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手去抢,他将链子往回收入衣襟之内,正色道:“你说的,还想耍赖吗?”
到底是谁在耍赖啊喂!
我盯着他那衣襟,真想强抢。他道:“夫人,青天白日的,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我气道:“你欺负人。”
“哪有?夫人若喜欢戴牛角链,回京后送你一箱也有,这一个,就送给我吧。”
“那你好好保管,不要偷偷扔了。”
“不会,我要扔,自然光明正大地扔。”
我瞪眼道:“你这人真是……真是……”
“什么?无赖?莽夫?”
我长吁了一口气,道:“是将军,好吧,你是将军,我不和你计较。”
李泓萧哈哈一笑,圈着我的腰,眼睛却盯着我的唇。廊下秋雨微凉,桂子飘香,一派的凄迷缱绻,他的目光却像三春暖阳,灼的我无处可逃。
我垂下眼帘,“你看我干什么?”
李泓萧道:“不行吗?我还不能看你了?”
我气道:“不要这样看我!”
他道:“那要怎样看?”
“不要看!”
他的手臂在我腰上收紧,愁道:“阿芒,若有一日我先你而去,你该怎么办?我该如何安置你啊?”
我心中像被尖刺扎了一下,不由抬头与他对视,那双眼睛之中,藏着七分笑意,三分伤怀。
我道:“为妻者,不都是要从一而终的吗?你若死了,我随你一起便是。”
人间同赴死,天庭好相见。
他道:“阿芒,你说人间悲苦,地府何如?”
我道:“我曾听说,三界之中,生而为人者,最苦。”
他用额头抵着我的额头,“是吗?那我定要陪你久一些,更久一些。”
我整个心几乎跳出了胸腔,直到此时我才恍然发现,他对我说话时一向温声细语,像是怕惊飞了山林中的鸟。
他对花云慕时,又是怎样极致的温柔呢?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伸手攀上他的脖子,喃喃道:“泓萧将军,我哪里不好?你一定要对我冷眼相待?”
这句话,我问天上的泓萧将军,不是问他。
他却回道:“或许是……不得已的苦衷。”
我道:“咱们别回京城了好不好?”
他沉默了片刻,缓缓摇头,“京城,必须回。我在那里还有一件未了的心愿。”
我的双手微微一颤,心中酸涩难言,是啊,他是与花神女夷下界来渡劫的,戏台子都搭好了,台上卿卿,台下我我。
秋风将冰凉的雨点吹到我的脸颊,我忽然伸手捧住他的脸,凑上前在那两片薄唇吻了一下,一触即离。
李泓萧微微睁大眼睛,我的呼吸都有些不通畅了,我颤声问:“我也……很喜欢你的,我是你的妻子,到了京城,你将如何待我?”
李泓萧没有言语,回应我的是狂风暴雨般的深吻。
之前的浅尝辄止,在这一吻之后,都变得不值一提。
如此亲密的距离,像是最深处的秘密被他探察,可是我却主动搂住他的脖子,一点都不想抗拒,我喜欢他吻我。
我……我是来设劫的,设劫的啊!可是这一吻,却有似乎要陷入万劫不复。
等一切都平息,他搂着我,轻声道:“日后,我带你去京城看一场大雪。”
我有千言万语,却只能轻轻“嗯”一声。
他带我,去看雪也好,看雨也好。
裙角忽然被什么东西给扯了一下,我低头一看,神志立即清明了一些。
是狐狸,自从被摇光星君敲打一顿后,她就老实多了,在路上一声不吭。现在估计是见我对泓萧将军做了太过分的举动,她实在看不下去了。
我微微一笑,伸脚将她踢开,对李泓萧道:“回屋里去吧,将军还是得再歇息一会。”
狐狸的毛发红艳如火,此时被我激恼,在地面跳来跳去,活像一团跃动的火团子。
李泓萧道:“它这是怎么了?”
我耸耸肩,“我也不知道她这是发了哪门子邪火。这狐狸的脾气太暴躁,要不咱们将她卖给皮毛商吧?瞧她这身皮不错,还能落点银子。”
李泓萧伸手在我脑门上敲了一下,“想银子想疯了?”
我得意地瞥了狐狸一眼,对李泓萧嘻嘻一笑,推他道:“将军,进屋安歇。”
李泓萧握住我的手,入了厢房。他跨入房门的那一刻,我的耳中忽然响起星尘雪的声音,“小妖精!将军背后的伤又裂开了!”
我一惊,连忙看向李泓萧的后背,他披着一件玄色的外衫,轻易看不到血迹,只有细看才能发现他的背上已经是一大片血渍。
我顿住不前。
李泓萧有所察觉,回头看向我:“阿芒?”
“你背上的伤又裂开了!”我急道。
他好像是经我提醒才发现,“是吗?我竟不知道,怎么不疼呢?”
我半信半疑,“流了这么多血,一定疼的,怎么能不疼呢?”
李泓萧摇头,神色坦然自若,“当真不疼。”
我道:“不管怎么说,都要先处理一下!”
说着将他拉到榻沿坐下,从带来的药箱中翻出备好的伤药膏,对他道:“我帮你换药。”
李泓萧一把握住我的手腕,“不必了,我自己来。”
我急道:“你自己怎么行?”
一边说,一边将他的衣服给解开了,我之前穿过他的衣服,所以对解法十分熟悉。除去外衫后,里面素白的内衫上全是斑驳的血迹,浓重的药味扑鼻而来,我不敢就这样去解他的内衫,怕扯动伤口会疼。
李泓萧见我迟疑,便道:“算了,让马夫来。”
我忙道:“他是个老人家,眼神不好,也不够仔细,还是我来。”
说着,小心翼翼去脱他的内衫,解开后,只见他背上通红一片,肌肤滚烫。我整颗心都揪在一起了,跺脚道:“这样还不疼!”
李泓萧却连皱眉都没有,他笑道:“当年金戈铁马,刀伤无数,却不觉得有什么。”
我拿起药箱中干净的白棉巾为他拭去污血,仔细上药,重新将伤口包扎好。
面对面给他披上洁净的内衫时,看着他宽阔的胸膛,才觉得微有些不妥,不觉脸红发热,想要收回手却是万万不能。
本来无心,若是生硬收手,却成了有意。我只得硬着头皮为他穿衣。李泓萧就这么看着我,我为他披上一身淡蓝的外衫,他连系腰带的小活也不做,伸着双臂等我代劳。
我只好任命地圈住他的腰,为他系好带子。
他忽然抱住我,微笑道:“阿芒此番投怀送抱,真是好让人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