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章嬷嬷快步走上前:“前头又闹起来了。恐怕不是小侯子能撑住的。”
严一凌当然知道,前头指的是那帮臣子。皇上已经三日没去上朝了,朝堂上当然就那么安静。回头看了一眼睡在床上的人,深吸了一口气,严一凌道:“走,咱们去看看。”
她还是。要被推上这个风口浪尖。
“皇贵妃娘娘驾到----”小侯子扬声通传。
然而朝臣们的脸色却没有因为她的到来而好转。他们态度傲慢,个个黑着一张脸。就好像谁欠了他们几百万两银子不还似的。
“苍穹殿正殿与后厢隔着不是特别远。”严一凌缓缓的走上殿去。
朝臣们虽然都行了礼,但是显然没有恭敬之意。
“皇上的病,最忌讳的就是心浮气躁。你们难道不晓得要安静一些么?”严一凌垂首,俯视在场的每个人。
“皇贵妃娘娘明鉴,我等并不是要闹出什么动静,搅扰皇上安歇。只不过身为臣子,皇上忽得怪疾,到处传的沸沸扬扬,我等却未曾请安问安,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不是么!”陈子贵领头,其余的人便纷纷附和。
“皇贵妃娘娘明鉴。我们等就是想要给皇上请个安。起码知道皇上是否安然无恙。”
“就是。万一要是有人胆敢挟天子以令诸侯可怎么办?”上女系号。
“是啊是啊。总不能光凭谁一句话,我们便低声下气,由着谁来干预朝政吧?”
严一凌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她这一笑,在场的人确实愣住了。
“若不是你们在这里扰攘不休,本宫正陪着皇上进早膳呢。用的着亲自来这正殿么?正殿都不必来,又如何能干预朝政?难不成你们亲眼看见本宫批阅奏折了,还是有谁听从了本宫的什么话,处理了什么要紧的政事?”严一凌这么一问,底下的人便都没了声音。
“身为臣子,关心皇上的龙体难道有错么?”陈子贵又问。“莫非皇上多日不上朝,臣子们连探望都是不能了?”
严一凌微微点头:“自然是能,只不过皇上所得的是怪病。只要一吹风,身上就会长疹子。你们这么多人前去探望。进进出出,门开开关关,岂不是要让皇上难受么?何不待到寻得良方,医好了皇上的病,有什么关怀之语再当面禀述不是更好么?”
“皇上究竟得了什么病?”陈子贵虚眼道:“皇贵妃要这样阻止臣下觐见?”
“不错,皇上到底是得了什么样的怪病,还是另有隐情,不能只凭你皇贵妃一面之词。”
陈子贵领头,底下的人这么一起哄,殿上立刻沸腾起来。
严一凌没想到他们这样激愤,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正在想要如何才能控制局面,就听见殿外有人扬声通传。
“皇后娘娘驾到----”
沈音苒一身宝石蓝色的凤袍。看上去既庄严又不失高贵。“本宫本是来探望皇上的,听说你们都有同样的心思,便绕到了前殿来。”
“皇后娘娘金安。”群臣端正的行了礼。
沈音苒饶是一笑:“免礼。皇上突生怪疾,也叫本宫担忧的不行。但孙院判说了,这种病,还没有寻得良方之前,一定不能吹风,一定不能到处走动。否则,疹子密密麻麻的连成片,就更难治愈了。你们总不希望皇上龙体有损对不对?”
“皇后娘娘说的是,只是臣等并非一定要面见皇上。只是隔着门问声安也就能心安了。”陈子贵坚持这么说。
“呵呵。”沈音苒勾起了唇角:“陈大人莫非是怕我与皇贵妃联手把持朝政,要害皇上不成?”
“微臣不敢。”陈子贵连忙俯身低头:“微臣岂会是这个意思。”
沈音苒满意的点了点头:“不是这个意思就最好,如果真的是这个意思,那本宫就得好好和你说道说道了。”
严一凌看着陈子贵渐渐放下了傲慢,心里不由得想。皇后管治后宫多年,辅佐皇上也不是一日两日。自然是更有气魄一些。如此说来,和皇后交手屡有失败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若非她心肠太过歹毒,也许会史册留名。就不拿远的说吧,她想皇上举荐的沈雄沈才,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事实上真的赢了胜仗。
“皇贵妃,皇上早起都进了些什么?”沈音苒侧首问道。
“粟米粥,一些小菜,以及皇上最喜欢的小汤包。”严一凌配合的说。
“看样子皇上胃口不错呢。”沈音苒的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本宫来时,只喝了一些白粥。”
严一凌点头:“臣妾来时,皇上还正用着早膳,若是皇后娘娘不介意,正可以陪着皇上再用一些。”
“也好。”沈音苒高兴的点了点头。“陈大人还有什么事情么?”
