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依见状,抓住我便想要逃,可即便她速度再快,也终究不敌少君的抬手一挥间,只见那白影瞬间便被弹出了数丈之外。
少君面色淡淡,缓步而来,红衣应景,像极了一位王者。不,他本就是一位王,不过是众人身前他鲜少有过傲人的姿态罢了。
“本王来迟了,长依莫怪!”
少君蹲下身来,曲膝在我跟前,将我伏在怀里。
恍惚间,一股子馨香钻入我的鼻腔,奈何我已无太多力气回应,依在他胸前低声道:“此等不堪入眼之事……如何再能劳烦到少君!”
“依儿是在怪本王来晚了?”晋枫隔空探了探人儿的状况,当下脸色阴沉下来。
“从未想过,何来责怪?”我幽幽叹道,本就欠了他太多,有些事,能避开的尽量避开吧。
“长依……”少君这般拉长着语气,叫我心里无端生起一股子委屈来。
雪依之事他知晓一些,但眼下这番对峙的局面,我委实不晓得该如何再与他解释。
“此乃小仙私事,少君大可不必理会。”我有意将话题叉开,不过是想要替自己挽回一分颜面,哪怕是丝毫也可。
少君垂眸,看着我奄奄一息的模样剑眉微蹙:“倘若是私事,本王自然不会管,但眼下并非私事。”
“……”望着他清冷的脸,我竟然无言以对。
“你将仙灵渡给她已非初次,本王曾说过,她的天劫便是你的因果循环之劫。原以为你只会受雷刑,届时本王与你同受便是,却不想这劫外之劫乃如此衍生。眼下你失去了内丹,等同于失去了一身修为,如此,明日里的拜师礼,又该如何进行?”
少君一番话,叫我鼻尖酸胀,喉咙僵硬。又思及与雪依的姐妹情分这般被污秽消弥,心头更是冰凉刺骨,不值得旁人半点怜悯。
“要哭便哭,待哭够了,本王带你回去。”少君轻声安慰,清俊的脸庞愈发的温润。
曾几何时,少君亦能用上温润二字?
“你是何人!为何要来多管闲事!”
雪依依旧执迷不悟,捂着胸口,对着三清少君一声怒斥。
晋枫闻言,扬唇冷笑,那魅惑人心的面容叫雪依心中深深为之一动。
待那抹复杂笑意褪尽,渐冷的面色叫人的神识不由得凝重起来:“你区区一只妖,本无资格过问本王,但今日你对自己的姐妹痛下杀手,实在是有违天道,长依心性纯良,曾几次三番帮你,今日亦是不惜一切替你挡了天劫,本王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姐妹情深叫她连性命都可以弃置不顾?”
“你是究竟何人?”雪依柳眉微凝,扶着身侧的槐树,怒气未消。
“未想……她只是被自己那一股子单纯给蒙蔽了心眼,如你这等灵识卑微的妖,如何能妄想入仙道?”
“我与她的恩怨不需要你来管,识相的快离开,不然魔君来了,你便只有一死!”
晋枫抬头仰望着已恢复平静的天际,淡淡的眼神里瞧不出半点喜怒。眼前白影闪现,玉雪剑从天宇“嗖”地一声回到他的手上,只不过归来之时,已化了原形。
雪依被眼前一幕惊眩,心下暗自猜疑其身份,此人相貌俊朗,举止不凡,论神通定在自己之上,那玉雪剑乃天界至宝,此时竟乖乖入其手中,莫非他是……东华帝君?
不,传闻东华帝君好穿紫衣,而他却是一身红袍,自然不会是帝君。
待她细细思索个透彻,只要排除了那位尊神,想必也不会再有何大来头。
回过神,雪依侥幸地扯出一抹阴冷的笑意道:“好妹妹……想不到你这魅惑男人的本事渐长了啊,当年在无忧池便专干些勾引男人之事,如今上天成了仙也不知道要收敛收敛,这般堂而皇之地靠在男人怀里,可是会上瘾的。不过你没了内丹,还能支撑多久……姐姐我,真的是好奇,哈哈哈哈……”
周边气氛骤冷,雪依这般诋毁,我亦只有暗暗伤感,但她若再这般信口雌黄下去,恐怕我眼前这位不会再坐视不理了。
数百年来,竟不知她是如此待我耿耿于怀,我一声苦笑道:“原来……姐姐对我的成见藏得这般深,与我交好,实在是难为你了!咳咳咳……”
受情绪所致,我已心脉大乱,连咳了数声皆是满嘴腥咸。
少君将我抱在怀里,他的手大而有力地在贴在我的背上,一股温热入我脊梁,我亦知晓他是替我疗伤续仙灵。
“依儿……”少君低声唤我,清冷的脸上划过一抹急躁。
蓦然间,我迷糊得想要与他一个笑颜,却不知脸部僵硬,任凭如何也笑不出来。
迎上他的双眸,我将嘴角上扬,熟不知那笑意竟比哭还要难看。
他静静地看着我,抬手替我擦拭唇边的残血,他的动作一贯得轻柔体贴。我不知哪来的力气,忽然握上他的手,仅仅那一瞬间,我才发现自己的心是踏实的,此种微妙的感觉,让我留恋至极。
“呵呵,贱人就是矫情!不……”
没想到雪依仍旧不依不饶,不过她这个不字尚未出口,整个身体已经被少君的七彩灵力捆绑住。
七彩之灵束缚着她全身,不留一点空隙,不一会儿,便听得里头传来阵阵哀嚎……
我便知道他的忍耐有个限度,但见雪依在七彩之灵中受折磨,心中不忍,本能的将身子一挪。
他眉头一皱,转而反握住我的手,眼神里布满了复杂的情绪。
“少君……”
我欲言又止,眼前似只能看清他的影子。此次我深知受伤不轻,能不能熬得过暂且不提,但欠尊神的恩情,即便是死了,也要同他有个说法。
“长依……受少君多番相助……本该一一还之,但如今,怕是难了……倘若得了轮回,便将这数笔人情债留到下一世来偿还,少君……可答应?”
许是我的状态实在不好,胡言乱语的一番说辞倒令眼前的尊神一时呆滞。他神色凝重不过少顷,只抬手抚上我的脸颊轻声道了句:“莫再说了……”
“可……咳咳……”我心头甚急,腹中似刀绞一般疼痛,从未有过的痛楚使我出了一身又一身的冷汗。
临了之人,或许都是这般慢慢折腾而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