快让我看看!”爱画如命的舍微公子立刻急了,拿过画像,定睛一看,脸上现出心疼之色,“怎么会这样呢?我上次看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出现了一道裂缝?虽然这道裂缝很小,不会影响此画的价值,但是,还是很可惜啊,这么完美的作品……”
夏雨琳看他的心疼不像是装的,当下也捶胸顿足,气忿忿地道:“你把这幅画装在木筒子里,保管得这么好,怎么还会被人撕裂呢?是不是你不在家的时候,有人偷偷潜进你的屋子,拿这幅画出来欣赏,结果不小心弄坏了?”
她一定要弄清画轴轴心里的东西去哪里了!但又不能明问,便制造可以“名正言顺”去问的方法,就像现在一样。
“应该不会吧?”舍微公子抚摸画上的小裂缝,蹙眉,“寺庙里的师父从来不靠近我的屋子,我的屋子一直都由琅儿打扫和收拾,琅儿会帮我装裱和保管画作,但他应该不会这么不小心,弄出这样的伤口来……”
“洛琅?”夏雨琳耳朵动了一动,“我上次在春池边上的竹林木屋里见到了他,他说那间木屋是你的,可我大伯在日记里说那间木屋是他的,还留了木屋的钥匙下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舍微公子惊讶:“林兄已经去过那间木屋了吗?不瞒你说,那间屋子是一位故人送给我的遗物,这位故人与墨清公子是故交,也拥有一套木屋的钥匙,因为担心木屋无人打理,便将木屋交给我,要我在有生之年务必精心维护,绝不可令木屋及木屋里的东西受到半点损害。”
夏雨琳心里一动,试探地道:“你这位故人,不会刚好是……南婉婉吧?”
舍微公子眼里泛过几分惆怅:“我这位故人一生坎坷,不愿为世人所记,请恕我不能告诉林兄。不过,那间木屋确实是墨清公子的财产无遗,里面的东西,除了这幅画,都没有动过。相较于我,林兄更有继承的权力。我在此就将那间木屋正式还给你……”
“不要不要!”夏雨琳摆手,“我可没有时间打理那间木屋!而且那间木屋若是落入夏家之手,夏家一定会将屋子连同屋里的作品全都卖了赚钱,我大伯若是看到这样的结局,一定气得活过来,变成僵尸为害人间!所以那间木屋还是你的,我只要能够自由去木屋度假,将除了南婉婉之外的几幅画拿走做纪念就可以了!”
舍微公子也不推拒,对她行了一礼:“我确实很喜欢那间木屋,林兄愿意让我保管那间屋子,我感激不尽。至于屋子的归属权,当然还是林兄的。”
“我相信你会好好照顾那间屋子的,你管一辈子都行。”夏雨琳客气了一下,话题转回来,“至于我大伯的画,除了你和洛琅之外,真没有别人接触过吗?”
舍微公子又认真想了一想:“应该没有罢。我从小就仰慕墨清公子,看到这幅画像后十分珍惜,长居京城后就将这幅画带过来,平时保管得极好,从不拿给别人看,世人根本不知这幅画像的存在。而且这幅画并没有落款,世人就算见到了,也不知道画像和画者是何人,自然也就不知此画的价值,绝无觊觎之理。”
他顿了一顿:“不瞒林兄,琅儿跟随我多年,比我还珍惜我的作品,绝对不会让外人轻易碰触,更何况是我这般珍惜的画像?如果别人要偷抢我的作品,也该是别的作品才对,至于这幅作品,我实在想不出来谁会感兴趣。”
夏雨琳:“……”
她在心里嘀咕,照他的说法,嫌疑人不就只有他和洛琅了?
想了一想,她又问:“你是什么时候入住那间竹林木屋的?你入住之前,是不是也有其他人住过?”
舍微公子道:“我是五岁那年入住的。我记得那时的木屋堆满了灰尘,有些地方已经残破,四周的竹子更是长得十分茂盛,连几条小径都被掩盖住了,若不是有那位故人带领,我根本不知道竹林深处还有一间木屋。所以,我敢说,在此之前的几年间,绝对没有人动过那间木屋。”
说到这里,他补充一句:“当然,这幅画那时也是好好的,绝对没有任何损坏。”
夏雨琳忍不住好奇地问:“那你现在几岁了?”
这个问题,连紫鞘都竖起耳朵,生怕听漏了一个字,基本上,她也如同正常的女人一样,对舍微公子这样的男人除了赞叹,还是赞叹,即使知道他也许是个恶魔,还是会惊艳不已。
舍微公子并没有刻意隐瞒:“二十有四。”
“喔,好年轻好年轻,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你一定会青春永驻的。”夏雨琳瞄着他,觉得他的皮肤好得几乎能跟肉肉一拼了。
舍微公子笑笑:“生老病死乃是人正常理,这副皮囊会变得如何,我并不在意。”
夏雨琳笑着:“你的心态真是好,我佩服。”
说到这里,她叹气:“我还想着,如果有机会的话就拜访我大伯生前的好友呢,既然你认识的唯一一个已经去世,我以后就不再打听了,反正我听说他生前也没几个朋友的。至于这幅画,既然价值没有折损,我就不计较这道小小的裂缝了。”
说着,她瞅着那幅画:“你可以将这幅画让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