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浔到了皇宫,依旧是谨身殿见驾,这儿是朱棣下朝后批阅回奏章、会见外臣最多的处所。进大殿,就觉热流涌动,大殿两旁已支着好几口炭火盆儿,烧得旺旺的,红彤彤的炭火,似乎要窜起了火蒂儿。
朱棣在北方落下了很严重的风湿病,(最快更新全文字)而南方的冬季不算太冷,却又潮又湿,这是朱棣很难适应的,到冬季,他几乎是天天都要经受病痛的折磨,所以殿里置了特别多的火盆,不单提升温度,还能让空气干燥些,这样才能舒坦点儿。
“皇上,杨旭到了。”
“叫他进来吧。”
“遵旨黄门内品手打!”
木恩退出殿堂,对候在外殿的夏浔道:“皇上有旨,杨旭觐见!”
夏浔进了内殿,赫然看见里边q就有人了,这人夏浔有些面熟,似乎当初冒充山后国使节的时候,曾经在礼部见过。
只听朱棣对那人道:“毒凤麟,行人司里,的学识算是极渊博的,又是闽人,特别熟悉东南事务,此番南下,行人司司正特意举荐了,联看过的履历,是洪武十二年的进士吧?”
那人十出头,副精明干练的模样,颌下部微髯,向朱棣躬身道:“皇上的是,臣是洪武十二年二甲二十九名进士。”
朱棣微笑道:“嗯,出仕也没多久么,好好做,此番事情做好了,提个司副还是容易的。”
那黄凤麟连忙道:“多谢皇上。”
行人司也就是外交部,行人司的行人都是外交官,向唯有进士可以充当。掌管捧节奉使之事,凡颁诏、封爵、抚谕、征聘诸事皆归其掌握。在京官中地位虽低,但声望甚高,升转极快。初中之进士,都以任此职为荣。
“好了,去做事吧。”
“是,臣告退。”
那黄凤麟飞快地瞟子杨旭眼,向朱棣拱手退至殿门,这才转身行去。
夏浔连忙上前见驾:“臣杨旭见过皇上!”
“起来吧,赐坐!”
论公,两人是君臣,论私,却是“连襟”,这不是朝堂上,无需太客气的,夏浔谢过了皇上,在个内侍搬过的椅子上坐了,笑问道:“皇上要遣派使节,去南方诸国巡游么?”
朱棣道:“联让他去安南走遭。”
夏浔心中动,他隐约记得永乐朝时,曾经跟安南打过仗,便问道:“安南如今不太平么?”
朱棣道:“安南王如今换了姓胡的,是陈氏王族已然绝嗣,而今的安南王胡汉苍乃陈氏先王的外孙,故而受国民拥戴称王,如今派使节进京,向联求封,礼部认为事关重大,安南情况不明,不成听信面之辞,详加考证之后才可予以赐封,联觉得言之有理,特意放置往安南行,验证其言真假。”
朱棣对安南王其实也没甚么好印象,汉唐以来,安南直是我中国属地,代以后,趁着中原大乱,无力约束,方自力称国。元末战乱……安南趁机出兵,度超出元朝所立定界铜柱二百余里,吞并了丘温、庆远等县。朱元璋称帝后,以明代远故,下旨令安南归还丘温县。
那时安南陈氏懦弱,本要应允,不过那时国相黎季麓掌权,他胁迫国王称兵拒命。朱元璋因为那时国内未平,战略目标主要放在北方,而南方烟瘴之地,大军左右不开,如同泥沼般的所在,轻易不敢两面开战,这县之地就直没要回来。不过安南国面子功夫还是做得十足,新王即位律向大明请封,以臣属自居,朱元璋也就忍了这口恶气。
安南国内直不太平,洪武四年,国王陈日坚被他伯父陈叔明逼死,因为惧怕明朝否决,陈叔明不敢篡位自立,就陈日坚之弟陈瑞为王,陈瑞在入侵占城时负伤战死,又由其弟陈伟继位。如此频频,王权更加微弱,整个安南以完全落入国相黎季擎的掌握,他便杀失落陈弗,改立陈耳昆为王。
建文元年,趁着靖难之役打响,中原大乱,无暇南顾,黎季麓又把陈日昆杀了,次年,灭陈朝,自称是帝舜的后裔,改国号为大虞,自己改姓为胡,名元,这时他仍旧不敢自己称帝,因为儿子胡汉苍是陈明宗的外孙,沾了点血缘关系,就陈氏已绝,外孙继位。
胡汉苍即位以后曾经遣使来过大明次,可朱允坟正被朱棣打得焦头烂额,没空理他,朱棣即位后,胡汉苍再次派人跑来朝贺,同时旧话重提,请求封爵,虽然已经即位四年了,可是没有大明的认可,他们终究有点心虚。
夏浔不是明史研究专家,对这段历史不甚了了,在他看过的工具里面,般提到朱棣功绩的时候,也只是句“曾征安南……”没有更详细的介绍,事关国家大事,他也不敢胡乱卖弄自己那点隐隐约约的知能力……便不再颁发意见,只是心翼翼地道!”削丝留经来……莫非…就是与安南有判……”
朱棣摇头笑道:“那例不是,正新婚燕尔,如胶似漆的时候,俺若让去安南,来回还不得大半年么,茗儿岂肯饶俺?不过,确实是有点事情交待去办。”
夏浔连忙起身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皇上但请叮咛。”
“坐,坐下!”
