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儿,放我下来。”将薄熙妍小心翼翼抱在怀里,宫魅收了猫妖的状态,一路上有惊无险地回到了霭麟锦园。
管家听到了声响后,便赶紧过去开了锦园的大门。
但见宫魅正抱着昏睡过去的大小姐回了家,管家满面的惊诧,但见宫魅并没有吩咐,他也不敢去妄加打扰声张,只得退下去继续去干他的事情。
打开了薄熙妍的房门后,宫魅正想将她放到床榻上,可这会儿才刚进门呢,薄熙妍就已经醒过来了。
头颅微低,宫魅一个侧目就对上了薄熙妍犀利的眼神,心下倏然泛起一阵咯噔,惊得一下就将薄熙妍给稳稳放了下来。
无甚表情地冷冷站定,而后薄熙妍只缓缓走到了一张长长的方形白色木桌前,良久地沉默。
她的房内很干净,但却是偏暗沉系列的格调。
无论帷帐,桌椅,床榻,杯具,还是其他的东西,全部用的是很深沉的颜色。
让人一眼望过去觉得很是荒芜,苍凉,凄冷。
甚至,孤寂。
“对不起,妍姐……但是那个时候如果不打晕你的话,我怕……你会不受自己控制。”凝视着薄熙妍的冷漠背影,宫魅唇角微动,良久才神色寂寂地开了口。
倘若她现身了,薄靳闻就会开始怀疑她的身份!
这一世,她是他的姐姐,可不再是什么上仙了呀!
“你做得对,我没怪你。”姣好的薄唇微微抿起,薄熙妍面色漠然,沉寂的眸色幽幽凝起,淡淡落在了窗外。
的确,倘若宫魅不出手,她是真的会抑制不住内心的疯狂,一个出手就将郁敏秀给一扭脖子结果了!
一想起那两道拥抱在一起的身影,薄熙妍就无法抑制地嫉妒到发狂!
她以为,前世已经过去了;
她以为,她已经放下对他的爱了;
她以为,今生今世她可以好好地只当一个疼爱弟弟的姐姐的;
但是……
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原来自己真的做不到。
她还是会嫉妒,还是放不下……
闭了闭眸,薄熙妍的身形微微摇晃了下,满面的疲倦之色。
这么久了,都二十几年了,她也累了。
二十多年的守护,二十多年的掏心掏肺对待,甚至还逼迫自己去给他联姻……
但结果,却是换回了他将别的女人拥进怀里疼爱。
她,又怎能不心痛?
“妍姐,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你……还是放下吧。”握了握拳,宫魅虽然知道自己没有分量可以来对她说教,但是看到她如此心碎为难,她心里也是不好受。
妍姐很照顾她,甚至在知道了她是猫妖宫之魅后,还肯放心地让她留在薄靳闻的身边,时时刻刻都陪伴着他成长,她已经很是感激了。
但是感情的事却是无法勉强的,谁也不能左右得了薄靳闻的心。
他的心,只听他自己的。
“我知道,这么多年了,我无数次都在尝试着放弃,但是……魅儿,我还是做不到,我还是会嫉妒的。”纤细的手指紧紧捏在木桌一角,薄熙妍的神色很是痛苦,尽是为难。
“做不到也要做到,因为这一世,你们注定了就只能当姐弟!你再怎么苦苦挣扎,也是无济于事的。”闻言,在心里微微叹气,宫魅如是说道。
深深地沉了一口气,薄熙妍只觉胸口实在闷得慌。
“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宫魅缓缓道。
“嗯。”如此,薄熙妍淡淡应了一声。
而就在此时,刚退下去不久的管家青竹忽地敲了敲薄熙妍的房门,声色焦急地道:“大小姐,大事不好了!小小姐从7点多的时候一出门,就到现在还一直都没有回来!”
听及此,房内的两人俱是一怔。
薄嫣然失踪了?
谁带她出去的,余风吗?
