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摸着也差不多是时候了,沈音苒有心吩咐遥光去看看。“皇贵妃这会儿还没来,该不是一路上颠簸,身子不舒坦吧?遥光,你去伊湄宫走一趟。瞧瞧要不要紧。”
“是。”遥光有些不情愿的答应下来。
万芊芊笑着道:“兴许是急着回宫,一路上马儿走的太快了。皇贵妃玉体金贵,早就不习惯这样的苦。”
严一凌笑着走进来,迎上皇后微微诧异的目光,十分坦然。扔丸边号。
“本该一大早就来给皇后娘娘请安的,半路上出了点岔子,所以来迟了。”
伴随着说话的动作,严一凌沉稳的行了个礼:“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无妨。”沈音苒很是温和。“原本你才回宫就该好好歇着,难为你有心。只是,你说路上出了岔子,是怎么一回事?”
还没等严一凌开口,云嫔就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皇贵妃这么走了,就算完事?”
“没什么。”严一凌不理会云嫔,笑着说:“都说好狗不挡道,臣妾是遇到了疯狗乱咬人。”
说完她便朝着自己的位置走过去。
“你说谁是狗?”云嫔咬牙切齿的问。
“谁答应就是谁。”严一凌平和的说。
徐天心抿唇而笑,啧啧道:“皇贵妃娘娘。话不是这么说。狗是多么忠心耿耿的动物,来的可比人强多了。”
“你闭嘴!”云嫔怒斥道:“本宫和皇贵妃说话,轮到你多嘴!”
倒是没想到她还能这么硬气,徐天心挑眉。冷艳的面庞上看去很是威严。“宫中的尊卑乃是由位分所定。或者说,是恩宠来论。但无论是哪一样,本宫都觉得你有资格在我面前自称本宫。更何况是皇贵妃了。”
“哼!”云嫔饶是一笑,缓缓的说:“那是因为你的身份还没有被揭穿。等皇上从漠良回来,擒住了西凉的遗民,有那些人指证,看你还能如现在这般嚣张。”
云嫔知道的不少么!
这让严一凌多少有些意外。如果她真的是紧闭宫门,不与外界联系,只怕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看来,她的确是有狂傲的资本。
“我若是西凉公主,皇上也不会让我活到现在。”徐天心凝眸看着云嫔脖子上的红痕,知道她是吃了亏才这样气急败坏,反而舒心许多。“不像有些人,与恩宠无关。就只能做些惹人嫌的事情,以此证明宫里还有她这么一个人。”
“哼!”云嫔抿唇。笑容里沁出了冷意:“宫里有没有我这么个人,或许真的没有多重要。但是有没有你,却格外重要。徐妃,你还是不要太得意的好。”
“什么意思?”徐天心不以为意。
云嫔转过身去,背对着严一凌,面对着徐天心,只动唇说了一句什么,却并未发出声音。
等严一凌再看向徐天心的时候,她整张脸都变色了。
那是一种畏惧至深,又极度怨恨的表情。
但只是稍作调整,徐天心便酿出笑意:“臣妾身子不适,不配皇后娘娘说话了。”
她起身略微一欠,便从云嫔身侧走过。嘴里凌厉的挤出四个字:“你试试看。”
难道云嫔真的攥住了什么关于徐天心是西凉人的证据?严一凌心里正犯着嘀咕,就听见她委屈的向皇后告状。
“皇后娘娘,您看看臣妾的脖子。”云嫔走上近前:“皇贵妃竟敢损害妃嫔的玉体,这便是对皇上最大的不敬。”
沈音苒很纳闷:“这是怎么弄得?你的手掌怎么还有伤?”
云嫔沉了口气,尽量不让自己太激动。“皇贵妃用马鞭缠住臣妾的脖子,将臣妾从轿窗子扯了出来,整个人摔在地上。这便是落地的时候,臣妾双掌擦地而造成的损伤。”
为了表明自己没有夸大其词,云嫔扭过脸问:“有没有一言不实之处?”
严一凌温然点头:“并无。”
“你承认就好。”云嫔气愤的攥了攥拳:“请皇后娘娘为臣妾做主。”
“方才当着本宫,你一口一个’本宫’,如今在皇后娘娘面前,倒是’臣妾’的十分热乎。”严一凌笑弯了眉眼,平和的说:“擅自关闭避风宫门,阻拦本宫前往毓秀宫请安的难道不是你?我怎么没有缠着别人的脖子把她从轿子里扯出来,偏偏是摔了你?”
“那是因为你心思歹毒,毫无胸襟所致。”云嫔道:“摆明我的轿子在你的玉辇之前,你不服气,才故意要和我为难。来到避风宫门前,路就变窄了,我若不先行,又怎么能一起通过。是你自己连这点容人的雅量都没有,还要强词夺理!”