朱棣的神情严肃了些,道:“西域极西之地,有个王国,其国主叫贴木儿,可听过?”
夏浔神情马上震,贴木儿大帝的事,他固然听过,他昔时闲暇时候测览论坛,曾经见过很多比较贴儿帝国和大明帝力的贴子,假设两国如果真的交战,胜败谁属的问题,所以对这个极西之地的国家,他简直是知道些。不过他知道的是未来的些事,到对这个帝国眼下情形的了解,他还是不如朱棣的。
朱棣道:“这贴木儿本是无朝驸马,后来自立称帝,国都在西方的撒马儿罕,受群臣尊号曰‘成吉思可汗”其国家疆域极大,不逊于我大明,国中控弦之士七十余万,论军力亦不逊于我大明,其势非同可。”
夏浔听得暗暗称奇,他本以为这个时代国与国之间消息闭塞之极,想那日本近在咫尺,大明却连对方谁是国王都不知道,可是如今朱棣起极西之地的个国家,竟然如数家珍,岂非咄咄怪事。
朱林看见他神色,不由笑道:“奇怪联为何对这贴木儿如此了解,是么?”
夏浔道:“是,这个王国……臣也是南来北往的多了,偶尔听人提起过次。平素在朝野间,几乎从不曾听闻过这个国家的情形,所以……”
朱棣呵呵笑道:“联知道这个王国,是因为他们同我大明打过交道,那时还年少,还在青州书科考呢,自然不知此事。洪武二十年的时候,贴木儿就遣使来过我大明,西域王国之中,帖木儿是第个认可我大明,并遣使纳贡的王国,所以太祖高皇帝对彼国很有好感。洪武二十七年的时候,他们第二次遣使东来……”
朱棣在桌上翻了翻,抽出封奏章,递给夏浔道:“看。”
夏浔连忙双手接过,却是份贴木儿王再的国书,看内容,夏浔便讶然道:“用汉文写的?”
般来,各国国书都是用本国文字写的,李白醉酒、高力士脱靴的传,就是因为在本国的行人司里找不到认识该国文字的通译,而贴木儿这封国书,是用汉文和该国两种文字写成的,在贴木儿身边,定是有精通汉文的人,不定贴木儿对东方的大明帝国很是了解。
朱棣显然也想到了,微微笑道:“看下去!”
这封国书是洪武二十七年的时候,贴木儿汗再次遣使来明时递呈的,国书很是客气,以臣子自居,国书中写道:“恭惟大明大皇帝受天明命,统四海,仁德洪布,恩养庶类,万国欣仰。
咸知上天欲平治天下,特命皇帝出膺运数,为亿兆之主。光明广大,昭若天镜,无有远近,咸照临之。臣帖木儿僻在万里之外,恭闻圣德宽大,超出万古……”
夏浔看罢,抬头笑道:“这贴木儿对我大明倒也恭顺客气的很嘛。”
朱棣哼道:“此时,彼时呀,到后来贴木儿伐灭西方国家无数,便日渐跋扈狂起来。洪武末年,我朝曾遣行人傅安到过撒马尔罕,贴木儿扣押了他,路征战,都把他带在身边,遍历西方诸国万里江山,以夸其国广大。
紧接着都知道了,(最快更新全文字)靖难之役打起来,朝廷无暇顾及对该国诘问赏罚,贴木儿以此认为我大明软弱可欺,今年,他们又派了使者来,竟然见驾不拜,托辞‘该国无此风俗”只向联鞠了躬了事。联若再置若罔闻,恐怕那贴木尔汗愈发嚣张,就要率兵打过来了!”
夏浔神色动:“皇上的意思是?”
朱棣往椅背上靠,似笑非笑地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们不是带着傅安,遍历征服的诸国,已夸域疆域之广,武力之强么?联要带着该国使节,也往各处走走,在德州再阅阅兵,叫他见识见识我大明之富饶、军威之强盛,联例要看看,他们回来的时候,是否还敢如此狂妄!”
夏浔听了,心中马上宽:“这趟差使轻松,游山玩水地逛上个月两月的也就回来了,这简直是个简单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