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弄中传出两声咳嗽,“咳咳,没想到,还有和我一样不怕死的。”
这个声音有些耳熟,我的太阳穴跳了几下,紧紧盯着巷弄中那个黑色的影子,“是谁?”
他从黑暗中走出,月光下,一张银面具散发着清冷的光。虽然这张面具只露出右边半张脸,我却足以看清,他是宗荀。
或者说,他和宗荀有着同样的脸。
来这之前我心中便有隐隐约约的猜测,这个天下第一衰的人,名叫李寻,秀斛又说他是因我而死。
我怎么会想不到,他就是宗荀的转世呢?
他拄着拐杖,两条腿虽然残废,行动却不受影响,优雅自然,丝毫不显狼狈。
“姑娘,有没有人告诉你,夜间独行,很危险。”
我缓过神,他面具外那只眼睛流露出淡淡笑意,秀斛说他是因我而死,为何他看见我竟是如此平静,好像素昧平生。
我轻声道:“既然危险,你又为何在此?”
“我是死不了的人,难道你也是?”
我问:“为什么死不了?难道你是……你是神仙么?”
我想知道,他对自己的真实身份有没有意识。
他哈哈一笑,“神仙?我若是神仙,那世人皆不必修仙。”
我道:“现在好像并不流行修仙了。”
他点点头,“是啊,如今世人都想入三十三天。”
我问:“那么你是从三十三天外下来的么?”
他笑得更肆意,“并非。”
“你不是仙,也不是魔,那你为什么不会死。”
他摇头:“我不知道。不会死就是不会死,我活到如今,本该死了几千次,却还是活到现在。你说这是机缘巧合,还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呢?”
我道:“我也不知。”
他“哦”了一声,拄着拐杖走到我身边,仰头望天,叹道:“今晚的星光不错。塞上观星,果然壮观。”
我的脑子空白了片刻,仅凭只言片语,我很难判断他对自己的真实身份是否自省。
不过看这说话时高深莫测的架势,确是宗荀的转世无疑了。
我道:“听说此处有女魔,专门食人心肝,你既是凡人,还是小心为妙。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总也死不了,但若不小心被女魔在胸口掏出个血窟窿,那滋味一定不好受。”
“哦?看来你知道有食人心肝的女魔。”
我点点头,“是的,我是来伏魔的。”
他不以为意,反而道:“我是来猎奇的。”
我奇道:“猎奇?什么奇?”
他叹息一声,语气颇为失落,“我本来想看看这食人心肝的女魔长什么样,哪知连着出来逛了三夜,竟也没看见女魔的影子,莫非是我的心肝不好吃,她根本不屑一顾。”
我道:“女魔头,还喜欢吃人心肝,想来长得不会很好看。你干嘛好奇这个?”
他哈哈笑道:“难说。”
“难说?”
“说不定是个蛇蝎美人。”
我无奈道:“我看你不是猎奇,你是来求死的。”
他不再看天,而是转头望着我,我被他看的不自在,咳了一声,“你看我做什么?”
“姑娘你问了我半天,我还不知道姑娘你姓甚名谁。”
“我叫……阿春。”
“阿春,真是个好名字。”
这明显在尬吹,我谦虚笑道:“这名字其实挺普通的。”
他却很认真地道:“我愿天下有春,你名阿春,很合我意。”
我摆手道:“哪里哪里……”
不过他很快就又笑道:“你说那吃人心肝的女魔,会不会和你一样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