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笑什么,还不快快休息。”宇文赫在她脸上轻轻捏了一下,没好气道。
萧如月也不恼,打趣他道,“我只是在想,君上又丢下多少人不管才匆忙赶回来的。不知道明日会不会又有人说我是红颜祸水,魅颜惑君心。”
“原来皇后对自己的定位如此清楚。”宇文赫露出“皇后果然真女子”的表情。
其结果可想而知——得了自家夫人的一记白眼。
宇文赫笑笑,替她放好幔帐便走了。
看样子真是来去匆匆。
也不知道他原本是为了什么事才回来的。但宇文赫没说,萧如月也就没问。
银临等四人还在屋子里,等着宇文赫走了之后,才都纷纷走到床边。
“银临你去忙吧,彩茵也出去,本宫这儿有绿衣和青青在就成。”
“是,娘娘。”银临欠了欠身,便带着彩茵出去了。
彩茵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什么来似的,又转回来,可怜巴巴地看着萧如月:“娘娘,奴婢下午想去清宁宫找一个姐妹,可不可以?”
萧如月没说话,银临的脸色已是不好,她吓得连忙跪下来,“娘娘,彩茵知道自从彩茵来到您身边之后,没少给您惹麻烦,可是这个姐妹她说出宫办差的其他姐妹带来家乡的消息,奴婢……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银临重重“哼”了一声,她吓得连连磕头。
萧如月在绿衣的搀扶下坐了起来,“先起来吧。”
“娘娘,奴婢知道错了!”彩茵似乎是吓破了胆,头都不敢抬。
萧如月便淡淡说道,“既是家乡的消息,本宫也不会拦着,但你要记住,宫规森严,本宫允准你私底下与其他宫的姐妹来往,可有些不该说的话,你是知道的。”
彩茵先是一愣,慢慢才反应过来,惊喜地重重给萧如月又磕了个头,“奴婢多谢娘娘大恩大德!”
“行了,去吧。”
得了萧如月的准话,彩茵这才敢起来。她往银临那里看了一眼,银临姐姐的脸色依旧不好看。
银临姐姐是很不高兴的,但因为这是皇后娘娘的决定,她也不好说什么。彩茵从她身边走过去的时候,都战战兢兢的。
由于出了这么个插曲,银临走的慢了一些,回头看了眼萧如月,才退了出去。
她心里想的是:皇后娘娘这么做,大概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银临和彩茵走了之后,萧如月美美睡了一觉。
美中不足的是,她不是睡到自然醒,而是被绿衣给叫起来的,让她有些不悦。
原因是,彩茵去了一趟清宁殿,就慌慌张张地回来了,结巴着说有大事一定要面禀皇后娘娘。
她那模样就跟见了鬼似的,脸色白得吓人。
银临问话她也不肯说是什么,绿衣就不敢耽搁,只好把自家公主给叫了起来。
“出什么事了?”萧如月按着太阳穴,没睡醒就被叫起来,太阳穴莫名有些发胀。
彩茵跪在底下,犹豫了好一会儿,欲言又止地道:“娘娘,奴婢在清宁殿,见到了一个人……”
“见到什么人?”萧如月闻言顿时来了精神。
彩茵虽然胆子小,但无缘无故绝不会吓成这个样子。
“娘娘,那个人……”彩茵抬起头来,咬紧了下唇,几乎把下唇咬破了,才下定决心说出来,“那个人,就是上次冒充君上的名头,送来血燕想要毒害娘娘的那个人!”
“你说什么?”萧如月几乎要坐起来。
“是,是那个人。”彩茵结结巴巴道,“我看到他了,是那个小太监没错。”
“你确定?”银临不自觉提高音量,“没看错?!”
