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皇贵妃失踪的那天起,桦蕊就没能找到田姰。
这一日倒是想再去乔贵嫔宫里试探试探,没想到她的玉辇刚落下,就看见乔贵嫔急匆匆的出来。
“桦妃娘娘是来瞧莫嫔的吧?”楚乔丝毫不觉得桦妃和她会有什么交集。
桦蕊先是一愣,随后笑道:“其实我是来探望乔贵嫔你的。”
“看我?”楚乔笑不出来,微微红肿的眼睛看上去很疲倦。“是来看我的笑话吧?我妹妹丢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所以你就巴不得来看看我哭得有多惨。可惜啊,叫你失望了。”
“本宫知道乔贵嫔你心情不好,所以无论你说的话有多么难听,本宫会忍下来的。”桦蕊叹了口气:“好心当成驴肝肺,到底是本宫多此一举了。”
楚乔笑得很是勉强:“桦妃娘娘的好心,不必用在臣妾身上。臣妾现在只希望妹妹能平安回来。兴许你还不知道吧。皇上说了,掳走皇贵妃和楚月的人,极有可能是车迟国的人。”
“什么?”桦蕊听见车迟国三个字就不由得紧张起来。“皇上当真这么说?”
“是啊。”楚乔点头:“车迟国最想要什么,咱们心里都有数。所以皇贵妃和楚月一定会平安无事的。桦妃你想来看笑话,不如晚些再说。”
“你……”桦蕊被她怄的不轻。但想起今日过来的目的,便只要放下身段。“那一日,本宫在积福堂遇见了田姰,她说你这里有些好绣样。本宫也是想借来看看。”
楚乔没有做声,走到桦蕊面前一低头:“呸!”
这一口不偏不倚的吐在了桦妃的裙摆上。
“你这是干什么?”桦蕊当时脸色就变了。
“不干什么!”楚乔平静的看着她:“臣妾喉咙痒。在桦妃娘娘面前失仪了。不过桦妃娘娘一向是宫里最好的性子,想必不会和臣妾计较。至于田姰答应过娘娘给您绣样,那您就去找田姰要吧。臣妾还要去苍穹殿伺候圣驾,就不陪您多说了。”
查验尸首不是楚月的那一天,楚乔就已经知道死的是田姰了。
这个秘密,她仅仅告诉了皇上一人。
而皇上的态度便是只字不提。既然如此,这件事情背后肯定另有隐情。
偏巧这个时候桦妃又找上门来了……各种因由自然不必再说,反正她就是没安好心。
想起之前皇贵妃说过,她身边的人里面有不干净的。她还不信。
现在看来,皇贵妃的话竟然是真的。
叶梅憋了一肚子气,只待乔贵嫔走远了她才敢出声。“这算什么啊,乔贵嫔这是什么意思?好歹娘娘您也是妃主。来看她她不领情就算了,怎么还敢这样作践娘娘。”
看小丫头气得双眼发红,桦蕊心里舒服了一些:“好在还有你是心疼本宫的。无妨,不过是一条裙褂罢了。这就回宫,再换一身。”
“娘娘您心肠真好。”叶梅气的说:“换做是旁人,肯定忍不住出手教训她了。”
“皇贵妃不在宫里,皇上就跟丢了魂儿似的。这时候,各宫都怕横生枝节,万一要是惹恼了皇帝,谁都吃不了兜着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桦蕊有些奇怪,现在乔贵嫔出入都是由叶月陪着,那田姰到底去了哪?
其实那天在积福堂,她也根本就没有找到田姰的影子。以肠夹弟。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熙荣园,桦蕊忽然有了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莫非是皇上发现了田姰的身份。已经秘密的将人关押起来慢慢审问?这么说,皇上这就准备和司徒顽撕破脸了?那她背着皇上,为司徒顽做的那些事情,会不会被揭穿?
“娘娘,请上玉辇。”叶梅瞧着桦妃有些心神不宁,玉辇已经压低半天了,可她还站在原地不动,不免担忧。“娘娘,您放心吧,待到皇贵妃娘娘顺利回宫,皇上眼里就不会有乔贵嫔这个人了。到时候,您想出出气,也未尝不可。”
桦蕊收回了神思,笑着道:“本宫像是那么记仇的人么?我不过是在想,可惜了那么好看的花样,不知道绣院有没有?”
“要不奴婢现在陪您去绣院找找看?说不定哪个绣娘手里就有呢!”叶梅正觉得这几日闷的无趣呢。
“不可!”桦蕊压低了嗓音:“皇贵妃都不见了。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咱们若还有心思去绣院找绣样,传到皇上耳朵里,不又是一场风波么!”