朝宫魅看了一眼,薄熙妍只漠然地应了一声,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要我去把她给带回来吗,妍姐?”眼神一凛,宫魅问道。
“晚上危险,你自己小心点。”薄熙妍淡淡点头,轻声嘱咐道。
“嗯。”宫魅应了声,一个转身便要离去。
但看她要离开,薄熙妍又临时叫住了她,道:“魅儿,等等。”
闻言,宫魅迈出去的步伐顿了顿,微微错过头去看她。
面上神色虽是不怎么乐意的,但薄熙妍叹气之余仍是说道:“别伤到薄嫣然,她再怎么说,都是我的妹妹。”
这个妹妹,就算她再怎么不懂事,无理取闹,她都是不曾管过她的。
若非她后来变本加厉,尽是帮着向佑臣来对付薄靳闻,差点还薄靳闻受伤的话,她也是不会气到与之断绝关系,并将她逐出家门的。
宫魅微微顿了顿,而后才道:“好,我知道了。”
语罢,便出了房门。
看着宫魅离开的背影,薄熙妍缓缓收回了空洞洞的目光。
之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缓缓地移步离开了自己的房间。
昏暗的走廊深处,她的身影在壁灯晕黄的投射下显得落寞而孤寂。
拉起裙角,薄熙妍缓缓地来到了专属于薄靳闻的楼层——霭麟锦园的五楼。
在这里,她瞒着薄靳闻偷偷藏了一个秘密。
轻车熟路地来到了一条昏暗的迂回走廊里,薄熙妍在一副巨大沙画的地方停了下来,面上的神色飘忽不定。
沙画之上,是世界名画蒙娜丽莎。
目光偏过那幅画,薄熙妍伸出手按在了那幅画的右侧,而后用力往里一推,一扇门便自行打开了来。
这里,是一间禁闭的暗室。
里头,有着许多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东西。
透过门的缝隙,一缕青绿色的锋芒微微撒了出来。
那是深海夜明珠的光亮。
提起裙摆,薄熙妍循着这抹光亮缓缓走了进去。
房内,柔沁淡雅的光华将整个房间都照得蒙亮,如梦似幻般不切实际。
这间房子不小,但不算大,刚刚好放得下一个书架,一个储物柜,一张梳妆台,还有一个突起来的小展台。
展台之上,正用人形模特摆放着一件层层叠叠,繁复艳美,古色古香的长裙。
这群的名字,唤金丝缕衣烟霞裙。
在前世,是医仙香鸢最爱的一件衣服了。
缓缓迈步走到那条裙子的跟前,薄熙妍微微颤抖着手,用指腹轻轻去摩擦了下上头的飞花图案。
一掌拂过,手下传来了细腻丝滑的衣料触感,与一缕淡淡的冷意。
这冷,就像香鸢临死前的绝望一般,让人触之便会有一阵针扎般的痛楚。
从烟霞裙上缓缓撤了手,薄熙妍眸光幽幽地又来到了一张梳妆台上,将搁置在台上的一个檀木盒子慢慢打开来,取出了里头的簪子。
若君为我赠玉簪,我便为君绾长发;
一生一次一双人,半醉半醒半浮生。
多好的诗词啊,多好的寓意呀,这青玉兰簪是阿闻送给香鸢的定情之物。
但是后来,却是落到了她的手里。
她香鸢弃之如敝履的东西,她薄熙妍却是再珍爱不过了。
看着那只簪子,薄熙妍忽然觉得自己很是可笑。
时到今日,应该也就只剩下她一人还在缅怀过去了吧?
叹口气,她将手里的簪子轻轻放回了原处。
等有一天,等他记起了前世……
到那时,他会不会记得自己?
记得,曾经有那么一个人,为了他……可以不顾一切,至死不渝!
**
“哥哥。”抱着向佑臣的腰身,薄嫣然的脑袋很空洞。
她不知道在干什么,明明见到了哥哥她很高兴,很开心的,但是……
但是为什么她的内心却是在剧烈地排斥?
甚至有一个声音,在叫嚣着……要她杀了向佑臣!
不,不可以!
她是爱哥哥的,怎么可以杀死哥哥呢?
但她的内心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是身体却是不受她控制地做出了与之截然相反的动作来。
她今天穿了件白色的小香风外套,长长的袖子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将一把匕首给妥妥地藏起来了。
这会儿,她的目光一片呆滞,嘴上轻轻地唤了向佑臣一句哥哥后,便猛地拔出了刀子狠狠刺向了他的背心!
