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列里娅张大了嘴巴看着赵翼。
“人不是机器，会趋利避害。如果战士们没办法确认自己不是那个倒霉蛋，那他就会想着自保；如果所有人都在想办法自保，这仗就没法打了。阵型稀疏一些，就能让大部分战士知道自己不是被集火的倒霉蛋，让他们能安心战斗。”
瓦列里娅懵懵懂懂地点点头，感觉自己像是被打开了一扇门，看到了任何教科书都不可能教给她的东西。
赵翼却不再说这个话题，而是说：“歇会儿呗。”
瓦列里娅又一次被震惊了。
战机现在还处在30G的加速度下，她虽然还能承受，但一点也谈不上轻松。
而这个男人居然说“歇会儿”？
赵翼说：“把脑子放空，让脑子歇会儿。等会儿还要打仗，神经一直紧绷着可不行。”
瓦列里娅羞愧地说：“我做不到。”
“闭上眼睛，然后深呼吸。你要自信点，我以前的副手西村和正能做到，你肯定也可以。”
瓦列里娅照着他说的去做，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一个半小时后，他们抵达了目标空域附近。
主控电脑的定时器将赵翼唤醒。他转头，看见瓦列里娅正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瓦列里娅说：“我是第一次看到在30G下入睡的人。”
赵翼笑笑，说：“你知道编队攻击的作战形式分为哪几种吗？”
这些基本概念瓦列里娅早已烂熟于心，当即回答道：“编队攻击的作战形式主要有直击式、掠袭式、切入缠斗式。”
赵翼继续问道：“今天的作战目标，咱们宜采取哪种作战形式？”
瓦列里娅一板一眼地说：“我强敌弱，对作战时间要求不紧迫，宜采取直击式。”
“好。采取直击式作战，要注意哪些内容？”
“一是集中火力，优先消灭敌有生力量；二是把握作战距离，平衡命中率和拦截成功率的关系；三是果断把握时机，适时转入缠斗式作战。”
基本功不错，赵翼满意地点点头。
当编队向机库靠近时，机库门打开，飞出了10条护卫舰。
在赵翼的指挥下，编队推进到1500公里的距离，开始发射导弹。
护卫舰舰队开始向编队方向冲了过来，进行着孱弱无力的反击。
赵翼一边指挥编队作战，一边操纵疾速炮拦截来袭导弹，还分心给瓦列里娅讲解要领。
瓦列里娅默默听着，一言不发，眼睛里全是崇拜的光。
如果不是亲身看到，她根本没办法相信一个人可以同时做这几件事。
做好其中一件就不容易了！
赵翼却没觉得自己做了啥了不起的事，都是基操。
基操勿6。
十几轮交火后，护卫舰队被尽数消灭。
瓦列里娅感叹道：“一切都顺利得像是在进行一场演习。”
赵翼理所当然地说：“像打仗一样搞演习，像演习一样地打仗。本来不就该这个样子吗？”
瓦列里娅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
消灭掉驻扎在这个机库里的力量，赵翼也放松下来。他转头对瓦列里娅说：“接下来由你来指挥对机库的攻击，你觉得怎么样？”
瓦列里娅兴奋地应了下来：“好啊！”
驻扎的舰队是机库的主要防御力量。此时舰队已经被消灭，机库只剩下数具导弹发射器和几座炮台，跟活靶子差不多。
作为联队长，瓦列里娅不可能畏惧这种挑战。
看瓦列里娅接过了指挥权，一板一眼地指挥编队完成了切入缠斗前的准备，赵翼放下心来，让略微有些过热的大脑休息一下。
瓦列里娅让自己保持平静，带着编队环绕着机库100Km盘旋。在这个距离上，疾速炮的威力完全展现出来，一道道粒子流在护盾上炸开。
110s后，机库整体护盾被摧毁。
编队开始自由射击，各自摧毁瓦列里娅标定的炮台。
看着一个个目标被摧毁，瓦列里娅兴奋极了。
忽然，指挥中心传来了一条预警信息：发现一支来援的远古无人机舰队。
瓦列里娅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她下意识地转头看着赵翼。
赵翼笑着说：“不用担心，你看对方的速度和对方的位置，我觉得咱们打完返程的时候，它们差不多能给咱们送个行。”
瓦列里娅顿时有些震惊。
指挥中心传过来的数据包含了目标相对于母舰的方向、距离和径向速度、加速度。
赵翼是怎么在一瞬间把目标相对于母舰的方向和距离解算成目标相对于编队的方向和距离的？又是怎么在缺乏切向速度的情况下做出判断的？
瓦列里娅紧盯着主控电脑看了一会儿，根据编队相对于母舰的方向和距离，电脑很快就解算出了目标的方向和距离。瓦列里娅随即使用火控雷达对这个位置进行探测，反复试了几次，才捕捉上了目标，得到了对方的速度信息。
这下她也能看出来了，如同赵翼所说，来援的舰队根本来不及在编队破坏机库之前赶到。
瓦列里娅好奇地问：“你是怎么判断的？”
赵翼说：“算出来的呀。”
瓦列里娅说：“怎么算的？”
赵翼说：“空间三角函数运算呐。编队跟母舰的距离、方位角都显示着呢，又已知目标和母舰的距离和方位角，求一下编队和目标之间的距离和方位角还不是轻轻松松？”
瓦列里娅已经听呆了。
是，这确实能算，但是这是人能一眼算出来的？
瓦列里娅追问道：“就算这样，你也只算出来了距离啊，还有速度和加速度呢。你只有目标相对于母舰的径向速度和加速度啊！”
“指挥中心每秒会刷新一次信息，通过3次位置比对，就可以求出来切向速度和切向加速度，这样两个分量齐了，速度和加速度就都有了，大致估算一下时间不也是轻轻松松？”
瓦列里娅翻了个白眼。
她已经听懂了赵翼的思路。
然而赵翼觉得“易证”、“可知”的地方是足够让她抓狂的地方。
如果把信息列出来，给一张纸、给一个计算器让她慢慢地算，她确实能算出来，但是至少得花上五到十分钟时间。
可赵翼只是随意地看了两眼啊！
人和人的差距有这么大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