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音苒连连点头:“难得你对皇上一片真心,本宫于情于理都不该阻拦。
轻叹一声,她接着说:“何况樱妃也在你宫里。一时半会儿不已挪走。可不是要把你累垮了?”
严一凌尽量让自己的心情平静。面对皇后的时候,她很害怕会像对着皇帝一样的愤怒和不冷静。
要知道皇上的确可以杀了她,但是皇后却能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系役来才。
“臣妾多谢皇后娘娘体恤。但若是就这么把皇上接走了。臣妾实在心中难安。”严一凌皱着眉:“何况还有严妃和杨絮能帮臣妾一把。总是能撑得过去。”
她一步都不肯退。
沈音苒再三掂量了这件事,依旧平心静气。“好吧,既然你坚持。本宫也不好让你不安心。只等皇上醒了,是愿意留下还是随本宫去,只凭皇上圣旨。”
皇后果然是不容易被激怒,哪怕自己当面拒绝她的要求。
并且她的回答,叫严一凌也无法生气。真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力气使得再大,也软趴趴的不会疼。
“如此也好。”严一凌稍微一想,便点了头。“皇上若是不愿意留在伊湄宫,臣妾也不敢阻拦。”
“皇上会知道贵妃你的一番心意。”沈音苒握着皇帝的手微微用力。好像是想从指间传递一份关怀,让皇上尽快苏醒。
这个细节,被遥光看在眼里。“严贵妃娘娘的衣裳。怎么还没换?”
瞟了一眼她的衣裳,按事先皇后的吩咐,她只能硬着头皮去查看贵妃的衣柜。
“事出突然,娘娘一直昏迷。冯太医叮嘱不可随意摇晃娘娘,所以奴婢还没来得及替娘娘更衣。”素惜低着头干脆的回答。
“那怎么行。”遥光红唇微抿:“穿着污秽的衣裳,看着也不舒坦。不如打起屏风。也好给贵妃娘娘换上一件。”
不管遥光为什么这么说,严一凌都觉得有配合的必要。
“素惜,让人打起屏风,替我换件干净的衣裳。”严一凌平淡一笑。
“是。”素惜吩咐了小丫头进来伺候。自己便要去衣柜取衣裳。
哪知道遥光快了一步,闪身堵在衣柜前:“奴婢难得来一回伊湄宫,既然是赶上了。不如就让奴婢伺候贵妃一回。”
素惜正想拦她,柜门打开,一两件衣裳顺势滑落在地上。
说来也奇怪,这衣裳怎么还垂着丝线?
遥光皱着眉捡起衣裳,转过身对着皇后抖了抖。“娘娘,您瞧,严贵妃娘娘的衣裳竟然没有里子。”
“胡说。”素惜瞪她一眼:“衣裳都是奴婢打理的,怎么会没有里……子。”
仔细一看,这衣裳真的就没有里子。素惜奇怪的不行。“这好像不是……”
沈音苒长长的叹了口气。“严贵妃,你真的好糊涂。”
“什么?”严一凌不解。摆手让奴婢撤去屏风。看来换衣服是假,皇后想看她的衣柜倒是真的。“臣妾不明白,还请皇后娘娘赐教。”
沈音苒静默了片刻,才握着皇帝的手说:“二十多年前,在本宫母家,皇上他遭遇了一场大火。”
皇后这一开口,严一凌就愣住了。怎么皇后不是趁着皇帝没苏醒,好好教训教训她这个自恃恩宠的贵妃么?即便不是,她也没有必要提及这件隐秘的事啊。
“当时,皇上年幼,贪玩调皮。来本宫母家做客时,偶然得知遇见房里摆放的都是过年时燃点烟花的爆竹,兴起拉着本宫去瞧。”沈音苒回忆起当时的甜蜜,脸颊透出些纯真之色。
“哪知道皇上随身就带着火折子。一箱又一箱,一箩筐又一箩筐的烟花,怎么数都数不完。皇上很想点给本宫看。可当时本宫心里很害怕,劝他还是偷偷拿出去在外面点。”
“莫非皇上并没有听娘娘您的劝告?”严一凌插嘴。
“是啊。”沈音苒长长的叹了口气。“点燃的烟花四处飞溅,火光缭绕,不一会而的功夫。厢房里很多烟花都被点燃。紧跟着,就是炮仗噼里啪啦的炸响。浓烟弥漫。”
说到这里,沈音苒促进了眉头,像是痛苦万分的样子。“本宫拉着皇上往外跑。他却不肯。非要坚持把火扑灭。许是怕本宫被父母责罚,又或者这就是皇上的担当吧!但两个年少的孩子,又怎么可能扑灭这么大的火?幸亏府上的奴婢听见动静。她们端着水盆进来救火。”
沈音苒用力的闭上眼睛,表情扭曲。“那些炮仗裹着火硝,一块炸响的威力惊人。本宫和皇上亲眼所见,一个正要往框里倒水的侍婢,手臂瞬间被炸飞起来……浓烟滚滚之中,夹杂着惨烈的血腥气。顿时就把我们吓坏了。”
