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慕羽犹豫,祝承又补充:“忠伯在照顾少爷,走不开,他说,这件事,很重要。还请小小姐,务必来一趟。”
慕羽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跟着他去了西苑。
看到忠伯的刹那,慕羽一下子都愣住了,几乎有点都不敢认了。
这几年不见,忠伯鬓角的头发全都白了,看起来苍老了许多。
忠伯望着慕羽,目光复杂,似乎有很多话要说,末了,却只是轻叹一声:“小小姐,你来了。”
只是这一句话,却差点让慕羽的眼泪掉下来。
“小小姐,你先坐会儿,我把醒酒汤给少爷送过去。”
忠伯接过了祝承手里的保温壶,将醒酒汤倒在碗里,这才端上楼给陆震言送了过去。
没多会儿,便端着空碗回来了,神色稍喜:“那醒酒汤少爷都喝了,这会儿没那么难受,躺下睡了。”
听说陆震言好些了,慕羽也放下心来,想起先前祝承说的话,不由问道:“您找我,到底是什么事?”
忠伯微微叹了口气,没回答这个问题,却是问道:“听说小小姐你大学毕业后,做了医生?”
慕羽点头:“嗯。”
“小小姐知不知道,失眠有没有什么特别有效的疗法,或者,是一些什么特效药?”
“失眠?”慕羽有些意外,“忠伯您现在是有失眠症状吗?”
“不是我。是,少爷。自从大少爷去世后,少爷晚上就容易失眠,到现在,越来越严重,少爷经常整宿都睡不着觉。”
忠伯的神色有些沉重,“也请了好些治疗失眠的专家来给少爷看,可是他们都束手无策。”
慕羽一下子怔住了,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从陆径川去世后,他就开始失眠了吗?
整整四年,都被失眠困扰,就连医生都束手无策了吗??
“少爷这几年,过得很不容易。他的病情,本来是不让我们告诉任何人的,便是三小姐都不知道,一直都是瞒着的。前不久医生给少爷做了一项全面的身体检查,医生说,如果再这么下去,要不了两三年,少爷身体各方面的机能就会全面衰退,少爷的身体,怕是迟早要拖垮了……”
想起这几年陆震言彻夜难以入眠的痛苦,想到连治疗失眠的专家都连连摇头叹息的病情,忠伯苍老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凄然,“我想着,小小姐你天资聪颖,或许,你能帮忙想到法子……”
“我……试试……”慕羽艰难开口,“不过我是心理方面的医生,并不了解失眠这块。”
“我知道。我知道小小姐在宗桓少爷那里工作,你们都是心理方面的医生。可是,少爷这失眠的症状,医生说,也和心理有关。”
忠伯欲言又止,少爷的失眠纵然是因为大少爷的去世而起,可是又何尝不是因为小小姐呢?
少爷不说,他却知道。毕竟当初少爷对小小姐的心意,他是再清楚不过的。
找慕羽来帮忙,是没有法子的法子,可是,或许,也是少爷病情唯一的转机。
慕羽曾经被誉为京都的天才,她令人惊叹的学习能力摆在那里,而且最重要的是,慕羽是医生,医学上的事情,举一反三,她只要愿意,忠伯相信,她一定会比许多的所谓治疗失眠的专家要更出色。
而且,只要她肯帮忙,少爷的失眠,或许,也就有了一半的解药了。
其实忠伯很早之前就想求助慕羽,只是拿不准慕羽的态度。
陆径川虽然是因为慕情而去世,可是,慕羽的父母也毕竟是因为陆径川才遭遇那场意外,而慕情也被陆径川囚禁了整整五年,搁谁或许都很难原谅对方。
忠伯担心慕羽对陆家的恨,或许,也转移到了陆震言身上。
毕竟,四年来,慕羽从来不曾和陆家的人有过任何联系,听陆依依说,在学校里偶尔见了面,也是跟仇人似的,互相不理睬。
所以忠伯不敢去找慕羽。
方才,祝承接到慕羽的电话后,跟忠伯说慕羽要送醒酒汤来,还提到,今晚,慕羽是坐陆震言的车一起回来的,忠伯突然就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想当面跟慕羽聊一聊陆震言的病情。
……
楼上突然传来响动,好像是什么摔倒的声音。忠伯顾不得再跟慕羽说什么,连忙拔脚就往楼上跑去。
推开卧室的门,忠伯开了灯,是一盏光线极为柔和昏暗的壁灯,便见到男人跌坐在床边,微微闭着眼眸。
“少爷,你怎么了?”忠伯吓了一跳,连忙奔过去扶陆震言起来。
“水……”男人嗓音低哑至极。
“要喝水是吗?我扶你去床上躺着,马上给你倒水过来。”
忠伯好不容易扶陆震言在床上躺下,正要转身去倒水,一杯水已然递到面前。
原来慕羽已经不知何时,倒好了水端过来了。
“少爷,水来了。”忠伯轻声唤到。
男人微微起身,醉眼朦胧地接过那杯水喝了,便沉沉闭上了眼眸,全然没有发现慕羽也在房间里。
慕羽望了望睡梦中也蹙着眉头的男人,心里泛起疼惜。
她也曾失眠过,只是一个晚上,人就已经快不行了。
睡不着觉的那种痛苦感觉,真的会折磨得人快要疯掉。
可是他整整被失眠折磨了四年,四年来难以成眠,身体如何受得住?
若非今日忠伯告诉她,她都完全不知道,和自己仅有一墙之隔的男人,会过得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不容易。
凝视着眼前的人,慕羽忍不住微微俯身,动作极轻地帮陆震言盖好了被子,在心中默默道:“陆震言,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一定。”
这才直起身来,蹑手蹑脚想要离开,还没来得及转身,她的手突然被男人握住。
慕羽心脏狂跳,下意识看向男人,却见他依旧闭着双眸,分明仍是未醒。
慕羽松了口气,想要抽手,却未能抽开。
欲要强行抽出手来,又怕惊醒了好不容易因为酒醉才得以睡熟一会儿的陆震言,可若是不抽手,难道她就这样一直呆在陆震言的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