哐当一声——
薄嫣然只觉手上猛地一疼,那把匕首就已经被人给狠狠地给打落在地了。
身子陡然间一个倾斜,她便被向佑臣给推倒在地了。
“……哥哥?”满面惊诧地看着向佑臣,再看看那两个犹如惊弓之鸟般护卫在他两侧的阿左与萧景,薄嫣然一脸的迷茫,根本就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居然随身携带凶器?薄嫣然,你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不曾想这个看起来疯疯癫癫,满面痴呆无害的疯婆子,居然会突然发狂想要暗杀自家的老大,阿左的心里顿时就起了一阵怒气,一个跨步上千就要去质问薄嫣然,却是被萧景给拉住了手臂。
侧过头去,阿左郁闷地睇了萧景一眼,神色郁结道:“木头,你拉着我干什么?”
“不用怀疑,她的确是疯了无疑。”拉着他,萧景淡淡说道。
“开玩笑,要是她是真的疯了,那她还知道在袖子里藏凶器暗杀我们老大?这疯子的智商也太高了吧!”没好气地吐槽,阿左一脸的沉闷。
这薄嫣然本就不是善类人士,当初她一直苦苦纠缠着老大,他们几个手下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但是她心肠虽歹毒,但好歹也是深爱着老大的,甚至为了老大还不惜与自己的亲生哥哥作对,帮助他们对付薄靳闻,还因此被她的薄熙妍给逐出了家门。
如此,他们几个就算对薄嫣然有再大的意见,也是不会贸然对她出手的。
虽然不知道自己跟飞鱼在新区执行任务执行得好好的,为什么会被老大给中途十万火急地叫了回来,还要她将薄嫣然给他带过来,但他一向都是唯老大的命令是从的,也就什么都没有深问,很快就跟着一帮弟兄们找到了薄嫣然,在收拾好了余风后,便马不停蹄地将她给老大带了过来。
但是谁人曾料,这薄嫣然却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地向老大举起了手里的刀!
要不是萧景发现得早,薄嫣然只怕早就要得手了!
“你看清楚,她的脸上有什么。”不同于阿左的鲁莽,萧景倒是满面的镇定自若。
“她脸上有什么也跟我没关系!痴痴呆呆,眼神凝滞地,活像个被人操控的僵尸,谁有兴趣去看她!”双手环胸,阿左满面的轻蔑与不屑,但话到最后,面上的神色却是陡然间一变,不可思议地道:“被人操控?”
“对,她现在的样子很是符合被人操控的说法。”于此,萧景淡淡说道。
认真地研究了下薄嫣然的表情,阿左这才顿悟过来,骂道:“擦!这年头居然还有这种诡异的事?”
“我记得毒枭的女儿秦嚣儿,就一直很擅长用催眠来控制他人行动的手法,据说她在几年前就已经出师了,还被她的师傅称赞是世上为数不多的天才!不过毒枭一直将她保护得很好,从不轻易让她出门,甚至让她抛头露面,所以她的行踪目前也尚且还是一个谜。”
认真地思索了下,萧景这才记起了关于毒枭的女儿秦嚣儿的一些琐碎事迹。
“那这么说来,这薄嫣然不就是秦嚣儿派来刺杀老大的罪魁祸首了吗?亏那个毒枭还表面讨好地要来跟我们合作呢!居然让他的女儿跑出来坏事,到底是几个意思啊?”闻言,急性子的阿左已经完全暴怒了。
就知道毒枭这个人靠不住!
但偏偏老大又要与他合作,作为老大的属下他又不能不去配合……
阿左突然觉得好心塞。
“这件事毒枭也许并不知情,如若不然,他是不会放任自己的女儿胡来的。”萧景淡淡说道。
“那你的意思就是,这根本就是秦嚣儿一个人的主意?跟他老爹无关咯?”阿左若有所思地想了想,而后睇了萧景一眼。
“我想是,这么多年来毒枭树敌千万,为空自己的敌手为了报复自己会对他的家人出手,便将他的家人全部接到了国外,很是隐蔽地藏了起来。而秦嚣儿是他最为疼爱的女儿,自当是更加地保护有余。我听说这一次他秘密回国,他的女儿也跟了过来。”
“真是个老奸巨猾。”眉头陡然蹙起,阿左淡漠地哼了一声。
而一直沉默着的向佑臣却是忽地冷冷将挡在他身前的两个手下给推开了,长腿一迈就走到了薄嫣然的面前,唇角邪肆扬起,他声色冷凝道:“无妨,正好我们可以利用一下薄嫣然这个诱饵。”
“首领,打算怎么做?”闻言,萧景微不可察地蹙起了眉头。
“在这个世界上,可不是只有她秦嚣儿一个人会催眠术。”声色淡淡,向佑臣满面漠然地说道。
听及此,萧景神色微沉,道:“首领,难道你想……反催眠薄嫣然?”