怪不得皇上会畏火到这个程度。严一凌知道,对于孩子来说,最难磨灭的,就是这些童年的阴影。
泪水顺着皇后苍白的脸颊往下落。她看着这样柔弱的沈音苒,忽然明白了什么。
皇上自己都几乎吓死,更何况是这位皇后了。偏偏这个柔弱的女人,竟把年幼的皇帝抱在怀里。哪怕背上被火上烧都不肯松手。
深呼了几口气,沈音苒平复了情绪,缓缓的说:“当时本宫将皇上护在怀里。藏在一个,烟花较少的角落,拼命拼命的呼喊求救。再后来,因为背上受了伤,本宫就昏迷过去。醒来的时候,皇上和本宫都被家奴救了出来。但最先闯进来的几个婢女却无一幸免。”
“知道这些,苏醒过来的皇上一言不发。那时候他一定是吓坏了。带着他入府的人,是三皇叔,永忠王。和父亲商议过后,他们将皇上留在府上,直到一个月后,皇上终于肯开口说话。”沈音苒勾唇:“这一个月,皇上一直陪在本宫身边。就连郎中为本宫换药,皇上也要隔着屏风等候。”
怪不得每次受伤或者生病,皇上都会显得特别温柔,关怀备至。
敢情是皇后调教出来的。
严一凌想了想,只觉得恶心。
不过,这次受伤,让她完全拥有了严碧的记忆,这些年和皇后明着难斗的一幕一幕,也都浮现在了脑海。
“皇上与皇后娘娘鹣鲽情深,原来始于年幼。”严一凌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
“皇上待本宫好,乃是因为本宫同皇上历经生死。”沈音苒平和的说。
皇后这算是在炫耀么吧!遥光瞥了一眼严贵妃,随后垂下头去。她会吃醋么?
“皇上与皇后理应如此。”严一凌并没有什么反应。
沈音苒的脸色,缓缓的严肃起来。“严贵妃啊,这些年皇上待你不薄。但凡有什么好东西,有什么好事,总是最先想到你。你膝下还有皇子,这宫里虽然雨露均沾,可皇上待你的不同本宫都看在眼里。只是你为什么这么糊涂,要想方设法的来争宠?”
“争宠?”严一凌哑然而笑:“皇后娘娘这话从何说起?难道就因为臣妾想把皇上留在宫里照顾,便成了争宠?”
“自然不是。”沈音苒的目光落在遥光脸上。
遥光只得在心里咒骂,当真是什么好事情都轮不着她。轮着她的,就是当黑脸。“严贵妃娘娘恐怕还不知道吧?春迎已经交代了,说前些日子看见您拆了衣裳的里子做成鬼袍,也就是好宫里盛传闹鬼时,那个黑影子所穿的那件衣裳。”
“这从何谈起?”严一凌心中一凛。看来让她受伤不过是前招。皇后还留着一手,叫她难看的后招呢。
“臣妾可是第一个被吓倒的。难不成自己能把自己吓坏么?”严一凌冷冷的看着地上那件衣服,确定她根本就没见过。“这衣裳怎么在衣柜里,臣妾不知道。兴许是有人趁着宫里没人瞧瞧塞进来的。或者,根本就是春迎所谓,故意栽赃嫁祸以逃避刺伤本宫的罪责。”
说完这番话,严一凌端起手边的温水抿了一口。“想来皇后娘娘睿智,是不会相信这些片面之词的。”
沈音苒凝眉点头:“本宫也不想信。但没有里子的衣裳的确是从你衣柜里掉出来。还让这么多双眼睛都瞧见了。毓秀宫审问的时候,春迎交代的一清二楚,并呈交了小厨房没烧尽的一块料子。的确对的上。连万贵妃也亲眼见过扑向她的黑影着装,本宫是真的为难了。”
因为里子拆的不干净,两只袖子上还有余料。所以严一凌没的抵赖。
“臣妾还是那句话,这衣裳臣妾没见过。”
“好。”沈怡苒点一下头,又道:“那刑房里死的两个奴才,严贵妃又怎么解释?本宫已经让仵作查验过,他们都是中毒而死。牢房里不会备下毒药给奴才,而他们更不会预料到被你擒住,也不可能随身藏着毒药。这么个死法,又如此急切的扔去乱葬岗,难道不惹人怀疑?“
严一凌诧异的看着皇后:“娘娘怀疑什么?”
“春妮发现了你扮鬼吓人的秘密,才被你杀人灭口。”严一凌的语调很是不忍。“而春迎行刺你,是为她姐姐讨回公道,向你复仇。”
这个故事编的真是太好了。严一凌都想拍手称快。不过扮鬼的真的是她,她不冤枉。“臣妾没有什么好说的,清者自清。若是皇后娘娘不信臣妾,就请拿出臣妾毒毙两名奴才的罪证。只是不知道,皇后娘娘可掌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