彩茵白着脸,用力点头,“我,我没有……我看见他了,不敢声张,就跑跑回来了。我……”
她说着话就哽咽了,给萧如月磕了个头,“娘娘,上次是彩茵一时大意,差点害您吃了毒药,我一直,一直想将功补过的,我……”
眼泪“哗哗”地往下掉。
“你做的很好。”良久没说话的萧如月缓缓道,她看了银临一眼,与银临交换了一个眼神。
早上刚在说清宁殿的秋美人私底下藏有僭越位份的凤头簪,这会儿彩茵去清宁殿,就恰好看见了之前冒充君上手底下人送来毒燕窝的小太监。
真是天赐良机。
银临收到萧如月的眼神,便明白了。
彩茵还在地上跪着,绿衣见萧如月没有责备的意思,便安慰她道:“彩茵,你见到那个人没有打草惊蛇,而是第一时间回来向娘娘禀报,这就立了大功了。娘娘,会给你机会将功折罪的。”
萧如月没有表示反对,银临也冷淡地“嗯”了一声,彩茵“哇”地一下就哭出来,“太好了,终于找到那个人了,我……我我我……”一激动,边哭边语无伦次。
绿衣怕她又哭又笑的,扰了萧如月的清静,便先把她带出去外面了。
“娘娘,您让彩茵去清宁殿,原来是想让她去打探消息。”屋子里少了彩茵,银临说起话来也放松许多。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萧如月总觉得,银临有意无意中都在提防着彩茵那个小姑娘。
不过,这些细节眼下在未妨碍到她之前,她都不会多问,只当不知道。
“可咱们也有人在清宁殿,他们也可以察觉到才是。”银临有些不解。
萧如月面上染了一抹深思的神情,徐徐道:“本宫同一让彩茵去清宁殿,原本只是想成全她去看姐妹、打听家乡消息的心愿。也想看看,她能不能顺便带点什么消息回来。没想到收获颇丰。”
“有些消息,她去比谁都管用。彩茵虽然年纪不大,但她在宫中小姐妹众多,又是出了名的一根筋,心眼实在,大家都不会对她设防,在她跟前说话自然不会小心翼翼战战兢兢。人一放松下来,就会说出一些寻常不敢说的话,而这些,即便是探子也探不出来的。”
“娘娘的意思是说,您是引蛇出洞,用彩茵去引那些人?您就不担心,会从彩茵这里泄露什么事情么?”银临提到彩茵,大抵是不悦,说话还是有些抵触。
萧如月笑而不语。
银临想了想,低垂着眸子。
萧如月便笑道,“你不觉得彩茵很特别么?每次想从她这里得到点什么,都能得到。她是一个神奇的姑娘。”
“本宫说话从不避讳她,你们也是。但应该让她知道的只有那么多。她说话从来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所以,从她口中说出去的,都是实话。别人想不信她都难。”
银临这回彻底了悟。
“奴婢明白了。娘娘果然好谋划!”她心里对萧如月佩服得五体投地。
尤其是,娘娘一面很放心地把这么多秘密说给彩茵听,但话里话外又不难听出来,娘娘对彩茵还是有戒心的。
这一点让她更加佩服。
明知此人有疑,却还能不动声色地借由此人的手达到自己的目的,这样的谋划,怎是一个“城府”所能形容的。
萧如月嘴角抿了一朵笑花。
银临一时的佩服,后面也许就该后怕了。
皇后娘娘可是把每个人都利用地透透的了。
物尽其用。
人尽其才。
“娘娘,您不觉得这样做好过分么?”青青从一开始就跟木头一样没有出过声,到此时才闷闷地说出话来。
萧如月闻言看了她一眼:“青青是说本宫不该利用单纯的彩茵么?”
青青不说话,但看她桀骜的神情,也不难猜出。
“那青青是觉得,本宫应该把所有实话都告诉她么?”
青青又一时语塞。
那个叫彩茵的宫女她也见到了,这两日进进出出的,她多少也接触了,彩茵这个人没心没肺的,想到什么说什么,脾气直,根本藏不住秘密。
要是被彩茵知道太多,她岂不是一张嘴就把什么都给捅出去了……
思及此,青青就不吭声了。不高兴地站在床尾,摸着自己的佩剑闷声不吭。
萧如月何尝不知道青青的想法,但她自有打算。
彩茵向来说话一根筋,直来直去的,什么秘密都藏不住。要避开要害被人拿捏成为把柄,一些事情自然要瞒着她才好;
同时,她的直爽直白也是最好的武器,没人会怀疑她说的话的真实性。所以,适当让她知道一些秘密,借她的口传出去,就更有可信度。
与她相熟的人,最喜欢与她分享些小秘密,尤其小姐妹之间就是会交流一些不能自己和别人说出去、又想让大家都知道的话。
那些小宫女更乐意把她们知道的小秘密告诉彩茵,借由她的口去传播,就是想让别人都知道,既达到目的又不用自己负责任。
倘若真是不可告人的秘密,她们也绝不会选择彩茵作为倾诉对象。
萧如月早就看透了这点,才会有选择性的透露给彩茵一些讯息。
而被作为传声筒的这一点,相信彩茵自己也有所领悟,她再单纯,也不至于连这一点都看不穿,而她至今还乐此不疲,也从另外一方面透露出,她并非表面上所看见的那么简单。
但这次的回馈,着实惊人。
那个给她送毒燕窝的人,终于出现了,这比什么都叫人高兴。
“青青,以后你就会知明白的。”萧如月突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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