陈子贵知道难以与皇后、皇贵妃两人相抗衡,便只有摇头。“微臣并没有其余的事情。”
“那就好。”沈音苒饶是一笑:“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找寻良医良方为皇上治好怪病。朝堂上的事情,有你们这些忠心耿耿的大臣为皇上分忧。皇上自可以安心养病。”
“是。”陈子贵不再言语什么。
沈音苒便连同严一凌一并离开。
“你知道你怎么得罪陈子贵了吗?”沈音苒走出了殿,脸色便垮了下来。“当初万贵妃的事情,你是坚持要查,才会弄得她难产而死。万家的人,怎么会不把这笔账算在你头上?”
“臣妾没有要与万贵妃为敌的意思。臣妾也相信万贵妃是受人蛊惑。”严一凌沉眸道:“皇后娘娘不是也没有预料到沈雄沈才会是这样的结局收尾么!否则,您一早也不会举荐他们替朝廷平乱不是么?”
“都这个时候了,皇贵妃还是不肯服输。”沈音苒叹了口气。“你就不怕,皇上也许会过不了这一关?”
提到皇上的时候,沈音苒眼底是真的有难过。
那不是伪装出来的情愫,而是从心底升起的一种恐惧。
“皇上不会有事的。”严一凌肯定的说。
“你就能这么肯定?”沈音苒眼里充满了质疑:“难不成毒是你下的?”
“皇后娘娘不要自乱阵脚,也不要乱了自己的心好么?”严一凌感谢她方才解围,所以嘴里的话就没有那么锋利了。“皇上有事,对我有什么好处?你现在有孕在身,樱妃也有奉翊,怎么见得就是奉举得益呢?”
沈音苒默不作声,只是脚步慢了许多。
两个人走到房门前,她才低低的问:“这三天,皇上就没有醒过么?”
严一凌摇了摇头:“没有。”
沈音苒也很想能留在这里,陪伴在皇上身边。可是她的身子,根本不允许她操劳。脸上的胭脂打的很柔和,足以遮挡了她的疲惫和憔悴。然而,身上的难受,她无法对旁人提及。
“皇后娘娘不必担心,臣妾会好好照顾皇上。”严一凌如是说。
沈音苒侧目,看向她有些苍白的脸庞,自然看得出她的疲倦。“皇上最宠爱的就是你,这个时候,不是你尽心尽力的去照顾,反而叫旁人过来,你说得过去么?”
严一凌笑了。
“你笑什么?”沈音苒没给她好脸色。
“皇后娘娘嘴里说出这句话,叫臣妾如何受得起?”严一凌心想,你不是一直都觉得皇上最宠爱的应该是你自己么!当然,她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刺激皇后。相反,她很希望皇后能静静的享受孕中这最后的时光。
不管皇后做了多少孽,要母亲和孩子分离都是一件痛苦的事。
门被推来了。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进去。
沈音苒迫不及待的坐到床边,握着了皇帝的手:“皇上,臣妾和孩子来看您了。您好一点没有?”
说话的功夫,她将皇上的手按在他的腹部。“皇上,您有没有感觉到,咱们的孩子正在一点一点的长大。”
严一凌本是想退出去。哪知道一低头,发觉被子有点奇怪。她走的时候明明铺的很平整,可现在皇上的双手都放在外面。
“皇后娘娘,皇上的手怎么露在外面?”
沈音苒低头一看,她仅仅是握住了一只手,另一只手的确是在外面。“不是你没有盖好被子么?”
“我走时盖的很好。”严一凌心头一喜:“一定是皇上醒来过,一定是刚才,皇上醒了。”
“快叫人去请孙院判过来。”沈音苒红了眼睛:“皇上,您一定要醒过来,别丢下臣妾和孩子。”
心里有点酸涩,严一凌忍住了泪意。为什么好好的一家人,妻子要谋算丈夫的权势,丈夫为保社稷,要杀自己的孩子……
“皇后娘娘皇贵妃娘娘。”孙院判请国脉,道:“从脉象上看,皇上体内的毒的确是减少了一些。可并不足以让皇上醒转。”
“皇上没有醒过?”严一凌就奇怪了。“素惜,方才本宫走后,是不是有谁进来过?”
“小姐您吩咐不许旁人进来打扰,门外一直有人守着。奴婢并没看见有谁进来过。”素惜皱着眉。
严一凌快步走到窗边,推开了窗子。果然发现窗台上有明显的脚印,应该是才留下不久的。“没有人进来就好,也许是皇上睡梦中掀开了被子。”
说完,她平静的关上了窗子,心里却在盘算到底是什么人来过,为何要这样鬼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