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快步走进殿来,锁眉道:“皇后娘娘,事情有眉目了
沈音苒看着窗外,正在回忆从前和皇上窗前赏花的情景,被无双搅合了。“什么事情有眉目了?”
“已经查到皇上现在的位置。”无双敛去欣喜之色。严肃的不行。“并且得知,皇上身边除了皇贵妃,就只有……程俊。”
“你说谁?”沈音苒以为自己听错了。“程俊?”
“是。”无双点了点头:“随皇上出行护驾的十数名侍卫,都死在了距离皇驾三十里外的荒野之中。派出去的探子仔细检查过尸首,对方身手不凡。”
沈音苒有些想不明白,如果万贵妃要借刀杀人,对付的也该是皇贵妃。怎么会连侍卫都杀了?“糟了。难道皇上遇险了?”
“正是。”无双恭敬道:“那荒野附近罕有人烟,最近的市集就在三十里之外。探子回报,皇上就住在市集上一家小旅店里。时不时有郎中前往看疗伤。”
“你是说皇上受伤了?”沈音苒心里七上八下的不踏实:“现在怎么样?探子有没有仔细打探过?不行,本宫这就出宫,亲自去把皇上接回来。”
“皇后娘娘,万万不可。”无双连忙阻拦:“外头这样乱,万一再出什么事情,那可怎么是好。何况没有皇上的旨意,您不能贸然出宫。否则,皇上一旦问起您为何得知他的行踪,那咱们新铺设的线路,岂不是又要被斩断!”
闭上眼睛。沈音苒慢慢的平复自己的情绪。“你说得对,本宫不能那么着急。这件事,得小心应对。”
嚯的一下站了起来,她又是一声“糟了”!
“娘娘……”无双被她吓了一跳。“是有什么事情?”
“程俊没走远,反而还在皇上身边。那凭他对本宫手法的了解,想要不暴露新安插的暗哨也是难。素惜呢……只怕她现在还不能死。”
无双正要说话,就听见外头是遥光的声音。
“皇后娘娘,有奴才来回话,说云嫔在内务局教训了伊湄宫的无双。现正在内务局和严妃、徐妃、杨贵嫔理论呢。”
遥光隔着门,看不到皇后的表情。
但是她想,云嫔忽然惹事,惹得又是伊湄宫的奴婢。未必就不是皇后的安排。
无双打开门,道:“我也正好在向娘娘禀述此事,进来说吧
“嗯。”遥光点头,一脸高兴的走进去。“娘娘。要我说,咱们还是别管这件事好了。云嫔几年不出宫,一出宫就朝最惹眼的那一宫发难,想来也是心里憋着气。谁叫皇贵妃出门不带着自己的人一块,活该那丫头倒霉。”
沈音苒正烦着,听了遥光的话。心里隐隐不痛快。“你懂什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皇上不在,后宫不就指望本宫看着。徐妃、杨贵嫔都不是好性子。回头再动起手来,那这年过的可真就是热闹极了。”
无双会意,拿了斗篷过来。“娘娘还是去瞧一瞧吧。”
“嗯。”沈音苒点头:“你们两个都陪着本宫过去。”
“是。”两人齐齐的应声。
这功夫,杨絮也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当云嫔的面,告诉了徐天心。
内务局的奴才,也捧了那块料子来。
料子上的云纹图案,的确是皇帝昔日亲手为云嫔所绘。和宫里惯用的那些不同。
但是暗花什么的,不仔细看,也未必能分辩的一清二楚。何况内务府的人给素惜什么,素惜就拿什么,也不是故意要挑走云嫔这块。
说来说去,还不是有人故意滋事。
严卿平复了一下情绪,问道:“就为了这么一点小事,云嫔你就大动干戈的要把素惜送去刑房?拿错了料子,换回来不就好了。左右也不过是前后脚的功夫。素惜连内务局的门都没出,而你也是堵了个正着。东西又没损坏,你至于的么?”
她不想和云嫔系上死扣,盼望着这么说她能明白一些。
毕竟事情已经出了,只要素惜没事,大家各退一步就算了。
依着杨絮和徐天心,她们却都是不肯讲和的。
“严妃这你就不明白了。”杨絮阴阳怪气的说:“那是皇上亲手绘图显示恩宠的。是给云嫔的东西。被说给别人用了,就是碰一下也不行。云嫔不是说了,她的东西,就是不要也不许旁人染指,何况她现在只有这东西,更容不得别人上手。”
这是杨贵嫔嘲笑她现在没有恩宠,只能捧着一块布料度日。来休有号。
云嫔怎么会听不出来,脸色阴沉的如同骤雨将要来临。“你算是说对了,本宫的东西,就是不许不相干的人碰,一个指头都不行。”
“那皇上呢?”徐天心纳闷的问:“皇上难道不是你的夫君?难道是你的夫君,我们就都不能染指了?那怎么也没见你给皇上生十个八个的皇子出来,反而是自己躲起来不见人?如果按你的那一套来做,不得提着刀把我们一个一个都砍死么?谁叫我们都染指了你的夫君!”
