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总算太平,严一凌和楚月则慢慢的放下了戒备。因着午时天气过热,马车便会停在树林中稍作歇息,沿途之上,倒也见了不少风景。
“多亏了韩鑫提议走这条路。”楚月看着周围的风景,不由得惬意:“虽说有些绕远。但是路还算平坦,且总能经过林子,沿途真是看了不少风景。”
严一凌点头:“是啊,咱们这是在宫里看久了那些飞檐卷翘,金碧辉煌的。出了宫才知道原来这景致如此的不同。”
“是啊!”楚月也是觉得这样的精致看着很舒心。“只是看着这里,真不觉得外头现在这么乱,到处战火纷飞的。其实我真的想不明白,这仗有什么可打的。世间上的好男儿,眼里看见的都是权势、江山、领土……可他们却不知道女人的心里,最最期盼的,不过是相夫教子,平静的日子。”
“是啊。”严一凌勾唇:“等回头见了严钰,你可一定要把这些话和他好好说说才是。”
“皇贵妃你又笑话我了!”楚月微红了脸庞。
严一凌抿唇:“不是笑话。哪里有笑话你!我是羡慕你还来不及呢!”
“我偏不信,你见了皇上不说这些话!”楚月抖了抖眉毛,春风满面:“那我倒是要问问皇贵妃了。见了皇上,您都说些什么话调情呢?”
“去你的!”严一凌瞪她一眼:“姑娘家家的没羞没臊。”
两个人说说笑笑,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的临近。
“微臣也好奇,皇贵妃若是见了皇上,要说些什么呢?”
这声音有些耳熟,严一凌乍一听见,便蹙紧了眉头。
楚月将皇贵妃护在了身后,然而等她发觉不妙的时候,她们的马车已经被包围在了中央。
“桦勋?桦大人!”严一凌没想到。出宫遇到的第一重危机,竟然是桦勋。
“桦大人不在府里候着皇上的旨意,怎的私自出城,还带着这么多的随从?”楚月有些纳闷:“你这是要挟持皇贵妃为人质。交换你女儿么?”
“没有用的人,留在这世上也不过是只能屈辱的活着。十多年来,老夫精心的调教,以为她能在宫里有所成就,却不想到头来还是个不中用的。比起他的性命,老夫更可惜自己的心血。”桦勋眼底只有一片冷寂。
韩鑫上前,拱手道:“桦大人有理。在下奉命请皇贵妃娘娘出宫,便有职责保护娘娘,确保娘娘不会少一根头发丝。您这样突如其来,叫奴才该当如何呢?”
“该当如何?”桦勋冷厉的目光没有一丝温度:“要么滚,要么死。老夫既然敢亲自出马,此处拦阻,就必然有十足的把握。你以为就凭你们还想带走皇贵妃么?别太自不量力。”
他的话音落,背后的随从便从怀中掏出了火折子。
然而扭开盖子。一股股浓郁的黄烟便腾起。
“糟了,这烟有毒。”楚月反应极快,一个飞身上了辇车,取了水囊。
严一凌瞬间就明白了她的用意。赶忙掏出绢子。
水打湿了绢子,捂在?子上,就能不那么容易吸入这浓郁的毒烟。
楚月也是如此。并将那绢子系在了脸上。“桦勋,亏得你也是皇上曾经倚重的重臣,怎么能想出这样卑鄙的法子。”
楚月拔了剑,朝着桦勋便杀了过去。
所谓擒贼先沁王。
韩鑫见此情形,从怀里掏出烟哨求援。一手捂着口?,一手持着兵器,也随着楚月一样飞扑过去。
“皇贵妃娘娘,此处不安全,您赶紧上车。”
严一凌点头,依言照办。
她不想这个时候再给楚月添乱,叫她分心。唯有安安稳稳的坐在马车上看着这一切。
这一次出行。并非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她也预料到路上会有危险。
可是她若是不出宫,又怎么能逼得这些人沉不住气,尽快动手呢。
相信皇后知道她出宫了,必然会有所行动。
此消彼长,无论是桦勋也好,皇后也好,这些势力相互抵消,到头来得利的只有皇上一人。
然而事实上,桦勋带来的人真的不少。
楚月和韩鑫以及几名随从,应战的确吃力。
几个回合下来,便是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不一会儿的功夫,楚月和那韩鑫就被逼退至车辇周围。
桦勋的人,将这包围圈越缩越小。缓缓从四面八方靠过来。
“皇贵妃,您不必如此的惊慌,微臣没有伤害你的意思。”桦勋笑得格外阴戾:“你如今身子贵重,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那可就是一尸两命。到时候,皇上必然会怎被微臣不懂照顾你。微臣年纪老迈,如何还能担当的起这样的罪名?所以,皇贵妃,你还是束手就擒便好。”
“凭什么?”严一凌冷着脸,从辇车上下来,无所畏惧的看着他。“你要谋逆,那是你自己要做下这样没脸的事情。本宫凭什么陪着你疯惯着你抽风?不觉得可笑么?”