严一凌看着她振振有词的样子,好像真的是自己理亏一样。“宫中若都和你一样的想法,就不用分什么皇贵妃、贵妃了。只要见到你的人,都以你为先,凡是让你先做,那就一准儿不会错了。”
严一凌知道,今天要是不来点狠的,云嫔绝不会善罢甘休。
她非要逼着她把事情做狠,保不齐就是想试试,皇上会不会为了她这个经年的宫嫔和宠妃撕破脸。
“素惜,把宫规来上来,给云嫔瞧瞧。”严一凌不紧不慢的说:“就翻到以下犯上者当如何处置的那一段,本宫记得是在三十四页。”
三十四页,是严一凌自己顺手标出来的。这样读起来才比较方便。
“不用这么麻烦。”云嫔凛眉而笑:“皇贵妃莫非不知道,如今宫中遍传的宫规之中,部分出自孔太后之手。有许多是臣妾帮沈太后所书。也许娘娘您看的那一本便是。”
“也就是说,明知故犯的人是你。”严一凌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
“你入宫早,早过本宫,早过万贵妃,甚至和皇后娘娘几乎同时。又曾经是孔太后身边的人。你本来,应该比这宫里任何一位妃嫔都懂得什么是本分,什么是规矩。可为何,你就是不尊宫规,偏要做出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孔太后是孔太后,宫规是宫规,你是你。”云嫔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满脸都是嫌弃。“有时候,往往不是旁人把你看得太低,而是皇贵妃自己把自己看得太高。云菱是孔太后身边的人,只尊她老人家的心意。皇后娘娘乃是后宫之主,臣妾敬服有加。可你……不过是会舞刀弄枪的严家,微不足道的千金而已。”
稍微顿了顿,她又道:“你当这后宫是你们严家的花园么?你当这些妃嫔是你摆弄在指尖的鲜花?想修剪哪一朵,就修剪哪一朵,完全都是随心所欲?你又凭什么?”
这番话,是完全道出了云嫔高傲的原因。
她根本就看不起严家的人,更看不起这漫后宫的女眷们。自以为侍奉过孔太后,入了太后的眼,册封给皇上为嫔,便从此高贵的无与伦比。这些宫里的女子,就根本没法和她相提并论。这已经是很严重的公主病了好不好!
想必她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和皇上怄气,以至于这么多年对皇上也是避而不见的。
但是为何,又忽然想通了?
“好了好了!”沈音苒被她们吵得有些头痛了。“云嫔,再如何皇贵妃就是皇贵妃。避风门前你让一让她的玉辇又有何不可?”
“皇后娘娘,凡是只凭对错。臣妾已经走到门口,岂有退回去让她的道理。皇贵妃若有容人之量,怎么就不能等臣妾过去了再走。迟那么一小会儿功夫,总比现在要好许多!”
不等皇后开口,云嫔接着说:“想来她是记恨臣妾因为云纹织锦的事情捆打了伊湄宫的侍婢,故而报复臣妾。”
“诶!”严一凌扬眉:“你有什么证据说本宫是在报复你?”
端了端身子,严一凌轻哂而笑:“这宫里最忌讳的事,云嫔你都做尽了。争强好胜,以下犯上,诬蔑妃嫔……知道的,你是孔太后一手调教出来的人,不知道的,还当你是自己不要脸皮,却硬要牵扯到孔太后,辱其名誉。”
这句话说的格外重。
严一凌自己也觉得不太合适。
但若不是这样,她就无法激怒云嫔。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云嫔已经疯魔似的朝着她扑过来:“你这贱人,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本宫几时诬蔑孔太后,令其名誉受辱了?你竟敢红口白牙的说这样的脏话污蔑人,你太无耻了,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你……”
素惜和另外几个小丫头慌忙的扑上去拦着云嫔。
可云嫔那撒泼的架势硬是一点都没有软下来。
“住手!”沈音苒勃然大怒,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人前动气。“云嫔你给本宫住手!”
这女人是不是关在自己宫里的时日太长,脑子都关的坏掉了?怎么人家故意激怒她都看不出来?“云嫔!”沈音苒皱着眉:“遥光,无双,快点,拦住云嫔,别叫她胡搅蛮缠。”
严一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几次要扑上来的云嫔,没有一丝表情。
她背后会是皇后么?她是皇后找到的帮手吗?
这两个人,一定又在背后策划了什么事!
这么一想,她的心不禁一沉。皇上啊皇上,您这又要江山又要美人的,该有多累。
无双和遥光都会功夫,要制住云嫔一点不难。
“放开本宫。”云嫔拼命的挣扎:“你们放开本宫。”
“念在你曾经是孔太后的人,杖责、掌嘴便免了。”严一凌深吸了一口气:“就罚你日日与积福堂抄经,为已故的孔太后祈福,为皇上祈福。直至皇上凯旋而归。”
也不管皇后是不是赞同,严一凌执意如此:“未免有什么差错,这些天你就住进积福堂好了。一日三餐,本宫会让人给你送过去。”
“你是想软禁我?”云嫔气急败坏的问。
“本宫只是不想让已故的太后见到你这幅癫狂的模样而魂魄不宁。”这一句,严一凌凑近云嫔耳畔,轻轻的说。“带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