这话问的相当直白,严卿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且这话,也是真的戳到了云嫔的痛处。这么多年,她宁可避而不见,不就是盼着有朝一日,皇上能为了他,远远离开这些女人!
他做不到,她就不要再见他,反正,不干不净的东西,她宁可不要。
当时,谁让这东西变得不干净了,谁就要付出代价。
“要你多嘴!”云嫔万千心绪只化作这四个字。
稍微平复了片刻,她又补充了一句:“本宫与皇上的事,和你无关。”
瞥了一眼满脸是泪的康乐,云嫔皱眉:“有什么好哭的。赶紧叫她们去伊湄宫要人。”
“什么?”杨絮一听这话就急了。“我说云嫔,素惜是刨了你们家祖坟,还是杀了你父亲大人?你用的着把她往死里逼么?”
“说了不关你的事。”云嫔整张脸上都是深深的怨恨:“要找本宫讨说法可以,叫皇贵妃自己来。”
“这不是说废话。”徐天心狠狠瞪他一眼,饶有兴致的说:“皇贵妃正和你夫君双宿双栖,看样子你是刁难不了她,所以才拿奴婢出气。也不过就这点肚量,还当你自己是什么圣人。说白了,皇上身边,还真就不缺你这样的。”
“很好。”云嫔自然是说不过她。“你信不信,我有至少上百种方法能叫素惜死。可你有本事保得住她一天,且还能保得住她一辈子么!”
“你……”徐天心与她目光相交,暗自较劲。
却是遥光熟悉的声音通传道:“皇后娘娘驾到。”
皇后来了!
在场的人心里都难免奇怪。
这个本来应该多在幕后冷眼旁观的人,怎么沉不住气跳了出来?
沈音苒下了凤辇,快步走上前去。
除了云嫔,其他几人自然是端正的行礼。
“本宫许久没见云嫔,还是从前的样子,分毫不差。”沈音苒温和的说。
云嫔依旧没有什么好脸色:“臣妾许久不见皇后,您却是大不同了。再不是从前和婉明媚的样子,反而苍老了许多。皇后娘娘,您宫里什么好东西没有,舍不得银子好好保养么?”
即便是皇贵妃,也没有这样尖酸刻薄的跟皇后说过话吧。
听着怎么就这么痛快呢!
遥光强忍着不让自己露出喜悦来,反而挑眉,道:“这么多年不见,云嫔这张嘴还是宫里数一数二的刀子。锋利的话音落,就能割下肉来。”
徐天心侧目看了看遥光,心里听不舒服的。
这死丫头太气人了。越是不让她回宫,她越是不听。
现在可好,还偏偏要躲着自己不见,叫人生气。
“哼,轮不到你个丫头来教训本宫。”云嫔凛眉:“皇后前来,该不会也是为那丫头求情吧?”
“来的路上,这事情本宫就听说了。”沈音苒抑制住满腔的愤怒,平和笑道:“为了一匹料子,不值当的。不如这样吧,本宫让内务局停了手头上所有的活,先紧着你的料子做。三日,你给本宫三日时间,本宫替素惜加倍还你还不成?”
“皇后娘娘和皇贵妃不是死对头么?”云嫔纳闷:“你为何要替她的人求情?”
“你胡说什么?”无双冷着脸喝道:“皇后娘娘宽待后宫,岂会有什么死对头。”
“虚伪。”云嫔侧过脸去,轻蔑道:“三日,臣妾都能盖上新被子了。为何好好的要被那丫头耽误?”
“人也要打也打了。即便是将她送去刑房,你也盖不上新被子。皇后娘娘这么做,分明是替你着想。”严卿平心静气的看着她:“云嫔,见好就收吧。”
沈音苒又是一叹,道:“本宫记得,皇上还曾为你绘过一幅画像,收在了香林苑里。”
香林苑自从皇帝的生母孔太后去世,便再没有人进去过。云嫔惦记那幅画,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你若是想要,本宫叫人拿给你。”沈音苒微笑着说。“只不过,看在本宫的薄面,素惜那丫头,就当她不懂事,饶了她这一回吧。”
稍微一想,云嫔果然还是点头:“好。不看僧面看佛面。既然皇后娘娘开口了,那臣妾也不好太拂您的面子。”
说完,她轻摇慢晃的离开,从头到尾都没向皇后请过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