楚月不住点头:“就是,以为用这样下三滥的招数,就能手到擒来。怪不得你女儿在宫里被人折磨,一无所有。你这个当爹就如此之蠢,能调教出什么样的好女儿?”
“哼!”桦勋懒得和她们废话。“口舌之争,那是你们这些长日里无聊的妇人才喜欢的。老夫可没兴致。你们速战速决,拿了皇贵妃解决这件事。”
他这么一说,身后的兵士便拔出了刀剑,慢慢的靠拢过来。
韩鑫心里不由捏着一把汗。
未免皇贵妃起疑,他特意让随行的人远远跟着。谁知道他们到底跟的有多远?
烟哨放出去这么久,竟然还不见有人来。
如若皇贵妃被桦勋的人带走,他要怎么交代?
想到这里,心揪的更紧了。“桦大人还是不要自不量力的好。得罪了皇上,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正想到这里,忽然听见飞驰的马蹄声由远而近。
心头才有点喜悦,韩鑫又觉出不对来了。
那马儿奔驰的方向,是从桦勋背后过来。然而仔细听了,也就唯有一人骑马而来。这绝对不是他的援军。
“是谁?”桦勋也听见那马蹄声,只觉得不对劲。
身边的侍从赶紧退下观察,不多时又骑马返回来。
等他返回来禀告的时候,骑马的人其实已经离的很近了。
“大人,是肃亲王。马上还带着一个人,看样子是个女子。”
楚月警惕的看着奔驰而来的人,不由得皱眉:“皇贵妃,你看,像不像是肃亲王?可是他身前那个披头散发的女子是谁?”
“桦蕊。”严一凌一眼就看了出来。
“肃亲王,您这是……”桦勋不由得一惊。“您怎么……”
奉擎硬是骑着马走到了桦勋身边。周围的随侍少不得退让避开。“桦大人,我将你的女儿救了出来,现在把她还给你。”
桦勋看了一眼已经被折磨的毫无人样的桦蕊,不由锁眉。“老夫方才还在说,没有用的东西,留着也是白费。肃亲王您何必以身犯险,去救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她在宫中,反倒可以让那些蠢人以为,这样就能钳制老夫。还算是有那么最后一点用处。”
不得不说,桦勋的这番话,把严一凌和楚月都震住了。
方才说说,也只当是口头上逞英雄。谁也没料到他真的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然而,桦蕊却表现的相当平静。就好像那些话,不是对她说的一样。
“肃亲王,我已经说你是白费力气,何以你不相信呢。”她笑着,尽管一笑脸上的那道伤口就会疼,可她还是用力的在笑。“我没有能为爹办成事,死,就是唯一的结局。这一点,我早就已经一清二楚了。”
“你闭嘴。”桦勋愤怒的瞪了她一眼:“既然知道唯有一死才能向为父谢罪,何以你在宫里不嚼舌自尽,还要把脸从宫里丢到宫外?”
桦蕊怔了怔,随即又是笑:“我就是想看看,待我失利之时,这些年苦心训练我、再陪我的爹爹您,到底是怎么样的一副嘴脸。我还想看看,你因我没死,而怄气伤怀甚至觉得耻辱的样子。那可是十足十的败者之相。”
“你闭嘴!”桦勋恶狠狠的瞪着她:“你不配和我说这些话!”土页记巴。
“那么你呢?你就配当我爹?”桦蕊的笑容里只有冷漠:“爹,你还真以为你有什么值得我付出性命的么?你不就是给了我一条命,而我这些年为你,死里逃生了多少回?现在,我不堪用了,你便要这样对我……今天倒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叫大家都看清楚你的心何其歹毒啊!”
这番话说完,桦蕊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激愤道:“你们这些人,为何要为我爹效命?你们看见了,虎毒尚且不食子,可是他为了自己的利益,便是要逼着我去死。甚至嫌我丢他的人了。你们也不想想,亲身骨肉尚且只为利益驱使。你们这些素无干系的,若是有一点办不好,他会顾念你们侍奉尽忠,一场主仆么?想必对你们下毒手,比解决我要更加干脆。为这样狼心狗肺的人卖命,值么?”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
严一凌和楚月对视一眼,不知怎么的,竟然有些同情这桦蕊了。
“曾几何时,为了让我爹能多关心我一些,我想了无数的办法我尽力去做了无数次我不愿意的做的事情。甚至到这一回,我都在幻想他会念及我是他的亲生女儿,想方设法将我救回来。可是你们也看见了,他根本就没有人性。除了利益权势,他的心里没有半点东西。为了这样的人卖命,当真值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