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小姐一直安静地听。
听完以后,她微笑:“你觉得我会跟你谈心?”
夏雨琳道:“你不跟我谈心没关系,我能判断我所说的是否符合事实。”
十七小姐于是又淡笑不语。
夏雨琳继续道:“我想问你,你跟夏绚是不是一伙?”
十七小姐摇头:“我没有伙伴。”
夏雨琳道:“那么,你跟夏绚是殊途同归?”
十七小姐道:“也可以这么说。”
夏雨琳又盯着她片刻:“夏落……我是不是被你陷害的?或者说,夏来香是你杀的吧?”
十七小姐道:“干你这行的,总是这样想象,真的好吗?”
夏雨琳道:“我是喜欢想象,但我的想象都是建立在事实和分析之上。”
说着,她从袖子里摸出一样东西,拈在手里,晃了晃:“这个,就是我的依据。”
几个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手里。
一枚铜板。
她的手里拈着的,居然是一枚普通之至的、几乎没有价值的铜板。
十七小姐端详她手里的东西:“这样的东西居然能成为你的依据?感觉真是有趣呢。我们这次会面,应该是我们此生唯一的谈天了,我洗耳恭听。”
入娣也看着那枚铜板,小姐能从一枚铜板里分析出什么?
夏雨琳道:“哦,原来你很喜欢听故事。”
十七小姐道:“别人说的故事我没有兴趣,但你说的,我会有兴趣。”
夏雨琳道:“如果我说的故事能让你满意,那你是否可以让我没有疑惑地离开?”
她要解谜!她要真相!这是她的职业本能,也是性格所致。
十七小姐这回答得爽快:“可以。”
夏雨琳冷冷一笑,又晃了晃那枚铜板:“一年半以前,夏来香死亡,我被诬陷的时候,我在自己的身上发现了一枚铜板。当时我以为那只是巧合,身上正好有一个铜板。但后来,在某些机会中,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像我这种足不出户、什么都不缺的千金小姐,为什么身上会有一枚铜板?而且全身的钱财也就只有这一枚铜板?”
当时,她为了鄙视侯爷,在身上摸了摸,摸出一枚铜板丢给了他。
这枚铜板的事情,是很小很小、小到连“事情”都算不上的细节,真的不足以、不值得让任何人想到和在意,她那时也完全没在意,当然,那枚铜板而后也是下落不明。
但后来,她意识到夏家可能还有第二个“夏绚”,以及夏绚透露出来一些隐晦模糊的信息后,她在反反复复的思考中,突然就发现到了那枚铜板的古怪。
在她“来”之前的事情,她没有接触,想到的不多,但她亲身遇到的案子,她却是看得清楚,可以进行足够的分析与思考,于是就对这枚铜板的事情进行了全面的剖析。
以下就是她的剖析报告:“我根据实际情况反反复复想了很多。像我这样的千金小姐,绝对不可能在身上携带这么一枚基本上没有任何用处的铜板,而且我记得那枚铜板很旧很普通,也没有任何观赏价值和欣赏价值。所以,我觉得那枚铜板是别人塞在我身上的。”
“那么,别人为什么要将一枚铜板放在我身上?肯定不是为了给我钱花,也不会是不小心将一枚铜板塞进我怀里。结合当时我的处境,我只能认为,这枚铜板很可能有特别的意义,比如很多凶手都会在被害人身上做些什么标记一样。”
“有了这个思路,我就去调查其他的死者,果然发现部分死者身上都放有一枚普通的铜板。于是我想到,这些死者很可能是同一个人杀死或谋害的。夏家出现过那么多受害者,而且作案的手法都相当高明,我早就怀疑凶手不止一人了,在已经发现的凶手之外,如果还有其他没有被发现的凶手,不算奇怪吧?”
“那么,这枚铜板到底是谁放在受害人身上的呢?想从一枚铜板上面推测出凶手,难度实在太大了。我只能一步一步地思考,一步一步地摸索和调查。”
“我反复思考这枚铜板的含义,真是毫无头绪。想来想去,我只能从最简单的方向去思考。”
“铜板代表什么?当然是代表金钱,代表财富。但是,仅仅是一枚铜板,能代表什么财富?这根本就是贫穷吧?特别是在超级有钱的夏钱人面前,一枚铜板能算钱吗?我总觉得这枚铜板很有嘲讽意味。”
“总之,我觉得这么一枚铜板包含着贫穷、嘲弄之类的意思,由这个意思延伸开来,我忽然想来,既然凶手很可能是夏家人,而夏家人的构成颇为复杂,那么,我是不是应该从夏家人的背景进行调查?”
“于是我开始一一调查和排查。那些有钱有势有背景的人物,比如林雅如、白清姝、夏之璧、夏繁缕之类的可以排除,剩下的,就只是一些出身低微、没有背景的姨娘和小姐们了。另外,年纪太小的不用考虑,孤立无援的不用考虑。如此排查,剩下的其实也不多了。”
“在这样的调查当中,你就上了我的嫌疑人名单。而你的背景和条件,最符合我对嫌疑人的刻画。第一条,你母亲的出身很低微,而且很穷,想想你母亲甚至被迫丢下生病的父亲和年幼的你出去卖艺,就知道穷到什么程度了。对那时的你们来说,就是一枚铜板,也是重要的吧?”
“第二条,你绝对有足够的理由痛恨夏家。这个不用解释。”
“第三条,你虽然没有权势背景,也不受夏家重视,但你很乖巧,很听话,很懂事,很会与人相处。你虽然不像夏绚那样拥有良好的形象与名声,但你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惹过谁,没闹过事,别人也许跟你不亲,但也没有人讨厌你和为难你。而且——”
她一字一顿道:“你与林雅如关系很好。”
“你与林雅如的接触并不多。但毫无疑问,在这么多夏家子女当中,除了夏之瑜,就数你与林雅如的关系最好。我听说你进夏家以后,非常感激林雅如对你的收留与照顾,总是说以后一定会孝顺林雅如。林雅如也说你是个好孩子,是她想要的好女儿之类的。”
“但是,”夏雨琳嗤笑,“林雅如是什么人,谁不知道?她怎么会真心对待一个丈夫与情人所生的女儿?更奇怪的是,像你这样的人居然会感激她和讨好她?你那时年纪还小,要么就真的是一点都不懂事,认贼作母,要么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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