叶梅连连点头:“还是娘娘您思虑周全,奴婢真是太疏忽了。”
桦蕊心想,若不是我想的周全,这条命早就没了。这宫里却依然会有桦妃,只不过不是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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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遥光的消息,冯靖宇就急匆匆的出了宫。
这会儿沈音苒接到了他的飞鸽传书,他已经在霍家村找到了失踪多日的遥光。
索性的是,皇帝并没有把她怎样,只不过是告诉她,为了冯靖宇的安全,你不可以擅离半步。看完那信笺上的字迹,沈音苒只觉得好笑。“遥光这丫头,实则也是个心高气傲的。没想到皇上的一句话,就能乖乖的镇住她。足可见在她心里,真的是很在意冯靖宇。”
依兰点了下头:“遥光姐姐伺候娘娘多年,又是娘娘的陪嫁丫头,想来也从娘娘身上学到了不少本事。这挑男人的眼光就是数一数二的……”
话音还没落,依兰便知道自己闯祸了,赶忙跪下。一边捆打自己的脸,一边告饶:“奴婢该死,奴婢胡言乱语,求皇后娘娘开恩。”
“本宫那天在伊湄宫外和皇上的争执,看来你是听到了。”沈音苒并没有动气。“你觉得本宫做得对亦或者是错?”
“奴婢不敢隐瞒皇后娘娘,奴婢的确听见了。可是……可是……”依兰不敢往下说。
“无妨,这里就只有你和本宫。”沈音苒示意她起来说话。
依兰这才停了下来,跪着道:“奴婢觉得,娘娘不敢为了遥光那样顶撞皇上。这后宫里……未必见得每个人都对皇上是真心的。可她们从来不会在皇上面前说这样凌厉的话。奴婢怕皇上会记恨娘娘。”
“你说的没错。”沈音苒叹了口气,只觉得感伤。“从来不会有人像本宫这样,对皇上说那么难听的话。也从来不会有人像本宫这样,敢当面要挟皇上,逼着他遂了本宫的心愿。”
眼圈红了,依兰心疼的不行:“娘娘,您这到底是何苦。自从……自从您没有了孩子……您就完全的变了。”
“心伤透了,何足为惧?”沈音苒慢慢的,让眼底的泪倒流回心。沉静的看着周围的一切。好半天才道:“可是依兰你知道么?本宫还是希望皇上心里是有本宫的,哪怕不能够爱……也要恨的刻骨。唯有如此,他才不会忘记,这一路风雨,是本宫……陪着他走过来。”
话没有再往下说。
沈音苒看了看天色,问:“这会儿,乔贵嫔是不是去苍穹殿侍疾了?”
“是。”依兰点头:“乔贵嫔侍奉皇上殷勤。这时候怕已经过去一会儿了。”
“那就好。”沈音苒想了想,又问:“死在后湖的那个女子的身份,查清楚了?”
先是摇头,后来有点头。依兰自己也觉得有些矛盾了。
“怎么?”沈音苒不解的看着她。
“奴婢听说,熙荣园还有个丫头也失踪了。但是很奇怪,乔贵嫔由始至终都没有提一句。”
“那个丫头?”沈音苒又问。
依兰想了想,道:“就是素日里陪在乔贵嫔身边那个,有些趾高气昂的。叫……田姰。”
“田姰。”沈音苒对这个丫头还真是有点印象。“据说她是乔贵嫔特意从母家带进宫的。若这个人也不见了,乔贵嫔不可能不着急,至少也该叫人一并去找。何以好好的,只字不提。除非……”
虽然没有做声,但依兰明白皇后要说什么。
“去查。”沈音苒凝眉。“去查一查这个田姰。再去验证死的到底是不是她。记住,小心点,别叫人发现动静。”
“奴婢明白。”依兰点头。“奴婢这就去查。”
“皇后娘娘。”外头是新来的内侍监胡锐的声音。
“什么事。”依兰扬声问道。
胡锐谨慎的回道:“桦妃娘娘求见。”
沈音苒点头示意。
依兰便兀自走过去开门:“请桦妃娘娘进来。”
桦蕊吩咐叶梅在外头等,自己则快不走了进来。“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坐着说话。”沈音苒抬眼看着她,也不多问她的来意。
倒是桦蕊憋不住话:“娘娘,臣妾怀疑,死在后湖的那个女尸,应当就是乔贵嫔身边的侍婢,叫田姰。”
这还真是有趣了。她这边刚发现这个端倪,马上就有人把消息送过来。沈音苒几乎以为这桦妃和她,是心有灵犀啊!
“桦妃怎么会这么怀疑?倘若是那侍婢不见了。乔贵嫔怎么会不声张。何况那一日怀疑是司空楚月,她可是前去辨认过的。”沈音苒不紧不慢的说:“桦妃是不是太多心了?”
桦蕊摇头:“并非是臣妾多心,而是此事真的有些蹊跷。臣妾近日多去熙春园陪伴莫嫔。机缘巧合之下,就与田姰说上了话。那天她答应臣妾会送些绣样给臣妾用,哪知道左等右等人也没有来。这几日再过去,也都没有遇到。据臣妾所知,乔贵嫔并没有让她出宫去办事。可想而知,人就是在宫里不见了踪影。原本臣妾也不该多事,可宫里有悬案未决,总是要弄清楚才好。娘娘,臣妾以为此事您亲自过问……会比较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