阿左心头一跳,便脱口说道:“不成,这么做太危险了!我不同意!坚决不同意!”
反催眠需要耗费的精神与气力太多,还有被反噬的危险,他可不想自家的老大如此冒险啊!
“放心,我自由分寸。”向佑臣缓缓道,而后取下了手腕上的一个手表,将金丝扣给解开,而后高高地拎起手表,让其垂落在薄嫣然的面前。
眼珠子不自觉地跟着眼前的那个手表在来回晃动,薄嫣然只觉脑子忽然晕乎得厉害,什么都无法思考了。
“从现在开始,你必须忘掉你上一个人的命令,只听从于我。”漠然的话语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魔魅,向佑臣唇角微扬,缓缓开口道。
“是。”薄嫣然迷眩了,目光空洞而呆滞,从嘴里慢慢道出了一个字来。
“你的任务,是杀了你的亲哥哥——薄靳闻。”附耳过去,向佑臣在她的耳边一字一句地慢慢说道。
哥哥?
闻言,薄嫣然又迷眩了。
上一次,好像也有人说要去杀哥哥的。
薄靳闻?
是这个人吧?
她要杀的人,是叫薄靳闻……
牢牢地记住了这句话后,薄嫣然的神智就开始又混乱了起来。
萧景虽然不知道向佑臣在薄嫣然的耳边都说了什么,但猜想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就是了。
“什么人?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点下来!”
忽地,天台一侧陡然传来了几个保镖的警惕声响。
话音落下后,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迅猛的打斗声。
就在萧景与阿左侧头的那个空档,宫魅已经游刃有余地一刀封喉了好几个保镖,移位到了向佑臣的身前!
虽然没有在他们的面前露出猫妖的原形,但是宫魅的速度依旧很快,迅雷不及掩耳!
一个打脚回旋踢就将最先反应过来的,离她最近的阿左给一脚狠狠地踹开了!
而后,手肘一个翻转,指尖的刀具一个凛然投掷就朝向佑臣飞射了过去。
萧景只觉眼前的一抹妖艳身影陡然一晃就迅速攻到了向佑臣的面前,当下一急,便伸了手过去挡!
向佑臣见此,眼神陡然一凛,便将身前的薄嫣然给推到了宫魅那边,自己手下一个暗暗使劲,就将欲要自残来护卫他的萧景给险险推到了一边。
眼疾手快地接住被抛扔过来的薄嫣然的身体,宫魅冷哼一声,并不恋战,只抱着神情恍惚的薄嫣然一个凛然纵身,便一跃而起跳下了足有88层楼高的天台!
但见宫魅居然不顾一切地抱着薄嫣然纵身跳下了天台,萧景与阿左等人都瞬间魔怔了。
虽说她是个强悍的女人,与之交锋的时候她时常能够一举就将他们的弟兄们杀个精光!
但是……
但是不要命的逃法,她莫非是脑子不正常了?
一见她纵身跳下,萧景便迅速跟了上去,趴在天台边缘往下一看,却见宫魅正打着降落伞稳稳地带着薄嫣然落了地,而后循着某个方向迅速移动了起来,很快就没了踪影。
好快的速度,好敏捷的动作,好惊人的胆识啊!
宫魅,她真的是个女人吗?
怎么坐起事来比男的还要勇猛上好几倍不止?
薄靳闻也真是好运了,身边竟然有如此了不得的高手在帮着他。
“首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但见宫魅已经逃远,萧景也就不再去多管了,缓缓返身回到了向佑臣的身边。
“找个时间,把郁敏秀接过来见我。”深沉幽邃的眸光落在天台之外的苍茫夜色里,向佑臣漠声说道。
闻言,萧景与阿左对视了一眼,心下虽是不解,但面上仍是服从地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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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薄嫣然跑了一会儿,宫魅忽然猛地便停下了脚步。
眉头一蹙,她只觉体内一阵气血翻涌便吐出了浓稠的血来。
好在薄嫣然已经被她一掌劈晕了过去,否则乍一看到她吐血的一幕,又该尖声鬼叫起来给她添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