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南路的东部存在一条大致上南北朝向,有自然也有人工河段的运河,它是中南路最重要的商业贸易,物资转运线路。
在这条线路上,有三个重要的家族,由南向北,分别是胡,杨,徐。
胡家的生意主要是去江南西路大量采购便宜的瓷器和茶叶,沿运河一路北上卖到中原去,当然,船队沿路还会有些小生意,到了北方,也不可能是空船回来,也会拉回一些东西。
但总归,从江南买货然后去中原卖是胡家生意的大头。
至于说胡家很有可能参与了的咸鱼私盐生意,这个不算是明面上的东西。
然后是中间的杨家。
杨家和胡家不一样,杨家最大的生意就是运河本身,他们在官面上有关系,早就跟运河的吏员们结成了一张网,在民间也颇有威望,运河一带的帮会都要给杨家人面子。
别人是真做买卖,他们家黑白通吃,干的是抽水的买卖。
最后是势力范围靠近中原的徐家。
徐家的生意和胡家差不多,只不过倒过来,徐家主要是把一些中原的货物运到南方去。
在如今这个时代,论货品质量是中原优于南方,尤其是纺织品,中原的纺织品质量远在江南之上。
除此之外,齐国盐是专卖,但铁是分级收税,徐家还有从北方收购铁器卖到南方的生意。
所以,如果不算上私盐生意,徐家的盈利能力在胡家之上。
“扬名的对象还是要挑软柿子。”
“三家之中谁是软柿子?”
“姓胡的。”
西门庄和卫玄真两人异口同声。
按常人的思路,胡家参与私盐生意,手底下肯定养了一伙亡命徒,一点都不软。
但西门庄和卫玄真的思路不一样,在他俩看来,黑店永远比白店更好拿捏。
而三家之中,徐家明显主要走白道,而胡家比跟水码头帮会不清不楚的杨家更黑,所以,胡家就是最软的那个柿子。
晚上,西门庄和卫玄真来到胡家的地盘,青石县。
之所以叫青石县,是因为这里曾经有铜矿山,也设置了大量矿场,冶炼厂,几百年时间,主要的黄铜矿采完之后,现在这边主要剩下一些蓝铜矿,蓝铜矿主要用来做颜料,而不是冶炼。
本朝开国之后,这边青石出了名,久而久之,就被叫做青石县。
县城外,离城门不远处。
西门庄和卫玄真见到这个时候还有很多车马进进出出,不由得问起了周围一个看着是行商的人,这是什么情况。
“两位贵人来这边探亲?”商人很是恭敬的问道。
虽然两人穿着谈不上华丽,但一看步态神态就知道不是一般人,而且北方口音,不是本地人。
“也算是探亲,主要是我们家一个在这边的亲戚死了,我们兄妹过来接他的遗孤,顺便在这边游玩一番。”西门庄张口就是胡扯,“我妹妹年纪也不小了,马上要跟人结婚,以后也没机会出门,这算是最后一回出门游玩。”
商人赔笑了两声,果真是权贵子弟,这种烦恼,他是理解不了的。
笑了两声,商人赶紧解说,“这里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胡家的老爷纳第十七房妾,要大摆宴席,后天开席,地点就在胡家庄子那边。”
“胡家,谁啊?”
卫玄真问,语气中充满好奇与不屑。
可以说是演的,也可以说不是。
“这胡家啊……”商人简单的介绍了一番。
当然,商人并没有说某些关于胡家的传闻。
听完了解说,卫玄真神色稍缓,“那这老头还挺看重这小妾的啊,还要大摆宴席。”
突然,商人来了劲头,他和很多行商一样,走南闯北,除了赚钱,就爱显摆自己“不同一般的见识”。
就听商人说道,“事情并非如此简单,他宠爱这小妾只是次要的,更主要的是找个由头大摆宴席。”
“这大摆宴席不光是请有头有脸的人,更重要的是请一些百姓,什么样的都要请,具体请谁不请谁,怎么安排,那是十分讲究,不能让人说他不公道。”
“像他们这种大财主关键是两方面,大方,公道,要小老百姓都觉得大方,公道。”
“这样才能一直扎根。”
“胡家一开始是搬来这边的,寡妇带几个儿子和几个仆人,没钱不说,还人生地不熟,有幸这寡妇会寻水源,她家打了口井,让村里人一起用,也不收钱,只是向别家兜售她儿子做的物美价廉的水桶,再后来,几个儿子和村民一起干起了卖木桶的生意,就这么发了第一笔小财。”
“往后就是大家都用的套路,买地,生孩子,让家中子弟念书习武,念不好就想办法和读书习武的人联姻。”
“之后,自然而然就能把生意做大。”
商人说了一堆发家致富的生意经,西门庄和卫玄真都没兴趣。
一来,商人跳过了“发了第一笔小财”和“往后就是大家都用的套路”这两句之间的过程,那个血腥残酷,无比精彩并且至关重要的过程。
二来,胡家如何,与他们何干?
西门庄和卫玄真在意的只有商人最前面的那句话,大摆宴席邀请很多人,其中还有一般百姓。
“他还真请一般百姓去吃席?”卫玄真问。
商人忙打保票,“当然是真的,胡家每年都请一次,但凡在这边做过几年生意的都知道,不过不是固定在过年过节时候,而是凭胡家家主的喜好,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大摆宴席,就好像这次。”
西门庄跟着问,“那我们这样的外地人能去吃席吗?”
“那当然不能。”商人摇头否定,“除了胡家主动邀请的客人,再就是他们自家的下人,佃户还有商会的人,最后就是一些百姓,首先是县城里的,然后胡家的人会去青山县各个乡里,反正是尽量邀请以前没有请过的,优先选家中景况不太好的人。”
西门庄和卫玄真眼睛同时一亮。
请吃个席算不上给多大的恩情,但还去调查民情这可就不一样了。
难怪能当大善人。
“原来如此,那我们不打扰了。”说着,西门庄和卫玄真告辞,前者骡子和驴进了县城。
不需要言语交流,两人已经达成了共识。
那就是去吃席。
没有被邀请?笑话,那么多人,潜入进去有难度吗?
吃席顺便踩个点,然后计划怎么替天行道。